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力抱了抱母親,哄著哭泣的母親回到屋子裏之後,才背著手仰頭看著天上。她嘴角向下,但臉上的肌肉還用力向上推,露出一種看上去很別扭的笑。鼻子不斷吸著,喉嚨不停壓抑地滾動。依蘿覺得自己的情緒已經控製好了。但身後傳來的一道聲音,卻讓她強裝出的表情凝固在了臉上。“依蘿,你在哭嗎?”不知道為什麽,普普通通的一句問話,卻讓繃緊的淚水傾瀉下來。依蘿緊咬著牙根,不肯發出哭聲。韓亭熙聽了很久。能聽到少女急促的哽咽和呼吸,也能聽到她吸鼻子的聲音。他幾乎是艱難地、踉蹌地,一點點挪到了門邊,手撐在門框上,準確麵向依蘿,伸出手。韓亭熙平靜道:“你要認命嗎?”依蘿終於崩潰地哭出了聲,她啜泣著抱膝蹲在地上,抬頭看著韓亭熙的姿勢。他站在黃昏的黑暗下,雙目無神,但身上卻有一種堅定而讓人相信的光芒。那雙隻攤開的手掌平穩地停在幾米之外。像是一種無聲的鼓勵。“我可以幫你,請相信我。”依蘿不相信他能做什麽,但她此刻,卻鬼使神差的,向前哭著握住了韓亭熙的手。給她一點勇氣和希望吧。就算……讓她用生命做代價,她也不想就這樣恥辱地活下去。貼身管家第215章 來自法則之上的定位, 在某一刻,突然消失了。這是褚澤出現在一片星域中後,感受到的事情。荊棘玫瑰, 這枚將褚澤和韓亭熙彼此聯係在一起, 可以互相定位到的宇宙瑰寶, 損壞了。這是一片遙遠的星域,荒蕪、資源匱乏。遠離宇宙文明繁榮的中心, 接近邊境的迷霧。就連宇宙中登記的最落後的一些二級文明, 都不會來到這裏開荒。數千、數萬年,在宇宙中, 沒有任何文明來幹預插手這裏的發展,而是放任其中的三級文明發展直至這個文明死亡,或者有新的二級文明誕生。不遠處的一顆年邁恒星,正在散發著深紅的光, 安靜燃燒, 等待死亡前的綻放。褚澤靜靜在懸浮在深空中,神色在各種迷離的光下,看上去並不真切。褚澤隻能隱隱知道,韓亭熙在空間亂流中撕開了這裏的空間, 落在了這片星域中。但荊棘玫瑰卻如此巧合地消失了。這片星域太大了。縱然褚澤用精神力輻射整片星域, 但一整片星域中的信息不可計數, 就算是褚澤, 想要這樣找到韓亭熙,也不是短短幾天可以做到的。韓亭熙的情況很糟糕。隻是從前線傳回的消息, 褚澤就可以想到這一點。從一名六階手上逃生, 想要活著,必然要付出接近死亡的代價。盡管知道在原書中, 韓亭熙會被一名金發少女救下,但褚澤仍不能接受無法在對方需要自己的時候出現。也隻有在這時,褚澤才感謝起這麽多年自己一直鑽研著命運類異能。神秘側的命運類異能,是所有異能中最特殊的一種。它需要不斷地、無時無刻地學習。褚澤最初的目的,隻是用來抵抗反擊神明的窺視,後來則是在泯滅神明本體後,用命運類異能不斷搜找的其他分身,在這八年多不斷擊殺。現在。褚澤的精神力涵蓋整片星域,規則源域也好似從虛空中重合出現,一條條法則在眼前交織縱橫,形成瑰麗而清晰的世界。命運的長河、星盤、一切的一切,在褚澤抬起指尖時,若隱若現地浮現。五階異能者,早已接觸法則,與規則源域有了交互,所以命運類異能的占卜也更加耗費力量。就好像聽到了時針走過的聲音,以褚澤為中心,他四周的星河開始出現虛影。像是一切都被複製在了另一個維度的空間內。