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亭熙聽到了自己骨骼顫抖的聲音。褚澤。他訥訥張開口, 低低的聲音在此刻竟然顯得有些破碎。“……是你嗎?”呼吸在這時都顯得格外吵鬧, 韓亭熙幾乎是在看到褚澤的瞬間,就無法克製身體的顫抖。冷冽的風刮在耳側, 上方雲層倒卷,狂風驟起。墨汁融化在了身體的血肉中,褚澤感受著身體的信息,發現這些墨汁與普通的刺青並不相同。巫祝似乎借助了某種奇異的力量, 讓圖騰紋路透過肌膚, 進入了更深處的地方。在骨骼和血肉中誕生一種新的“器官”,勾連腦海中,另一個維度裏麵的那枚金紅色的“星辰”。於是新的力量就這樣流淌在身體內部了。褚澤輕輕張開手指,掌心處的空氣陡然升溫。所有水汽被頃刻間烘幹。如果在此刻, 向褚澤掌心放入一塊布料、或者是其他什麽東西, 幾乎是瞬間, 就會被火焰覆蓋, 然後化為灰燼。這是一種……溫度的力量。褚澤合上手指。所有高熱的溫度恢複了正常。“野,喜歡你新的力量嗎?”巫祝像個亟待肯定的孩子一樣, 眸中閃爍著期待。“我很喜歡。”褚澤彎起唇角, 說出了讓巫祝忍不住大笑的話:“如果我能更強一點,我感覺我甚至可以變成太陽。”“那就變強吧。”巫祝枯瘦的手掌輕輕摸了摸褚澤的腦袋, 將他的長發揉亂,笑著說:“你是部落中最特別的孩子。”“如何通過圖騰和儀式,來讓戰士們產生力量,我已經教給你了。”“你的能力,可以讓你自己不斷更替圖騰紋,來獲得更強的力量。”褚澤看著身體上,現在不算繁複,隻是覆蓋了鎖骨和左側胸口的圖騰,想起了部落中,那些年紀越長,具有越多圖騰紋的戰士們。“感謝您。”褚澤看著巫祝。他沒有說更多感謝的話語,能說出口的好聽的話,永遠也比不上身體力行去做什麽。巫祝和耀日部落,對褚澤的恩情,他時刻記在心裏。褚澤是最後一位紋上圖騰紋的人。而在他穿上衣服,站起來之後,巫祝抬起頭看著他:“與我來一起為所有圖騰戰士畫上新的圖騰紋吧。”“你是部落中,除我之外唯一可以做到的孩子了。”巫祝搖著頭笑道:“我這把老骨頭,也該休息休息了。”褚澤剛要應是,卻忽然輕輕蹙起了眉。一道視線,如此直白,清晰,不可忽視。其中蘊含的情緒……褚澤抬眸看向遙遠的地方。透過層層的空間,越過高漲的篝火,在一群流浪商人中,褚澤看到了一雙漂亮的眼睛。褚澤怔了幾秒。天地忽然失色了。他一時找不到語言來形容那一刹的心動。像是月光照在了平靜的湖上,在漫漫長夜中,看到了一點讓人心旌搖曳的火光。如果要形容那雙眼睛,褚澤能想到的詞語是,琉璃。堅韌、天真而美麗。褚澤指尖輕輕顫動了一下。他看著那雙眼睛裏的水光,忽然想要抬起手拭去。他……為什麽在哭?那一閃而過,在眼角的水光,滑落,卻好像落在了褚澤的心髒中。苦澀的,悲傷的。讓他心髒蜷縮。韓亭熙看著褚澤,看了很久。看著他接受圖騰,看著他合攏衣服,站起來露出笑容。他壓抑著想要衝出去的欲望。不能破壞這場儀式……褚澤看上去很喜歡這些……韓亭熙牙齒咬緊,頜骨緊繃,上麵的肌肉幾乎要被壓抑的力度繃斷。……他的身上,為什麽那麽多疤痕?他小口小口的呼吸,心髒疼得要裂開。而在這時。他看到了褚澤的正臉。一如往昔,俊美耀眼。隻不過,他的目光,是陌生的。篝火中的火苗猛地被風吹出火舌,模糊地隔開了二人短暫的對視。“野,開始吧。”巫祝這樣說。褚澤回過神,移開了視線。指尖將金紅的墨汁引了出來,身後伴著兩個小孩子,一步步走在圖騰戰士的身前,在他們的肌膚上添加新一年的圖騰紋。在勾勒圖騰紋的時候,有一種來自未知之處的力量,隨之而出現。褚澤身前是一個熟悉的圖騰戰士,雲塔。在他的臉頰上刻畫新的圖騰,掩蓋住那道猙獰的疤痕。金紅色覆蓋其上,閃過一道流光後,又趨於了平靜。而褚澤清晰看到了雲塔身上的能量流動,他此刻的力量變得更加強大了。腦海深處那枚星辰越加明亮。整個人呼吸之間都有熾熱的溫度噴灑,如同一個人體鍛造爐。二階高級。褚澤看著他,腦海中又閃過一些名詞。褚澤看向佇立在高台正中央的,水晶一般剔透,雕刻著太陽紋的聖物。在新的圖騰紋刻畫在戰士身體之上時,那枚聖物便顯得更加剔透。它像是所有圖騰戰士共同的心髒,彼此成就,互相影響。在為最後一個圖騰戰士紋上最後圖騰之後,褚澤收回了手,看著高台之下,所有仰望著他們的部落子民,視線從他們身上略過,一直看到遠方。韓亭熙在儀式結束之後,用力擠開身前的人。戰士的兵戈交叉在他的身前,阻止他進入中央祭壇。然而韓亭熙此刻內心如同燃著火。“讓開!”他眉目冷冽,用不太流利的土著話低喝道。看著那些戰士,湧動的可怖的泯滅能量已經即將破體而出。“中央祭壇,禁止外人進入!”戰士此刻脊背忽然發涼,看著眼前的青年,竟然有一刹那被原野上最凶猛的野獸盯上的錯覺。就好像隻要稍微退縮,就會被吞吃入腹,骨頭渣子都被磨碎。天兆手搭在了韓亭熙的肩膀上。一瞬間,所有湧動的空間之力如同從未存在過一樣,歸位了沉寂。她輕柔的聲音,冷泉一般澆滅了韓亭熙逐漸騰起的暴虐。“學會克製。”她這時抬起頭,看向注視著這個方向的褚澤,輕輕眯了眯眼。“有時候,命運是很奇妙的東西。”天兆看到褚澤對著身邊的人說了什麽,那個人看了這邊一眼後,向這裏走了過來。“冷靜會換來更好的結果”天兆話音未落,忽然臉色一變:“來不及了。”她扣在韓亭熙肩膀上的手猛地收回,一聲厲喝暴起:“鄭尋!”那名總是跟在天兆身旁的大漢,立刻麵色一肅。所有兵團的人忽然變得嚴肅起來,他們一掃之前的嬉笑不正經,一個個身上浮現出從刀山血海中拚殺出來的銳氣。聽了褚澤的話,正在走過來,想要帶那名流浪商人進入祭壇,去見褚澤的戰士,此時剛走到那群流浪商人之前不遠。他張開口:“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