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泊簡沙啞聲音帶了些笑意:“你會煮嗎?”巫澄默了兩秒:“不會。”一開始奶奶還在的時候他們家裏有阿姨做飯,後來奶奶去采風他搬來這邊和宋泊簡住, 就跟著一起吃食堂或出去吃。宋泊簡早上還會偶爾做飯, 煮個小甜水煎雞蛋做三明治,巫澄是一點都沒下過廚房, 廚房那麽多東西,他隻會開冰箱和用洗碗機。但看宋泊簡現在這樣,想到他昨天照顧自己的樣子,又因為可能是自己傳染給他的而內疚,硬著頭皮說:“我可以學的。”宋泊簡微微用力,把他拉到床邊,啞聲:“不用學,我不喜歡喝。”“過來,陪我躺一會兒。”巫澄順著力氣坐到床上,躺下。宋泊簡親他:“我盡快好起來,等會兒下雪了陪你出去堆雪人。”自己感冒的時候自然把現在的感冒和上輩子生病的疼作對比,覺得雖然難受但可以堅持,甚至很樂觀覺得很快就能好起來去玩雪。現在宋泊簡感冒,心裏很不是滋味,酸酸的泛著疼。他翻身抱住宋泊簡:“不玩雪,剛感冒,不能吹風。”宋泊簡笑:“不是念了很久了嗎?今年的第一場雪。”巫澄嘴硬:“不就是雪嗎?每年都有的,一點都不稀罕。”宋泊簡問:“真的?”“……”巫澄馬上反悔,“可以在家裏看看,明天好起來再去玩。”“那我盡快好起來,陪你一起玩。”兩個人窩在床上,又看了兩期他們錄的綜藝節目。房間的窗簾開著,巫澄貼著宋泊簡,偶爾越過他看一眼窗外,問:“什麽時候下雪啊?”宋泊簡看天氣預報,告訴他:“晚上八點。”但八點還沒下。天氣預報又說是十點。兩個人等到十點,還是沒下,外麵天色越發陰沉,肉眼可見會有降雪,但就是遲遲不來。宋泊簡哄:“可能等會兒就下了。”巫澄吃了感冒藥,這時候有點犯困,聞言看看宋泊簡,神情暗淡:“可能等會兒也不下。”他閉上眼,在宋泊簡肩膀上蹭蹭臉,小聲:“我困了,哥哥。”宋泊簡摸摸他,問:“睡覺嗎?”“睡覺吧。”巫澄小聲,“可能明天醒來就看到雪了。”但第二天醒來,從樓上往下看,發現地上幹幹淨淨,隻剩小區綠植上殘留著一點雪白。刷了刷朋友圈,發現是昨晚十一點半下的雪,很多人放出了他們雪地拍照的視頻。巫澄眼巴巴盯著樓下綠植上那一點雪白,問宋泊簡:“還能玩嗎?”“應該可以。”宋泊簡說著把棉服、圍巾、手套拿出來,要帶他出去玩。但兩人到了樓下,發現物業動作飛快,用機器把綠植上的雪撲落在車廂裏,偶爾有一點雪落在地上,就迅速被融雪劑融化了,連冰都沒結上。兩個人看著那輛除雪機離開。巫澄聽著機器運轉的嗡鳴聲,偏頭看宋泊簡。做好了會在樓下玩很久的準備,他穿著厚厚的棉服,戴了帽子和圍巾,小臉被毛茸茸圍起來,雪白剔透,現在皺著鼻子表情可憐,讓人心疼。宋泊簡被可愛到,心軟得一塌糊塗,安慰:“冬天才剛剛開始,還會下的。”巫澄蔫蔫不樂:“那什麽時候才會再下?”宋泊簡拿出手機看天氣預報。接下來的半個月都沒有雪。巫澄難過極了。宋泊簡無奈,找出全國天氣預報中下周會下雪的地方,問巫澄,要不周末去其他城市看雪。巫澄看著天氣預報裏那麽多會下雪的城市,眼睛飛速亮起來,但表現得很猶豫的樣子:“冬天才剛剛開始,總會下雪的,去那麽遠不方便……”宋泊簡看他說口不對心的話,心裏失笑。勸:“沒有不方便,想看就去看。”“正好我們這周好好休息趕快康複,下周就能去別的城市看雪了。”巫澄本來就想去,現在被宋泊簡這麽一勸,馬上點頭:“好啊!”於是接下來的一周,兩人清淡飲食很快康複,挑了城市並做了遊玩攻略。這周五巫澄提前回家收拾好小包裹,再去宋泊簡學校接他,一下課兩人就直衝機場。天上很厚重的雲層,和之前那麽多次看到的天空都不一樣。雖然一開始遇到顛簸很難受,但等飛機平穩運行後,巫澄興致勃勃的看著窗外,時不時還要拉宋泊簡一起看。巫澄自己挑的地方,景色非常漂亮,雪非常厚,距離燕城也非常遠。兩人從下午五點坐上飛機,一直到當天十點半才到。這裏和燕城不一樣,沒有高樓大廈沒有絢爛霓虹,隻有滿目厚厚雪層。蓋在遠山上、蓋在樹上、蓋在湖泊上。明明沒什麽燈的,但入目看過去都是亮亮的,就連天上的星星也是亮的。