在如幻影般的空間內,一切時間倒流,開始追溯到韓亭熙墜入這片星域開始。像是有時間的鍾聲響起,指針一聲一聲,由慢至快,逆流倒回。不知過了多久。久到身旁的一顆行星沿著既定軌跡繞過兩圈。這時,褚澤抬眸看向了一個位置。空間的裂痕張開,又瞬間彌合。一道身影流著大片的鮮血,閉眼倒在了一條溪流中。找到了。一瞬間所有假象消失,這片星域仍按照正常的時間進行下去,而褚澤已經找到了他想要找的人。隻是將精神力籠罩在那顆韓亭熙降臨的星球,褚澤就能輕易得知這顆星球的大致信息。一顆人類文明程度不高,仍處在冷兵器時代的一個三級文明星球。褚澤的身影瞬間消失在群星閃爍之間,再次出現,則在一所村莊之外。空氣中有一種鬆軟潮濕的氣味,這裏似乎剛下過雨。現在應該是這裏的清晨,但已經有小孩子挎著籃筐跑出家門,去遠處的山腳下采雨後的蘑菇。有小孩子出門看到褚澤,用一種新奇又畏懼的目光,打量著他,在看到褚澤的眼睛時,又捂著嘴叫著跑回家去。“媽媽!媽媽!來了個綠眼睛的家夥!”褚澤摸了一下左眼的眼角,牽了一下唇角。他此刻已經找到了韓亭熙所在之處,並確認了他的狀態還不錯。隻不過褚澤站在一家小院的門前,在矮牆和花叢前,看到了一個金發的少女,正捧著下巴,一眨不眨看著院子中的韓亭熙。清晨的光線朦朧清冷,籠在韓亭熙身上時,像一層疏離的霧,修長的指握著藥碗,一雙眼卻沒有看著藥,而是筆直落在前方,長睫壓住了眼睛裏的光。“每天都有人去莊園上做活嗎?”韓亭熙喉嚨滾了一下,將苦澀的藥汁咽下,眉尖不著痕跡地抬了抬。好苦。手指敲了一下碗沿,他憑借記憶,將碗遞到了依蘿身前。位置恰好,讓人幾乎看不出他眼睛有問題。“有的。”依蘿接過碗拿在手裏,有些猶豫道:“但隻是靠他們……男爵閣下就能知道你是貴族,然後邀請你做客嗎?”“他會。”韓亭熙肯定道。盡管並未接觸過這個文明上的貴族們,但韓亭熙對於耀銀帝國的貴族卻十分了解。他們大部分看中貴族之間的禮儀,也相當遵守貴族之間心照不宣的規則。在自己的勢力範圍內,接濟某些落魄貴族,是他們彰顯善心和手段的方式。而且聽依蘿所說,這位伊森特男爵,也確實是一位在這種封建時代裏,心地善良、名聲較好的貴族。那對方如果聽說韓亭熙編造的身份,不管是否相信,也一定會派人來邀請做客,親自考量一番。“但是,即使男爵閣下邀請你……”依蘿聲音低低的,“你又怎麽讓小伊森特放棄呢。”韓亭熙覺得嘴裏很苦,輕皺著眉,在腦子裏回憶奶油的味道。聽到依蘿的話,他隻是淡笑了一下,“隻要拿出足夠伊森特尊重的東西,就夠了。”也就在這句話剛結束,韓亭熙耳尖輕輕動了一下,轉過頭看向了院子外麵。依蘿也跟著韓亭熙看過去。她捂著嘴小聲驚呼:“你是誰呀?”籬笆木門被輕輕推開。長得像經典中所說的魔鬼般的男人,眼眸一純黑一碧綠,裏麵含著淡淡的笑。身形高大,一步步走過來,腳踩在地麵上,隻有細微泥土陷下去的柔軟聲音。男人沒有說話。依蘿忍不住後退一步,然後又橫跨一步攔在了韓亭熙身前。她緊張地又問一遍:“你是誰?”男人輕笑一聲,終於停下了腳步,優雅至極地款款俯身行禮,“這位小姐,您好。”聲線好聽磁性,與依蘿所說的本地語言沒有任何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