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急天高猿嘯哀,渚清沙白鳥飛回。


    無邊落木蕭蕭下,不盡長江滾滾來。


    萬裏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獨登台。


    艱難苦恨繁霜鬢,潦倒新停濁酒杯。


    ‘《登高》唐朝 杜甫’


    寂靜,全場死一般的寂靜。


    這同樣是前世詩聖杜甫所做的一首詩,和前一首《望嶽》不同的是,《望嶽》是杜甫年輕時所做,而《登高》這是杜甫晚年時所做。相比於《望嶽》的積極向上,朝氣蓬勃;這首詩通過描述秋天登高觀看江景,傾訴了杜甫長年來四海漂泊,年老體病又無妻兒陪伴的孤愁;但是即便是在如此逆境之中,那字裏行間的慷慨之誌,激越之情,仍然動人心弦,讓人淚目。


    陳琦沒有理會眾人的震驚,輕聲說道:“我這首詩名字就叫《登高》,請品評吧!”


    孔丘和關平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水霧。年輕人聽《登高》這首詩,感官衝擊並不會像《望嶽》那麽強烈。《望嶽》最後一句,‘會當淩絕頂,一覽眾山小’,太符合年輕人的口味了,那種囂張勁兒,正是陳琦他們這個年紀的和比他們大一點的青年們該有的。


    而《登高》確是完全另外一個極端,這首詩對於孔丘和關平,以及在場的那些上了年紀的老人們,都是很有共鳴的。試想一下,在場的這些位大儒們,哪位在年輕的時候不是意氣風發,指點江山,揮斥方遒?可是現在都已經垂垂老矣,英雄不舉,美人遲暮;總是心中慷慨激昂,身體也不允許了。


    《登高》短短五十六個字,像是說盡了在場眾人的辛酸和無奈。又怎能不讓他們感同身受?


    孔丘和關平看著陳琦的眼光都變了,從最初的欣賞,變成了現在的崇敬。沒錯,就是崇敬!錢壓奴婢手,藝壓當行人,縱使再怎麽文人相輕,真正才學上的差距,不是否認就可以蒙混過關的。


    當然,總還是會有想要蒙混過關,想要魚目混珠的蠢貨的;比方說,那個把自己給當做賭注,押上賭桌的人……


    徐巍能被稱為‘中元四大才子之首’,他還是有些真材實料的。特別是對於詩歌這種他本身也非常擅長的東西,鑒賞能力並不遜色於在場的大部分人。


    《登高》的好壞,他聽完的第一瞬間就已經做出了一個判斷,那就是以他現在的水平,是絕對寫不出一首可以與之媲美的詩的。


    徐巍眼睛微眯,原本被陳琦的自信衝的有些慌亂了的情緒,也慢慢的平複下來。他自認第一場已經輸了,不管陳琦出什麽樣的題,他都寫不出比《登高》更好的詩。


    那麽此後的兩局,他不容有失。


    在詩歌的造詣上,他已經認輸了。事實就擺在那裏,容不得你不認。那麽他現在為了自己的自由,隻能抓緊時間變更比賽的方式。


    “詩不行的話,那就比詞。沒錯,就比詞!”


    “你的詩很強,我自愧不如。”徐巍抱拳向陳琦致意:“我剛才說了,咱們比詩詞。詩我認輸了,我們接下來比詞。規則一樣,互相出題,固定詞牌,規定主題。”


    徐巍的話音剛落,陳琦倒沒什麽反應。圍觀的人都當時就炸了……


    “我去,真不要臉,說好了比作詩;詩做不過就該做詞;那要是詞做不過還得做賦做曲唄?”


    “真尼瑪人不要臉天下無敵,這徐巍真的是無敵了。”


    “其實徐巍如果真的想出名,從岱嶽裸奔跑回潁川他也能出名,為什麽要選擇這麽不要臉的方式呢?”


    “我估計是怕冷唄!肯定不會是怕被劫色!他這德性,估計也劫不了啥了……”


    人們越說越離譜,再到後來,已經開始臆測徐巍的‘長短’了。


    徐巍縱使臉皮再厚,也架不住人們這麽侮辱。此時的他臉上跟開了染坊似的,一會兒白,一會兒黑,一會兒綠,一會兒紅,來來回回的變色,反正就是沒有半點人色。


    陳琦看著徐巍那模樣,嘴角微微揚起。他在徐巍剛才說話的時候就察覺到了徐巍話中藏著的小腦筋。陳琦給徐巍的評價是‘有點腦子,但是不多’。


    “可以,隨意!你想選什麽都行。你都不用超過我,你的作品隻要能和我在一個水平線上,那就算你贏。”


    徐巍看著那一身傲骨,自信滿滿的陳琦,手中攥著的折扇都快被他捏碎了。徐巍長出一口氣,強行壓製住心中的怒火,盡可能的平複心情。


    “我的第二道題目是,詞牌是‘雨霖鈴’;主題是離別和相思。”


    徐巍說完,還衝著陳琦,挑釁似的揚了揚頭。他通過陳琦所做詩歌判斷,陳琦應該是很擅長大格局,大格調的詩詞;像相思,閨怨這種情意綿綿的詩詞,和陳琦之前所做的兩首詩完全就不是一個調調。


    而且陳琦現在多大?十五?十六?就他這個年紀,又要修煉武道,又要修行文道,還談戀愛,搞兒女情長?他不信,陳琦哪有那麽多的時間?