很冷,呼吸的時候冷空氣直接灌到肺裏,從鼻尖到氣管,每一處都冷得要凍僵。但一點壓不住巫澄的激動。從機場到民宿的路上,他就沒坐直過,一直扒著窗戶看外麵的景色,還要拉著宋泊簡的手,看看自己這邊就歪過去看宋泊簡那邊。明明坐了那麽久的飛機,身體已經很疲憊了,但到了民宿,把小包裹丟到房間,棉服都沒脫,拉著宋泊簡去外麵玩。一推開門,出了民宿院子就能看到遠處顏色濃黑的遠山,和山上厚厚的雪層。周圍一切都是雪,入目都是白的。巫澄裹得厚厚的,穿著靴子踩到雪層裏。厚厚的沙沙的,一腳踩下去,雪層不斷壓縮,他的腳越來越往下。雪到腳踝的時候巫澄隻是驚訝,仰頭看宋泊簡,明知道他在看,還要叫他:“哥哥,快看!”宋泊簡眼裏滿是笑意,說:“我在看。”巫澄就開心很久,接著往下踩。厚厚雪層蓋住他的腳、小腿,巫澄完全沒想到能有這麽厚的雪,興奮把腿拔出來,艱難踩著雪往前走。走了兩步,他驚訝的發現,雪層越來越厚了,甚至超出他的膝蓋,進到了他的靴子裏。冰冰的很涼,巫澄不想往前走了,轉頭回去,朝宋泊簡伸手:“哥哥,拉我出來。”宋泊簡伸手過來拉他。巫澄一手拉住宋泊簡的手,一邊艱難的把腳從雪堆裏拔出來。可他和宋泊簡都帶了厚厚的手套,他以為他已經很用力拉住宋泊簡的手了,但其實隻是隔著兩層厚厚手套攥住宋泊簡的手套,這麽一用力,腿沒拔出來,反而把宋泊簡的手套拽下來。而他自己,則因為失去支點,整個人往後倒去。手裏捏著那隻厚厚的手套,他試圖把腳抽出來穩住自己。但厚厚的雪層裹住他,讓他完全動不了,隻能在地心引力的作用下一點點往後倒。雪層把周圍的一切都照得那麽亮,他看到宋泊簡修長手指剛露在外麵就飛快被凍得失去顏色,格外白皙的手掌朝他伸過來,手疾眼快拉住他穿了厚厚棉服的胳膊。但已經來不及了。巫澄不僅自己倒下去,還把拉他的宋泊簡一起拽倒了。他倒在雪堆裏,還沒反應過來,宋泊簡也被他拉倒了,整個栽在他身上,肩膀還撞到他的鼻子。都穿得很厚,巫澄居然也沒覺得疼,隻覺得整張臉都埋在宋泊簡肩膀上,而宋泊簡身上的棉服那麽冷,一點不如在床上穿著睡衣時的溫暖。被兩個人這麽一震,周圍的雪層撲簌簌往下陷,飛快淹沒他們。宋泊簡在上麵,大部分雪都淹在他背上,隻有少少的一點滑下來,撲在巫澄臉上。很涼,但在外麵這麽久的皮膚似乎習慣這種涼,隻覺得些許濕潤。巫澄捏緊了手裏宋泊簡的手套,伸手抱住宋泊簡的腰,仰頭看宋泊簡,止不住笑。宋泊簡也沒想到就這麽被他拽倒了,想到現在的滑稽場麵,也跟著笑。兩個人沒笑多久,巫澄低頭拉住宋泊簡沒有手套的手,飛快把手套給他帶上。戴上手套,宋泊簡剛想坐起來把巫澄也拉起來回去休息,就被巫澄抱住肩膀。就像抱住那個鯨魚玩偶在床上翻滾一樣,巫澄終於找到合適的機會,抱著裹得厚實的宋泊簡,身體貼在一起,在厚厚雪層裏努力翻滾起來。雪層那麽厚,每次翻滾時都會崩開撲在他們身上,被呼吸間的溫度融化,變成水滴從臉上滾落。不知道是凍太久麻木了還是太熱,巫澄臉上紅彤彤的冒著熱氣。翻了兩圈他就累了,把臉埋在宋泊簡臉側,細細喘著氣。穿太厚了,身下又是雪,周圍的一切都軟軟的,可就是太軟了,感覺不到擁抱時隔著皮肉感覺到彼此骨骼的堅硬。巫澄突然不滿足,不想在這兒玩雪了。他還是想隔著很少的東西,和宋泊簡貼貼。回到溫暖的民宿。宋泊簡在浴缸裏放了熱水,讓巫澄去泡著。他則把巫澄收拾出來的小包裹拆開,檢查裏麵的東西。凍傷膏、麵霜、應急藥品……想到少年小倉鼠一樣往書包裏放東西的樣子,忍不住笑了笑。巫澄泡了一會兒,感覺身上都熱了就趕緊出來,讓宋泊簡進去泡著。宋泊簡收拾東西進去,叮囑他:“塗凍傷膏。”巫澄點頭應下,擰開凍傷膏挖了一勺,很敷衍塗在手心和臉上。聞著空氣裏凍傷膏刺鼻藥味時,又想到宋泊簡的手。在外麵的時候自己不小心把他的手套拽掉了。外麵那麽冷,凍傷怎麽辦?想到宋泊簡修長好看的手指會被凍傷,他蹙起眉頭心裏懊惱,恨不得現在就進去給宋泊簡塗凍傷膏。塗厚厚一層,讓他這輩子都不可能被凍傷才好。在房間裏轉了一圈又一圈,最後還是停在浴室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