邰文珍越想越不服氣,走到院子裏,抱回女兒,攤開冊子教女兒認字。


    可溫秀才16個月,隻會鸚鵡學舌地跟讀。


    過不了幾分鍾再回頭問她,她一個字也沒記住。


    邰文珍氣得臉都黑了。


    她拍著畫冊罵著女兒,“你怎麽這麽笨,人家就比你大一個月,都會認字了,你一個字也不認識。”


    溫秀聽不懂母親在說什麽,隻看到母親獰猙的臉,和張著的大嘴巴,聽到的隻有震得耳朵疼的聲音。


    她哇的一聲哭了起來,“媽媽,媽媽呀——”


    “別喊了,我要氣死了。”邰文珍橫了女兒一眼,扭過頭去。


    溫秀看到她不理自己,更加惶恐起來,越發大聲地喊“媽媽”,還伸著小手去拉邰文珍的衣裳。


    但邰文珍一直不理她。


    邰父恰好帶著兩個孩子從外麵走進來,冷著臉說,“你說秀秀做什麽?她才多大?”


    他把外孫女抱起來哄著。


    溫秀才沒哭。


    得知是因為溫秀沒學會認字,邰父將邰文珍狠狠說了一頓,“孩子們各有所長,不要羨慕別家會什麽,給孩子增加負擔,她會一樣就行了。”


    薑曉曉走過來,拉了拉溫秀的小手,溫秀見她笑著,也跟著笑了。


    邰父將溫秀放在地上,溫秀馬上開開心心地拉著薑曉曉往外跑,三個孩子又快快樂樂地玩在了一起。


    邰父指著外麵,“看,多好的孩子,苛求那許多做什麽?他們才多大?會玩就不是傻子,至於認字唱歌,到了該學的年紀,自然就會了。”


    這話是說給邰文珍聽的,也是說給走進屋來的薑美華和邰文光聽的。


    邰母從廚房端著菜出來,邰父也借機問,“老陳,我說的沒錯吧?”


    本來想讓自家孩子將別家的孩子比下去,可沒想到,一個都沒比得過。


    邰母臉色不好看,不吭聲,又進廚房去了。


    薑美華為了活躍氣氛,主動上前幫忙。


    因為有邰父邰文光和溫朋義三個馬虎不計較小事的大男人在,飯桌上的氣氛還算活躍。


    吃好飯,薑美華幫忙收拾了桌子,才抱著薑曉曉向大家告辭。


    邰父很喜歡薑曉曉,還送了個裝著糖果和小布偶的小花籃給她。


    薑曉曉滿臉黑線,好幼稚的禮物啊。


    可她還是笑容滿麵的朝邰父揮手,“爺爺。”又職業假笑地朝邰母喊“奶奶”,又朝其他人一一揮手。


    溫悅拉她的小手,“還有我。”


    薑曉曉心裏哼哼,臉上也是假笑,“悅。”


    喜得溫悅拍手直樂。


    她記性好,每個人叫什麽名喊什麽稱呼,沒一樣記混,把邰父和邰文光他們也逗笑了。


    邰文光送薑曉曉和薑美華離開後,邰母挑眉說,“這薑家人,還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邰父說,“這叫一山還比一山高。你覺得你厲害,人家還有更厲害的。”


    邰母不說話了,她表麵上不服氣,心裏卻不得不佩服薑美華一家。


    -


    回到家後,邰文光略坐了會兒,看看天色不早,也回去了。


    薑家打烊關門。


    薑美蘭問薑美華,關於在邰家吃飯的情況。


    薑美華不想說些不高興的,隻隨意說,“來了幾個親戚,文光帶我去認識了下,曉曉也認識了幾個朋友。吃完飯就回來了。”


    “就這些?”薑美蘭沒聽到什麽新鮮內容,有些失望。


    “你還想聽到什麽?”薑美華眨眨眼問。


    “姐夫不是有不少人教書嘛,我想打聽下,還有多少人跟我一樣考上了一中。”薑美蘭說。


    薑美華心裏想到邰家那個脾氣驕縱的親戚女孩,但她並沒有說出口,隻是告訴薑美蘭,“你姐夫的媽媽是教小學的老師,而你是初中生,她對中學的事情並不了解。”


    薑美蘭歪著頭思考了一會兒,表示認同。


    得不到答案後,她也沒有過多糾結,轉身跑到一旁去聽收音機了。


    薑曉曉看著天真無邪、無憂無慮的薑美蘭,不禁在心中歎了口氣。


    高中位於 a城,那裏的學生大多來自城市家庭,經濟條件較好。


    盡管薑美蘭性格像個男孩子一樣大大咧咧,但隨著時間推移,她肯定會察覺到城鄉之間的差異。


    例如,她可能會遇到許多像陳薇薇那樣的女孩。


    這些本該由母親教導給薑美蘭的事情,現在卻無人傳授。因為薑大娘偏愛長女,對小女兒薑美蘭漠不關心。


    這讓薑曉曉不免有些著急。


    【小姑是沒心沒肺的假小子一個,也不知會不會被城裏打扮好看的學生歧視】


    【小姑,千萬別跟城裏的學生比零花錢多少,你比不過他們的,要比就比成績。】


    【唉,到了高中,小姑會不會仍像以前一樣努力學習啊?會不會被城裏的孩子看扁啊?】


    【好擔心啊】


    薑美蘭回頭,看到兩條小眉毛擰成麻花狀的薑曉曉,正歎著氣,看著天。


    她氣笑了。


    “薑曉曉,發愁多了會長皺紋的。”她捏著薑曉曉的小辮子,“放心吧,我會努力的,不會讓城裏學生小瞧了去。”


    薑曉曉咧嘴笑,這才是她喜歡的小姑。


    -


    薑美蘭考上了一中的事,薑大國覺得有必要告訴父母。


    他騎車回了村隊,回了家。


    卻發現,家裏坐著不少人。


    有小隊長薑國平,還有小隊的會計,還有兩個鄰居村民。


    大家正看著合同說著什麽。


    “爸,媽,這是有什麽事嗎?”薑大國看了看眾人,疑惑地問薑大娘和薑大爺。


    薑大爺擺擺手,“你媽做的決定,你聽著就好。”


    薑大娘瞥了眼薑大國,“家裏的事情,與你有什麽相幹?”


    知道薑大娘因為薑大國兩口子一直沒有生下孩子來,卻抱了個賠錢女嬰,母子間關係鬧得很緊張,小隊長薑國平忙打著圓場。


    “大國,你父母要去a城跟美枝住,美枝在那裏有房子有工作,能養活你父母,所以這家裏的田地,他們不打算要了,轉給了村裏這兩戶人家。”薑國平說。


    “媽,你不種地,我和喜花可以種啊。”薑大國急得跺腳,“我們是農民,農民沒地還叫什麽農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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