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師傅,殿下今天這是要招待什麽人啊,這也太奢侈了吧?”一名被請來幫廚的廚師,一邊用刷子清洗著,泡發到足有成年人手掌大小的鮑魚;一邊忍不住感慨的問蘭園後廚的大師傅陸柏。


    大師傅陸柏是一個身高一米七五的中年漢子,白麵無須,肩寬體胖,陳琦看到他的第一眼,就想到了前世的那句話‘腦袋大脖子粗,不是大款,就是夥夫。’


    陸柏露出了他標誌性的憨笑,手中清洗著泡發的海參,緩緩開口。


    “殿下今天要宴請蘭園中的大師們,說是要感謝他們為蘭園做出的貢獻,具體的情況就不知道太多了。咱們隻是廚子,隻管做菜,不問來客是誰。”


    那位幫廚忍不住咋舌:“這也太奢侈了吧。我看了一圈,全都是好寶貝。別的不說,單說這鮑魚,一個少說也得百八十兩銀子。夠我們一家六口十年吃喝不愁了,太奢侈了。”


    陸柏聞言,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你是誰?我家殿下又是誰?能比嗎?”


    “再說,殿下也不是天天都這麽吃。我跟隨殿下也有一年多時間了,像今天這樣的席麵,還是頭一遭。”


    “說句不太上道的話,我家殿下今天這頓豪華盛宴,恐怕還是沾了那些大師們的光了。”


    陸柏將洗幹淨的海參放進水盆中,用清水浸泡著,又端來泡好的花膠慢慢改刀。


    “其實我家殿下還是很好養活的。殿下愛吃肉,不管是豬牛羊,還是雞鴨魚,隻要有點葷腥,殿下就不嫌棄,就能吃的飽飽的。”


    “我陸柏從學徒開始,先後在五個世家的後廚掌勺。那些個世家老爺們,就沒有一個吃的像我家殿下這麽簡單的。”


    “我記得那是我出師後去的第一個世家,那家的老爺,每頓飯都不能少於十三道菜,而且還要求天上飛地,地上跑的,水裏遊的,草地裏長的,全都得有。”


    “要知道,那一桌子菜,少說也得五六十兩銀子;那位老爺也不管自己有沒有胃口,反正每頓飯就必須要有那麽多。好家夥,一頓飯,吃的還沒有倒的多呢。那位老爺讓自己身邊的小廝親眼看著仆人們收拾,那些個剩菜剩飯是一點都不允許人們打包帶走,全都得要倒進泔水桶,和那些個垃圾攪和在一起才放心。”


    “後來雖然我也輾轉服務過幾個世家,但是都他娘的大同小異,沒一個好東西。別看那些個世家子弟在外都是光鮮亮麗,人模狗樣的;隻要進了那世家的院子,就都他娘變成了嗜血的財狼和沒有感情的畜生。”


    “拿我家殿下和那些個混賬王八蛋比,都給我家殿下跌份兒。”


    幫廚聞言,也忍不住點點頭。他也不是什麽純新人了,他雖然沒有資格像陸柏那樣,去世家後廚做大師傅。那也是去那些個有錢人家當過幫廚的。那些個有錢人家的牛鬼蛇神,魑魅魍魎什麽的也是見了一籮筐。他還從來沒有見過,哪一個主子能像陸柏他們口中的殿下一樣,平易近人,親和有禮。


    要知道,他們這些廚師在閑暇的時候,也是會聚在一起吃個飯,喝個酒的。陸柏他們幾乎每次都會像現在這樣,誇讚他們口中的殿下。那些個廚師們看著陸柏他們那遠高於其他廚師們的月例銀子,聽著陳琦一而再再而三的給陸柏他們發福利,發賞錢,要說不羨慕那是不可能的,他們現在幾乎做夢都想加入蘭園,哪怕是成為蘭園後廚的一個扒蒜老妹也行啊。


    巳時初刻,蘭園四區各坊的掌事們都在弟子的護送下,來到了蘭馨苑。陳琦今天穿了一身湛青色的蟒袍,坐在涼亭中迎賓。


    陳琦原本是站在門口迎賓的,結果那些先來的大師們,在看到陳琦身上的蟒袍的時候,趕緊撩袍就要下跪。嚇得陳琦連輕功都用出來了,趕緊飛身過去攙扶。


    結果陳琦發現,是自己鬧烏龍了。陳琦穿蟒袍迎接眾位大師,是為了表示自己對這些掌事們的重視的。但是他忘記了,蟒袍在這個時代,代表著什麽意義。他陳琦是皇子,他穿上蟒袍接待來客,那來客最低也得是親王爵位才行。親王爵以下的賓客在看到蟒袍站立相迎的時候,必須下跪參拜,表示對皇室的尊重。


    陳琦本來想回屋換身衣服的,結果來的那些個大師們說,從來沒見陳琦穿過蟒袍,看著新鮮。讓陳琦不要換了,把迎賓的人換一下,陳琦穿著蟒袍到涼亭裏坐著,當個吉祥物,供人們打卡。


    然後,陳琦就隻能乖乖的坐在涼亭中喝茶迎賓了。門口迎賓的人也換成了宮恕。


    巳時三刻,賓客齊至,宴會開始。燕窩雪蛤羹作為開胃湯端上桌,等眾人將羹湯飲下,胃口打開後。正菜陸續上桌了。


    陳琦端著酒杯,起身衝著眾人微微躬身。


    “諸位掌事都知道,我從開始建造這蘭園,就不是給自己享樂用的。這道不是說我陳琦不喜歡享樂,甘於清貧。別誤會!食色性也,對於美食,美酒,美人,我還是發自肺腑的喜歡的。”


    陳琦話音剛落,眾人忍不住都哈哈大笑起來。


    “可惜呀。即便我是皇子,有官秩,有食軼;那些個俸祿銀子,那些個封地食軼,很難滿足我的花費。”


    “那怎麽辦呢?”


