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大國,你回來了?菜賣了多少錢?借一點給你妹妹,她要去買鞋子。”薑大娘朝薑大國招手。


    “你連買鞋子的錢都沒有?”薑大國將空的編織袋隨手塞進了屋角一個架子上,冷冷睇了眼薑美枝。


    “你妹妹怎麽可能沒錢?她家裏的條件抵得上十個你,她這不是手頭暫時緊嗎?再說借了又不是不還你。”薑大娘橫了眼薑大國。


    “本來我不想買鞋子的,昨天騎車時,那個踩板將我的白高跟鞋子的鞋跟刮掉了一層皮,在村大隊裏穿穿倒還行,穿到城裏去上班,不得叫人笑死?”薑美枝皺眉。


    “你家明才不給你錢買鞋?”薑大國走到桌旁給自己倒了杯涼茶喝了口,冷著臉問。


    “大國,你在外麵吃了炮彈了?一進門就朝你妹妹開火?有你這麽做大哥的嗎?她不過是借點買鞋子的錢,你就跟教訓孫子似的教訓美枝?她可是你親妹妹!”薑大娘拍著腿怒道。


    “媽,你總是慣著她,她遲早出大事。”薑大國放下茶碗,氣悶地在椅上坐下。


    “你妹妹打小就機靈,從沒吃過虧,怎麽可能出大事?出大事也是出大好事,不可能是壞事!”薑大娘護短地將薑美枝摟在懷裏。


    “哥,我的事你用操心。我不會吃虧,還會過上好日子,將來帶你們到a城住去。”薑美枝一臉興奮地揚眉。


    “好好好,去a城,這個破鄉下,我是一天都不想待了。”薑大娘興奮地拉著薑美枝的手,仿似明天就可以搬家似的。


    薑大國搖搖頭,終於忍不住說開了,“美枝,我到a城賣菜,路過民政局,進去打聽了下,那裏根本就沒有一個叫伍德元的科長。美枝,你被人騙了!”


    薑大國以為,自己的話能嚇住薑美枝和母親,但兩人隻笑了笑。


    薑薑枝笑著說,“大哥,我知道你為我好,擔心多,可你也不能說謊呀?伍德元明明就是民政局的科長,你怎麽說他不在那裏上班?”


    “我去問過了,那裏的人說沒有叫伍德元的。”薑大國沉聲說。


    “大國,你進的民政局打聽?你認識那裏的人?”薑大娘質疑地翻了翻眼皮。


    “我當然認識了,我認識民政局一個副處長,而且我聽說,副處長比科長的官大。”薑大國又說。


    薑美枝柳眉豎起,拉長著臉冷哼了聲,“大哥,你是不是嫉妒我,才這麽說的?我是你妹妹,我過好了,還能不幫你?你犯得著說這麽打擊我的話嗎?”


    “就是,你太過份了!”薑大娘走上前,捶了下薑大國。


    薑大國看著母女倆,歎了口氣,將衣兜裏的送菜條子給她們看。


    “你們看這是什麽?”


    薑大娘不識字,隻看到一張白條上麵,蓋著一個圓圓的印章。


    “這是什麽?大國?”


    薑美枝認得少量的字,她一樣樣念道,“今日收到茄子三斤三兩,辣椒兩斤一兩,四季豆四斤,缸豆三斤五兩,黃瓜五斤六兩。大哥,你給份食堂單子給我看做什麽?”


    “誰讓你看這個,你看這個印章!”薑大國將條子又往薑美枝跟前遞了遞。


    “a市……民政局食堂?大哥,你真的進過民政局?”薑美枝吃驚地睜大雙眼。


    薑大國收回了條子,仔細放回衣兜裏。


    “大哥會騙你嗎?”薑大國沉著臉說,“民政局的胡副處長幫我四處打聽過,根本就沒有叫伍德元的人在那裏工作,連下麵的分處都沒有叫這個名的!另外,人家民政局不管移戶口的事,移戶口得找派出所!”


    薑美枝的臉色,漸漸變了。


    薑大娘也著慌起來,“大國,會不會是別的單位上班,不是民政局,你有沒有叫人查一查別的單位?”


    “媽,我又不認識別的單位的人,怎麽查?”


    “你就不會找那個副處長幫忙查嘛。”薑大娘急得跺腳。


    “人家隻能查本單位的,可是下麵分管單位的,哪能查別家的?就跟媽你能問美枝家的米有多少,但問不到桂嬸兒子家的米有多少是一個意思。別家是問不到的,人家也不會讓你去打聽,別家的事情是機密。”薑大國搖搖頭解釋說。


    “哎喲,這難不成真的是個騙子啊?美枝啊,這可怎麽辦啊?”薑大娘的城裏人夢破碎了,急得跺起腳來。


    “幸好早些知道那人是騙子,不然美枝給了那人六千塊,你怕是幾年都還不清了。”薑大國搖搖頭說。


    薑美枝身子哆嗦了下,呼地站起身來,一言不發走出大門,騎上了自行車就走了。


    薑大娘喊她,“美枝啊,你這就回去啊?不吃飯就走啊?”


    薑美枝心裏煩躁不安,哪裏吃得下飯?


    自行車也騎得歪歪斜斜的。


    在路上遇到從地裏回家的劉喜花,一聲招呼也不打,直接騎過去了。


    劉喜花喊她,她連頭也沒回。


    “奇怪,喜花怎麽回事?有人打她麽?”劉喜花搖搖頭,扛著鋤頭回了家。


    看到薑大國也回來了,劉喜花說,“剛才美枝怎麽氣呼呼騎車走了?出什麽事了?”


    薑大娘拿眼睛橫了眼薑大國,示意他別說話。


    薑大國便沒說,隻說,“她說想起來家裏有事,就回去了,可能家裏真有事吧。”


    薑美枝脾氣高傲,一向不怎麽搭理劉喜花,劉喜花也隻是隨口問問,見薑大國神色平靜,她就沒問了。


    隻說,“大國,你扛到城裏的菜賣完了嗎?”


    說到賣菜的生意,薑大國的神情愉悅起來,“哦,賣了,不光賣了,明天還要送一些過去。”


    薑大國把需要的菜品數目單子遞給劉喜花看。


    得知是賣給了民政局,劉喜花很是高興。


    這可是大客戶,一次全買走了。


    但看到明天要貨的單子,她犯難了。


    “啊?還要四季豆啊,咱們家才三架四季豆,昨天已經全摘了呀,再長出來怕是還要等好幾天。而且黃瓜也沒有,辣椒倒是還有一些,怕是也不夠。缸豆也沒有了,茄子……茄子被我這會兒全摘回來了,也隻有三根。”


    薑大娘聽到他們商議送菜的事,想到錢還沒有收回來,又問,“大國,賣菜的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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