他的身後一個人也無,顧懷興是一個人來的,果然,他說:“馬車在城門口。”


    “唐大人是要去宮中嗎?”秦先裴也不知何時出來的,大約是見著自己被顧懷興堵在了門口便出言仗義相救。


    不知為何,唐瑜竟感覺鬆了口氣 。


    “多謝秦大人。”她心有餘悸,眼角不意上瞄,顧懷興神色坦然,倒叫她平白擔憂。


    “下官隻是看不慣這等欺淩之事。”按著官職,她確實要比秦先裴大幾個品級,隻不過這一聲“下官”叫得她莫名心虛。


    作者有話要說:  唐瑜:喵喵喵?欺淩弱小?你怕是石樂誌?


    秦先裴:不弱小你怎麽不自己反抗?


    顧懷興:讓秦大人見笑了,阿瑜她有些懼外。


    唐瑜:喵喵喵?


    ☆、太保鄭謙


    秦先裴義正言辭地說著,唐瑜給他使了個眼色,咳咳,顧懷興的官職好歹要比他們大那麽多,總是要給顧大人留一些顏麵的。可是秦先裴仍是自說自話,不由叫唐瑜好生頭疼。


    “顧大人,下官一向十分敬重您的為人,何必與下官等為難?”他吐字清晰,眉宇間一派浩然,目光也不曾移半分,就這麽直剌剌地望著顧懷興。


    顧懷興到底是顧懷興,唐瑜原以為這是最尷尬不過的事,可顧懷興竟笑了笑,隻是言語間透著一股冷漠:“今日是我失禮了嗎,請唐大人見諒。”他這天子寵臣,一品大員就這麽將致歉的話說了出來,倒是叫唐瑜驚愕了好一會。


    這一次的確是他心急了,許多事,要徐徐圖之。


    “無……無事。”顧懷興正正站在她跟前,往屋簷下那麽一擋,遮去了不少日色,唐瑜半邊身子隱在秦先裴身後,他的麵容背對著陽光,看不大清。


    “隻是”顧懷興話鋒一轉,麵向秦先裴,緩緩道:“本官與瑜弟的私事,秦大人未免管得太寬了吧。”


    “你……”唐瑜心知秦先裴必定忿然,連忙拉著他的袖子,用力扯了一扯,顧懷興不著痕跡地看了一眼又故作淡然般轉開。


    顧懷興望了望日色,對著唐瑜道:“時辰到了,我去了。”他眼中似有話要說,唐瑜轉開視線,低著頭道:“顧大人一路平安。”也隻得這一句了。


    顧懷興轉過身,一切消失在身後,來日方長,是他的總該會是他的。地平線那樣長,他的背影沒來由的竟生出一絲落寞。


    唐瑜趕緊錘了一下自己的腦袋,顧懷興怎麽會落寞呢,不過是今日風太大,他成群的婢僕不在身旁才顯得他的身影有些單薄罷了。


    “顧太傅縱橫官場多年,你如何說得過他?”顧懷興一走,唐瑜就迫不及待地拍了一下秦先裴的肩膀。


    約是被唐瑜這一巴掌打蒙了去,秦先裴怔怔然看了好久,半天也沒回一個字。


    “唐……唐兄,你該走了。”他不知什麽緣由,耳朵後麵紅了一大片,低著頭盡力不看唐瑜的眼睛。


    “顧懷興一走,你怎麽連話也不會說了?低著頭做什麽?”她不知道秦先裴是怎麽了,方才還好好的,不由小聲嘆了一句“怪人。”


    錦越也在後麵催:“公子,再不走要遲了。”她抬頭看看日色,本來是恰有閑餘的,給顧懷興這麽一攪擾反倒有些來不及,唐瑜暗自裏罵道“混蛋”,當然了,也隻敢在心裏出出氣,若是顧懷興在跟前,她可是萬萬不敢的。


