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鍾後,柳毅率先開口了。


    柳毅:“陛下,老臣以為,三殿下言之有理。如果朝廷不能確保金屬鐵的冶煉之法和金屬鋼的鍛造之法不外泄,那麽,讓三殿下將之保存起來,隱藏在別人都拿不到的地方,對於中元帝國來說,是最為有利的。”


    “當然,陛下所想,無外乎就是想要給朝廷的軍隊換裝嘛。這個事情,老臣覺得陛下可以和三殿下直接談換裝的事情,而不是去舍近求遠的,想著自己如何冶煉和鍛造。”


    “陛下覺得呢?”


    陳伽羅聞言,緩緩的點了點頭,陳琦的話雖然不好聽,但是其中的道理他都聽進去了。想想當下的朝堂,現在的朝廷,保密性好像還真比不上陳琦的那個蘭園。最起碼,他們手底下的那些密探們,就沒有一個能夠成功的混到蘭園裏去。


    要知道,秦鴣手下的暗衛,進出守衛森嚴的北魏帝國,西夏帝國和南楚帝國皇城,都像是回家似的稀鬆平常。結果就是這麽一幫狠人,結果都尼瑪栽在蘭園的銅牆鐵壁之下了……


    陳伽羅看向陳琦道:“如果朕讓你將四衙禁軍的裝備,全都換成金屬鋼材質的裝備,你需要多長時間。”


    陳琦搖頭:“沒必要。”


    陳伽羅眉頭微皺,有些不快的說道:“什麽意思?”


    陳琦苦笑著答道:“陛下,殺雞焉用宰牛刀?”


    “四衙禁軍,加在一起有將近兩三百萬,您知不知道給他們換裝需要花費多少錢啊?就以朝廷現在的稅賦收入,五十年,你們都湊不齊換裝所用的花銷。怎麽?日子不過了?換完裝,大家夥一起麵朝北,張開嘴,喝西北風去?”


    “另外,配置金屬鋼兵器的軍隊,戰鬥力是配置青銅兵器軍隊的三到五倍。也就是說,一支裝備有金屬鋼兵器的萬人軍隊,麵對裝備有青銅兵器的五萬人軍隊,都能夠打的遊刃有餘,並且以絕對的優勢獲得勝利。”


    “在這種情況下,朝廷有什麽必要花費那麽多錢,用那麽多金屬鋼去裝備兩三百萬人的軍隊呢?”


    “怎麽著?陛下難不成想帶著這兩三百萬人,逆伐老天,當玉皇爺不成?”


    陳伽羅正端著杯喝茶呢,結果被陳琦的一句話,直接給嗆到肺管子了。然後,陳伽羅嘴裏的水也噴了,咳嗽聲不斷,像是得了重病似的。而陳伽羅看向陳琦的眼神中,那情緒簡直了,複雜到一遍百萬字小說的說不清楚。


    陳瓊也不管陳伽羅是有多麽的狼狽,毫無形象的靠在椅子上哈哈大笑,都快笑岔氣了。


    陳環趕緊起身,一邊給陳伽羅拍背順氣,一邊強忍著笑意,‘狠狠’的瞪了陳琦一眼,‘嚴厲’的‘訓斥’道:“三弟,好好說話。”


    陳琦咧咧嘴,他也沒想到陳伽羅這麽不識逗,這才哪到哪啊,就受不了了。


    柳毅,蒙奇,紀枚三人低著頭,心中默念:看不見我,看不見我,看不見我……


    陳伽羅咳了一會,終於覺得剛才的那股不適感消散下去了,這才緩緩的坐直了身子,拍了拍陳環的手掌,示意陳環坐下。然後狠狠的瞪了一眼還在放肆大笑的陳瓊。


    陳瓊正好和陳伽羅的目光對上,畏懼的縮了縮脖子,強忍著笑意,低下了頭,一副乖乖認錯的模樣。可是他那不斷聳動的肩膀和口中嗤嗤的喘息聲,已經說明了很多問題了。


    陳伽羅白了陳琦一眼,麵對著這個三兒子,他是真的有些不知所措。罵沒法罵,說沒法說,更別提打了……想來想去,也就隻能打碎了牙往肚子裏咽,認命算求了。誰讓他前麵那十多年沒有盡到當爹的責任來著,這一切都活該。


    陳伽羅深呼吸一口氣,平複了心中的鬱結之氣:“那你的意思是?”


