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躊躇間,門開了,楊勁出現在門裏。


    穿著賓館的浴袍。


    李清一腦子裏咯噔一聲,有一瞬間沒掛上檔。


    努力把目光聚集在他脖子以上,接上門開之前的雀躍心情,說:“沒吵醒你吧?”


    楊勁側身,把她讓進來。


    衛生間有水汽,還有洗發水的香味,他的短發沒有認真擦,發絲扭在一起,說不定會有水滴下來。


    李清一徑直走到窗邊,把窗簾拉開一點,回頭說:“看!天晴了!我來帶你爬山。”


    陽光無孔不入,穿過窗簾縫隙,砸在李清一臉上。


    她穿了質地柔軟的淺灰色運動褲,米色棉衣,帽子一圈白毛毛。好像沒有化妝,但是晨光給她的臉鍍上十足的神采。


    一明一暗,楊勁有一陣子沒說話。


    說實話,天氣確實很好,從賓館房間向外看,雪覆在樓頂平台,陽光覆在雪上,遠山、人跡錯落有致。可惜楊勁隻掃了一眼。


    李清一覺出一絲尷尬,但不知何故。她躲開直射的陽光,環顧房間,以轉移注意力。


    桌上的飯盒空了,他昨晚吃了餃子。


    床邊椅子上搭著他的衣服。搭得秩序井然,外衣在下麵,內衣在上麵。


    他沒穿衣服,隻穿了浴袍。


    所以,現在——


    “我,我去下衛生間,你,你穿上衣服。”


    此言一出,她目的明確了,仿佛進了衛生間,就能躲開亂箭般射來的尷尬。


    楊勁剛好站在過道,這是她去衛生間的必經之路。


    在她通過前,楊勁適時地抬起腿,蹬在對麵牆上。


    李清一被截住,目光從他的腿過度到他的臉。腦子裏的畫麵卻慢了半拍:還好,還好,除了小腿,沒有看見別的——不過,小腿居然這麽……好看。


    楊勁很閑適:“你認真的嗎?”他的表情仿佛李清一做了什麽不盡人情的事。


    “什麽?”去衛生間犯法嗎。


    “爬山。”楊勁解釋了。


    “啊……大年初一要往高處走,我們這兒的習俗。你小時候過年不這樣嗎?”


    楊勁身體微微前傾,打量她,好像試圖認真領會。


    李清一下意識湊近一些,繼續說:“往高處走,意思就是爬山。今天呂山肯定很多人,咱們早點出發,還……”


    語聲漸弱,因為她意識到楊勁沒有在聽,而且,從她的角度平視,楊勁的喉結動了一下,不合時宜。


    此人日常著裝一絲不苟,著浴袍時,卻顯得肩頸肌肉格外發達,浴袍的鬆散,肌肉的虯結,對比鮮明。


    她目光無處坦然安放,隻好低下頭去。目光浮略之處,風光若隱若現,原本想說的話也忘了。


    晝夜交替,她把幾個小時前發生的種種忘了。浴袍鬆鬆地係著,蓋住的部分充實豐盈,存在感很強。


    這種肌肉布局,李清一隻在人體素描畫上見過。她徹底啞了,放棄用新話題打破沉寂,也不妄想楊勁有所回應。


    楊勁放下腿,隨意地前移一步。


    李清一退半步。


    楊勁繼續前移,李清一繼續後退。


    眼看她要被床角絆倒,楊勁伸手把她撈起。


    苦心保持的距離傾刻化為烏有,李清一被迫貼上這具軀體,多年堅持鍛煉、剛洗過澡的中年男人軀體。


    她雙手無處安放,腰被箍得緊。聽見頭頂的人說:“我就當你同意了。”


    接著,腰上力道消失,她幾乎雙腳離地,哪裏還有重心,眼前的浴袍、喉結、牆體胡亂一晃,切換成房頂的噴淋報警器。


    楊勁不緊不慢地欺上來,輕輕點吻她的臉頰和下巴。


    李清一胡亂閉眼,男人明明撐著上半身,可濕發的氣味、異性的熱度混成強烈的壓迫感,泰山壓頂一般。


    布料被壓擠的聲音就在耳畔,床墊大概加了彈簧,身下的彈簧伸縮與她身體的動蕩步調一致。


    她臉上被吻過的地方有一絲絲涼,斑斑點點,涼意密布,下意識偏過頭,又被掰正。


    楊勁頓了頓,去吮她的唇,用足了耐心。


    不知怎麽就吻得深了,戲謔收斂,呼吸深沉,動作大開大盍。李清一疲於招架,雙目閉得更緊。


    楊勁忽然停了下來,挺身下床。窗簾被猛地拉嚴,朝陽被擋在外,室內暗了幾度。李清一闔眼蜷著,感覺楊勁明明走回床邊,卻遲遲沒有後續動作,睜眼看時,他正站在床邊看自己,浴袍的帶子已經鬆了,露出胸前緩慢起伏的肌肉曲線。


    “穿夠多的。”說著覆上來,去扒她的外套。


    外套壓在身下,一時脫不下來,楊勁失去耐性,去扯她線衫的圓形領口,扯鬆一些,直接探手進去。


    李清一再次蜷起身體。


    楊勁保持著跨坐姿勢,觀察她的表情變化,很是喜聞樂見。還加了一句:“短練。”