    倒是錦越的聲音不似正常時洪亮,倒好像還帶著些輕顫,唐瑜摸摸後腦勺,這是怎麽了,生病了嗎?今日回家時就帶些酸梅子回來吧,錦越最愛吃這個了。


    唐瑜美滋滋地想著,執轡的馬車夫看她已然坐穩了,馬鞭一揚,便絕塵而去。


    唐瑜這個監工倒真是名副其實的監工,在左柱國的強烈要求下,朝廷又該唐瑜指派了一位上級,正是與顧懷興同列三公的太保鄭謙。


    三公按理當是三位輔政大臣,分別是太師,太傅,太保,三人相互掣肘,共同輔佐皇帝。除卻顧懷興不過堪堪二十多歲便登上太傅的高位,另兩位一位已年近花甲,另一位在先帝在時便已故去了。


    朝中多半是庸碌之臣,便是那等有才學之士也是資歷尚淺擔不起輔佐的重責,因而先帝隻設了一位太傅與一位太保。


    也正是因為新朝人才匱乏,才有了開春這一場規模浩大的春闈。


    鄭謙不比顧懷興,若說顧懷興鼎新革故,那麽鄭謙便是一呼百應的舊閥之臣,朝中老臣泰半以鄭謙為首,也正因如此,皇帝對鄭謙一直不怎麽待見。


    但是像左柱國和右柱國這樣的王公侯爵就兩邊都不買帳,卻也是真正忠君之士。


    唐瑜心想,幸好自己和顧懷興不怎麽熟,不然此番落到鄭謙手中哪裏還有命活?


    馬車停在皇宮舊址旁,一路的顛簸,唐瑜雖有些吃不消,但看了看天色,暗道莫不會第一日報導就要遲到?


    蹬著腳步跑了一刻,唐瑜才見著那位傳說中的太保,手執一柄摺扇,時不時扇兩下。花白的山羊鬍子翹在下巴處,見她來了,立即笑著摸著羊角鬍子道:“哎呀,探花郎可算來了,那工匠遞給老夫一張紙,也不知道寫了些什麽勞什子,看都看不懂。”


    唐瑜默默抽了抽嘴角,心想,難怪老皇帝寧願相信顧懷興一個新臣也不願讓您老來輔佐太子。


    那紙上畫了原先皇宮的設計圖稿,傳聞□□皇帝登帝時,原先的皇城在建州,後來太宗繼位,為免北邊戎狄入侵,特下詔在如今的京城修建皇宮,名曰天子戍邊。


    皇宮的修建歷時八年,從九州各地遍尋名貴木材磚瓦,設計皇宮的人是當時最為有名的風水術師劉傲,據說皇城下埋了一條龍,正因如此,大陳江山方能千秋萬代,龍氣不滅。


    因而再修建皇宮便直接參照原先即可。


    圖稿的旁邊是一些數字,唐瑜一看便明了,笑道:“是一些計算公式,根據這些式子便能知曉共需要幾塊磚,幾塊瓦。”


    鄭謙搖了搖手中的扇子,雖說天氣日漸暖了,仍透著股寒氣,唐瑜被突如其來的涼風凍了一哆嗦,“阿嚏!”竟直直朝老太保麵上打了個噴嚏,所幸沒有口水鼻涕噴出來。


    唐瑜揉了揉鼻子,翁著嗓子道:“大人見諒,下官大概是受了寒,這才有些自持不住。”


    老大人表示自己很見諒,絕不是顧懷興那等小肚雞腸的人,說罷狀似不經意般又迎著唐瑜的方向扇了幾扇子。


    唐瑜心說就您還不記仇呢,能把顧懷興記得這麽死。


    老大人仔仔細細端詳了唐瑜,道:“後生仔,老夫好像在哪裏見過你?”


    鄭謙原籍廣南府,說話時不由自主地帶了些家鄉味。


    “額,這個,不少人都說下官看著十分麵善。”或許這便是長得太好看的煩惱?唐瑜不免自戀了一把,心道這大陳王朝的大官們是不是都有眼疾,怎麽每個看見她都要問一問:我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


    可是到底要給老大人留些麵子,興許是老大人年事已高,目視不清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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