    陳琦輕咳一聲,緩解了一下尷尬的情緒。他剛才是真的說禿嚕嘴了,忘記了他和陳伽羅的關係。下意識的一句調侃,沒想到差點捅出簍子來。好在陳伽羅並沒有放在心上,加上有陳環的幫助,他算是僥幸過關了。


    陳琦:“臣以為,陛下完全沒有必要著急著給四衙禁軍換裝。從四衙禁軍中調集個十來萬精壯,組成機動部隊。給這支機動部隊配置上全鋼製的兵器和鎧甲,配置上合適的將領,配置上合適的戰術和戰陣。”


    “等到哪裏有狀況了,陛下直接讓這支機動部隊出動,以摧枯拉朽之勢,將敵人擊潰,剿滅就可以了。如果還需要繼續征戰的話,陛下可以讓其他軍隊跟在機動部隊後麵,收拾殘局就可以了嘛。”


    “如此一來,朝廷花錢少了,戰略目的達到了,效果也有了。”


    “等到個十來八年的,中元帝國內政平穩了,賦稅充裕了,朝廷再逐步的給四衙禁軍全部換裝。等到時候,陛下如果真的對玉皇那個位置有興趣,也是可以一試的。”


    陳伽羅前麵聽著還蠻好的,興致也頗高,已經在內心盤算著要如何建立機動部隊,讓誰去做這支軍隊的統帥了。結果陳琦最後一句話,差點又給他幹破防了。


    陳伽羅白了陳琦一眼:“滾蛋!”


    陳琦訕笑著聳聳肩,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樣。


    這一次,別說陳瓊在憋笑了,連陳環的肩膀都抖開了。


    哦,對了,還有柳毅,蒙奇和紀枚,三人的腦袋都快塞進褲襠裏了,連對視的勇氣都沒有了。


    陳伽羅強壓下心中的‘火氣’,白了一眼陳琦道:“那,依你之見,這支機動部隊的數目在多少合適呢?換裝又需要花多少錢呢?統帥安排誰更合適一些呢?”


    陳琦略作思忖道:“臣建議,這支機動部隊,人數最好不要少於十萬人,最多不要超過十五萬人,將之整編成為兩個衛軍,直接效忠陛下。至於統帥是誰,那就得陛下乾綱獨斷了,臣不便給予建議。”


    “至於換裝的花費嘛,朝廷現在也不富裕,就由我先行墊資了。至於廷廷以後怎麽還,咱們再議。”


    陳伽羅看向陳環,柳毅幾人:“你們怎麽看?”


    陳環點點頭道:“我覺得三弟的提議可行。咱們現在本來就沒錢,皇宮內苑都是靠三弟養著呢,拿他的錢買他的東西,多少有點……那啥了。等日後看三弟想要啥,朝廷再用別的東西頂賬唄。”


    “之前用地換糧食那事兒,我覺得就挺好的。朝廷解了燃眉之急,三弟得到了他想要的地皮,朝廷和三弟各取所需,皆大歡喜。我覺得沒有問題。”


    陳伽羅可能是被陳琦剛才的玩笑話給刺激到了,鬼使神差的來了一句:“那要是這小子想要讓你拿儲君之位還賬呢?”


    陳伽羅還真是氣氛破壞者,一句話就將軍議閣給搞得鴉雀無聲了。幾人麵麵相覷,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陳伽羅也是在說完以後,才覺得自己剛才的話,好像有點不太正經。有心想要找補回來,又不知道該怎麽找補了。


    未曾想,第一個跳出來發表反對意見的,不是陳環和柳毅他們;而是‘受害者’陳琦!


    陳琦的臉色都變了,著急忙慌的說道:“誰,誰,誰?誰想害我?那勞什子皇位,給我,我都不要。你們要是敢拿那個皇位害我,換裝的事兒就免談。”


    “怎麽著我想著幫你們,你們卻想著害我呢。”


    陳伽羅聽到陳琦的話,臉上的黑線都快實質化了,看著陳琦的眼神中,滿滿的凶意:“你個小兔崽子,那皇位上是有釘子嗎?坐上去紮屁股嗎?怎麽就成害你了?”


    “一天天的,淨想著怎麽躲懶,淨想著怎麽享受。祖宗基業還要不要了?”


    陳琦看著陳伽羅,無賴勁兒瞬間上身,斜著身子靠在柱子上,抖著腿說道:“少來這套。皇位繼承,自有法度。有嫡立嫡,無嫡立長。無子無孫,兄終弟及。”


    “大哥既是嫡子,又是長子,還有皇嫡孫嗷嗷待哺。怎麽輪,那皇位他都輪不到我頭上來吧。”


    “至於祖宗基業,自有大哥執掌,我們這些兄弟姐妹從旁協助就夠了。都上去插一手,那不亂套了嗎?”