    陳琦手中折扇輕搖,沒有著急開口。裝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眉頭微蹙像是有些為難的樣子。


    當然,這完全就是陳琦裝的。他在聽到徐巍的題目後,第一時間就想到了要背什麽詞。


    但是,這一次和前一次不同,《登高》的脫口而出,一來是為了震懾徐巍,讓徐巍亂了手腳;二來是登高望嶽本來就是本次詩會的主題,他可以借口是之前想出來的。


    可是這首詞可是徐巍臨時出的題,而且還是故意按著陳琦不擅長的方式出的題,如果這種情況下再脫口而出,那就有點太假了。


    其實徐巍的判斷是正確的,陳琦確實沒有過任何感情經曆,前世沒有過,現世更沒有過。讓他自己寫閨怨詩,他好真寫不出來。但是,陳琦壓根就不是自己寫的呀,他是背的呀!作為前世的高考文科狀元,語文高考滿分的人,背詩詞,這不是跟玩兒似的嗎?


    “有了!”


    雨霖鈴


    寒蟬淒切,對長亭晚,驟雨初歇。


    都門帳飲無緒,留戀處,蘭舟催發。


    執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噎。


    念去去,千裏煙波,暮靄沉沉楚天闊。


    多情自古傷離別,更那堪,冷落清秋節。


    今宵酒醒何處,楊柳岸,曉風殘月。


    此去經年,應是良辰好景虛設。


    便縱有千種風情,更與何人說?


    ‘雨霖鈴 宋朝 柳永’


    《雨霖鈴》是宋朝柳永代表作之一。這首詞是詞人在仕途失意,不得不離京都時所寫的,主要表現的是作者在江湖流落的感受。這首詞離愁別緒、相思兩望,情緒之豐富已經達到了情景交融的境界。詞的主要內容是以冷落淒涼的秋景作為襯托來表達和情人難以割舍的離情。宦途的失意和與戀人的離別,兩種痛苦交織在一起,使詞人更加感到前途的暗淡和渺茫。


    《雨霖鈴》全詞圍繞“傷離別”而構思,先寫離別之前,重在勾勒環境;次寫離別時刻,重在描寫情態;再寫別後想象,在刻劃心理。不論勾勒環境,描寫情態,想象未來,詞人都注意了前後照應,虛實相生,做到層層深入,盡情描繪,情景交融,讀起來如行雲流水,起伏跌宕中不見痕跡。這首詞的情調因寫真情實感而顯得太傷感、太低沉,但卻將詞人抑鬱的心情和失去愛情的痛苦刻劃的極為生動。古往今來凡是有離別之苦的人們在讀到這首《雨霖鈴》時,都會產生強烈的共鳴。


    “多情自古傷離別……”關平在呢喃的輕聲重複著這一句,恍惚間,眼眶中已滿含淚水。


    去年,陪伴關平四十年的愛妻歿世,年僅五十五歲。關平和妻子自幼相識,算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了;所以在關平剛成年,就遣媒下聘,和年僅十五歲的妻子完婚了。夫妻二人舉案齊眉,相濡以沫四十年;不論這時間如何紛亂,不管有什麽風風雨雨,夫妻二人都未曾有過片刻分離。


    然而,也許老天爺也妒忌這對佳人吧。去年秋天,幾十年無病無災的關平妻子,在入睡後,再也沒有醒來,安然的離開了人世。而這對關平的打擊無疑是無比沉重的,在完全沒有預料,沒有準備的情況下;突如其來的變故,讓這位名滿天下,文武雙全的聖地之主,險些崩潰。近三個多月少吃少喝,每日以淚洗麵,口中不住的悼念者亡妻。


    因此,今天當他聽到這首《雨霖鈴》的時候,當他聽到‘多情自古傷離別’和‘便縱有千種風情,更與何人說?’這兩句的時候。原本壓抑著的內心,再也忍不住了;那原本被他壓抑在心中許久的相思之情,如決堤般爆發而出了。


    孔丘輕拍著關平的後背,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才能勸慰自己這位好朋友。關平的遭遇他是知道的,關平的感受他也是了解的。作為愛情這一門‘開竅’比較晚的他,曾經嘲弄過和羨慕過關平夫妻二人之間的感情;相濡以沫四十年,從來沒吵過架,沒拌過嘴,沒紅過臉;不得不說這兩位真的算得上是模範夫妻了。


    孔丘在得知關平夫人歿世的時候,同樣的難以接受,同樣為關平感到遺憾。他沒有經曆過這些離愁和相思,但是天生共情能力超高的他,真正能做到對關平的失落和痛苦,感同身受。


    所以在孔丘聽到陳琦的這首《雨霖鈴》的時候,第一時間就感同身受到了關平的痛苦,也第一時間的關注著關平的情緒變化了。


    “好!”突如其來的一聲叫好聲,打破了所有人陷入回憶之中的情緒。


    有一些本來沉醉於回憶中的人,滿臉怒氣的看向發出叫好聲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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