    被這句話刺激,李清一掙紮著起身,把楊勁推離一些,自己脫掉厚重的冬日外套。


    又挑釁一般,從頭頂扯下寬鬆線衫,這下子涼快不少。


    楊勁用眼神示意,想看她脫下吊帶背心——那樣就隻剩下貼身的最後一件。


    她沒聽從他的安排,湊近,雙手搭上楊勁的肩膀,相較身體其他部位,肩膀的肌肉有一點點涼,長期伏案的人大都如此。


    楊勁等著她下一步動作,可她卻停了——她有很多次,想做這個動作,終於如願了。她很享受這一刻的滿足。


    室內的光線可讓人忽略時間,可認作黎明,也可當成傍晚。


    楊勁沒了耐心,伸出雙手,把她背心帶子和內衣的帶子同時扯向兩邊,看著貼身衣物半遮半掩的奇妙曲線,吞了口水,心裏冒出四個字:“發育不良”。


    與她的身高和骨骼相比,的確有點發育不良。


    李清一有一幅好骨架。鎖骨突出、四肢修長,打起籃球動起來,像某個野生品種的鹿,自小獨立覓食,饑一頓飽一頓那種。


    胸前的曲線也成了這個比喻的佐證。


    不夠飽滿,和他處的肌肉組織一樣,緊縛在軀幹上,像兩個待放的花苞。


    楊勁體內早有一股東奔西突的能量無處安放,他隻看了一眼,就找到了安放之處。


    他大力把小衣褪到她的腰間,埋頭進去。


    第54章


    ……


    因為有了回應, 才有無限意趣。而李清一的回應又是那麽積極, 誠意滿滿,分秒不差。


    他的手指隻需移動分毫, 就可獲得無限意趣。李清一屏住呼吸, 用力按住他的手,待反應幾秒,又用力往外拽。


    楊勁拉過被子,他經多方判斷最終確定,她不喜歡在明處做這事。他還驗證了一件事:李清一不像她表現的那麽老練。


    被子起起伏伏, 倆人都就著稀薄的空氣出了一身汗。


    另一重境界, 讓兩人都忘了時間, 直到李清一真的耗盡了電量。任由他持續發力,李清一被粗暴地推至床頭, 頭狠狠地磕了幾下, 才停了下來。


    兩人就這樣抱著,好久沒有說話。


    ※※※※※※※


    遮光窗簾隔絕了空間,也隔絕了時間。


    新年肇始, 瑞雪初晴, 樓下的人流與喧嚷,前赴後繼登高遠望、求個新年意象的小鎮居民,似乎都與這間裝飾風格古早、土味奢華的賓館房間無關。


    期間, 鞭炮聲響過兩遭。


    第一遭,二人雖清醒,卻更深地沉迷於身體最深處的暗潮湧動, 渾然不覺。


    第二遭鞭炮聲響,是小鎮居民在吃新一年的第二頓飯。李清一陷入沉睡,要不是床鋪翕動,她也不會醒。


    她感覺到楊勁輕盈地翻越她的身體,站在床邊四處揀起衣服,穿在身上。


    隨即,她感覺到下巴被人輕輕抬起,問她附近哪有營業的餐館。


    李清一胡亂“嗯……嗯。”把頭更深地埋進下巴,並不想離開這開天辟地的混沌,也抽不出思緒來,去思考此時此地的空間與時間,繼續睡去。


    不知過了多久,在鞭炮餘音裏,楊勁重又站到床邊。


    這次,他端來一碗泡好的方便麵,康師傅紅燒牛肉麵。


    他仿佛在床邊蹲了一會,拔出紮在紙碗封蓋上的叉子,叉了一大口麵,吸溜進嘴裏。


    李清一終於聞到了香味,意識裂開一道小縫。


    隻有一秒,她以為自己聞到了小鎮千百家“新年第二餐”混合在一起的香味。


    下一秒,就發現楊勁緊緊靠著她,坐在床邊,就著床頭吸溜麵條,很香。


    她終於清醒,看到楊勁準備吃第三口。


    她有兩個選擇:在混亂的床上找出內衣或者——吃一口麵。


    她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後者。


    楊勁遞過叉子,看她抱著被子探出頭去,吃了一口,又要吃第二口,不禁出言調侃:“走啊?還爬山不?”


    李清一叼著一捆麵條,邊往嘴裏吸邊白了她一眼,楊勁居然想到一個詞:弱柳扶風。


    二人瓜分了一碗方便麵,重新躺回床裏。


    李清一問幾點了,楊勁答了個時間,李清一暗暗歎了口氣。


    飽暖思淫逸,楊勁的手越來越不老實。寬衣解帶的繁瑣程序全免,他把手搭在她泛紅的皮膚上,停留沒超過五秒,就要上下遊走。


    李清一推拒不過,隻好蹭到床邊,身後的人緊貼上來,床的絕大部分被空了出來。


    身體的某處關節在隱隱酸痛,大概剛才扭了一下。她深吸一口氣,隱忍不發聲。


    就在這時,有聲音傳來,來自被隔絕的外部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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