    “反正我還是那句話,還賬可以,別拿那個皇位來害我。我不幹!”


    “要不,我這就去宗人府抽了金匱玉碟,將自己貶為庶人。這皇子我也不當了。”


    “混賬!”陳伽羅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右手食指指著陳琦,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他本來就是一句玩笑話,結果沒想到陳琦不僅當真了,還把那皇位當成了洪水猛獸,為了不坐皇位,連皇子都不當了……


    陳伽羅特別想罵陳琦兩句,可是思來想去,他發現他竟然找不到罵陳琦的理由來。


    曆代皇室,最怕的就是皇子之間為了爭奪皇位大打出手,兄弟相殘;為此,那些所謂的明君們也是費盡心機的布局安排,想要將危險扼殺在搖籃裏,想要自己的兒孫們可以和睦相處。


    陳琦不覬覦皇位的心態,其實是陳伽羅想要看到的。可是,陳琦那一副寧死不屈,將皇位視作洪水猛獸的模樣,卻又讓陳伽羅感覺到非常的紮心。


    這就像你追求了十多年,都沒有追到手的女神,白月光;在別人眼裏如同一坨狗屎,避之唯恐不及,脫光了倒貼都沒人要。那種落差感,真的,挺傷人的。


    陳環右手扶額,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自己這個皇帝老爹和自己這個三弟,就像兩個沒長大的孩子,加起來都沒有三歲的那種。說翻臉就翻臉,說變臉就變臉,沒有一點成年人該有的樣子。


    哎!不對。陳琦本來就沒成年呢,好像還真是個孩子……


    陳伽羅:“……”靠!我能說我也是個孩子嗎?


    就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當下局麵該如何解開的時候,‘救世主’陳瓊出現了。


    陳瓊撇撇嘴,看向陳伽羅道:“我覺得三弟說的沒毛病啊,那皇位有啥好坐的?整天起得比雞早,睡得比狗晚。點燈熬油的,把身體都累垮了。”


    “幹好了是理所應當的,幹不好史書上能把你罵個千八百年。再遇上個辛夫子那樣的奇葩,拿著昏君當反麵案例,天天數落個沒完沒了,死了都不得安寧。”


    “大哥也是躲不開,這當儲君,當皇帝是他的責任,這是從出生就已經確定了的。但凡有別的辦法能讓大哥躲開這麻煩,我都早勸大哥吧這儲君之位讓給別人了。”


    “幹點啥不比當皇帝過的有滋有味!”


    艸,陳伽羅破防了,站起身,抬起腳就踢了陳瓊一腳丫子,口中怒罵道:“這都是誰教你說的混賬話?你,你,你……”


    陳伽羅你了半天,結果發現和麵對陳琦一樣,他竟然找不到罵陳瓊的詞匯和罪名。


    就像剛才說的那樣,皇子覬覦皇位是不對的,不覬覦皇位又不犯罪。陳瓊和陳琦在這裏做口腔體操,你別管他們是真心還是假意,說到底,人家倆並沒有錯,沒有犯罪。


    人家隻是把你珍視的東西,貶的一文不值而已,並沒有對你進行人身攻擊,你憑什麽有意見啊?指桑罵槐,桑樹是明麵上的受害者,要求賠償理所應當。槐樹再怎麽不甘心,那也得乖乖受著,這叫做命!


    陳伽羅指了指陳瓊,又指了指陳琦,深呼吸了兩口氣,最後也沒找到罵兩人的借口。強忍著心中的火氣,一屁股坐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那黑沉如墨的臉色和起伏不定的胸脯,足以說明他現在的心緒是有多麽的氣憤。


    陳環倒了一杯茶,遞到了陳伽羅手中,輕聲撫慰了陳伽羅兩句;陳伽羅的臉色肉眼可見的好了一些。


    陳琦沒好氣的白了陳瓊和陳琦一眼,嚴厲的斥道:“你們兩個笨蛋,剛才說的都是什麽渾話,還不趕緊給父皇道歉!非要讓父皇治你們個大不敬之罪嗎?”


    陳瓊和陳琦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的無奈聳肩,衝著陳伽羅抱拳躬身:“兒臣\/臣狂言造次,請父皇\/陛下恕罪!”


    沒錯,陳瓊的自稱是兒臣,叫的是父皇。陳琦的自稱是臣,叫的是陛下。


    很顯然,陳琦並沒有想要和陳伽羅再續父子之情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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