    陳琦豎起右手食指和中指:“有兩條路供我選擇。”


    “要麽我學習那些個貪官汙吏,刮地皮的,吸食老百姓身上的血肉。”


    “要麽我就自己想方設法的賺錢和幫助老百姓們賺錢,我自己賺到的錢自然就由我支配,老百姓們賺的錢多了,交的稅也就多了,我自然也就有錢支配了。”


    陳琦環視一圈:“諸位說,我該如何選擇呢?”


    眾人麵麵相覷,都沒有開口說話。因為所有人都知道,陳琦已經做出了自己的選擇。


    陳琦輕笑一聲,接著開口道:“我的選擇是第二種,我自己賺錢,同時幫老百姓們賺錢。”


    “所以,諸位可以看到,我蘭園從來不做那些個高談闊論,議政諫政的蠢事。”


    “我對蘭園四區十六坊的要求也很簡單,一切研究,發明,改進,都要以“實際應用”為第一原則,都要以提高生產能力和生產效率為目標。”


    “在這個方麵,我要特別表揚工科區農工坊,農工坊改進的曲轅犁,不僅小巧輕便,操作也非常靈活,原本需要兩頭牛拉的犁,現在隻需要一頭牛,甚至一匹馬騾就能拉動。節省了人力和畜力。農工坊現在正在研究適合水田使用的農具,和適合播種使用的耬車。農工坊研究的每一件東西,都是以方便農民使用為第一原則的。”


    “我已經決定,在豐都驛全境推廣曲轅犁,如果今年年末,報上來的結果沒有問題的話。我會親自上表朝廷,請求朝廷向整個中元帝國推廣曲轅犁。”


    陳琦輕酌了一口杯中酒,微笑著看向農工坊掌事許興。


    “千百年之後,世間人或許早已經忘記了當今天子為何人,忘記了我這位皇子,忘記了許多許多的事情。但是他們一定會記著,曾經有一位叫做許興的人,他改進了耕犁,讓人們能耕種更多的土地,種植更多的糧食,養活了億兆黎民百姓。”


    陳琦話音落下,蘭馨苑小院內出現了短暫的靜默。但是蘭園四區十六坊的二十四位掌事,眼中早已閃爍著點點火光了。


    在坐的二十四位掌事,都是在他們自己的那個領域中的佼佼者,是這個時代最為傑出的那批人。他們中最小的也已經到了知天命的年紀了,最大的更是年逾花甲,已至古稀。他們對於金錢,美女什麽的,早就沒有了興趣;就算是有興趣,恐怕也有些心有餘而力不足了。現在能讓他們為之瘋狂的,恐怕就隻有名垂青史,流芳千古這一條了。


    可惜,從創世之日起,曆朝曆代,就從來沒有過為工匠著書立傳的先例。即便是如農家這種已經名列諸子百家的學派,也不得不為他們找‘炎帝神農氏’作為他們精神領袖。農家學派的創始人早已經被遺忘在曆史長河之中了。


    既然不能著書立傳,流芳千古。那就隻能讓某一個物件和自己產生聯係,讓自己的名可以伴隨這那個物件,流芳千古。比方說木匠之祖公輸班。


    所以,在眾人聽到許興有望和曲轅犁一起流芳百世的時候,他們眼中的火熱都快溢出來了。


    片刻之後,蘭園十六坊的其他二十三為掌事起身,雙手端著酒杯,向許興敬酒。


    “恭賀許興掌事!”


    許興有些匆忙的起身,端起酒杯回敬眾人。


    眾人喝完酒,坐回到各自的位置上。


    陳琦拿起酒壺,又給自己倒滿一杯酒。


    “諸位要明白,我中元大地,從來就不養閑神。那些個廟裏的泥胎,倘若靈驗,便會有好吃好喝供養著。倘若不靈驗,立刻就會斷了香火,被扔到山間地頭,飽受風吹日曬。”


    陳琦壞笑著看向眾人:“神仙尚且如此,更何況是諸位這些肉體凡胎的假聖人呢?”


    眾人聞言,又是一陣哈哈大笑。


    “諸位若想流芳千古,受萬世景仰;與其做那些個出將入相的春秋大夢,不如踏踏實實的為老百姓做些好事,做些事實。這樣說不定機會還會更大一些呢。”


    陳琦端起酒杯,衝著眾人舉杯。


    “我陳琦,遙祝諸位流芳千古,受萬世景仰。諸公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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