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堵無形的壁壘,將這個世界分割成不可逾越的兩個部分。這種分裂不是因為權力,而是本質,平常人無法觸摸的力量。


    埃羅黃玉色的眼中帶著防備,臉部肌肉不知道為什麽發生僵硬的顫抖,埃羅發誓,這兩天他所花的自製力是他從事這個行業以來的總和,過去積累的經驗變成了絆腳的垃圾,對這個世界的認識必須完全顛覆,堅信的科學特麽的就是狗屎。


    埃羅使勁讓自己笑得自然一些,結果努力了發現笑肌那一塊不斷抽搐,看起來更加猙獰。


    “黎小姐沒有開玩笑吧?”梵蒂岡的大主教是血族?是非人類?實際上墨菲。潘德格拉夫傳承下來的不僅僅是名字,還有他本身?


    “你自己就有答案了不是嗎?”嘴角上揚成一個好看的弧度,有一種張揚而狂野的美感。


    不管是開始死人的時間,還是現在梵蒂岡教會對外的態度都不算正常,至少不該是墨菲。潘德格拉夫這個大主教的處事態度,沒有出麵安撫信徒的動搖,沒有任何聲明,這對他本身代表的意義就有所違逆,這樣就能算是答案了嗎?


    那是墨菲,唯一能聆聽神音的人,一千七百年下來,這種認知幾乎不可能被打破,現在還不能對中間過程進行透露,就這麽一句說墨菲是幕後主謀,特麽的誰會信啊?


    以文明人自稱的埃羅最後直接爆粗口了,雖然沒有破口而出,但是看他猙獰的表情,凶狠的目光,明明是毫無武力值的普通人,爆發出來的這種氣質,就像一隻炸毛的貓科動物。


    “要是不想有更多的人死,你必須聽我的。”原本她還打算用上催眠呢,不過既然這個特寫員已經知道了某些東西,用合作這個詞想必更合適。無視對方的不願,黎易傾單方麵下結論。


    “好吧,就算你這樣說……黎小姐,你有想過墨菲。潘德格拉夫在信徒心中所代表的意義嗎?按照梵蒂岡的傳統,除非上一任大主教死亡才能選出新的大主教,否則,大主教從來沒有換過人,既然你說墨菲是至少活了一千七百年的血族,你有能力殺了他?那殺完之後呢?把教堂裏的吸血鬼統統一網打盡?那新任的大主教又選誰來當?”


    埃羅拋出一個個不可忽視的大問題,在這種時候要能有這種清晰的邏輯,也難怪埃羅這麽年輕就成了全美犯罪特寫員中的金字招牌。


    “我隻問你,在宗教徒心目中,信仰所代表的是上帝還是墨菲。潘德格拉夫?別那麽固執,你隻要能阻止其他和你一樣的家夥別來拖後腿就行。”


    拖後腿……埃羅嘴角一抽,第一次被冠用上這個詞,為什麽他不僅沒有覺得新鮮,反而有一種無奈的滄桑感?雖然這個確實不是一個好詞……


    “我雖然被委托成這次案子的負責人,但是也沒有權利阻止其他人調查。”埃羅衡量再三,雖然減少死亡名單很重要,但他不得不考慮和眼前這個少女合作的後果。


    “這是我的名片。”黎易傾笑著遞上一張以黑色為背景色的名片。


    這種反常的反應讓埃羅感到疑惑,名片?現在這種時刻,交換名片合適嗎?


    伸出慣用的左手,從埃羅身上,倒是應證了左撇子擅長綜合思維、整體思維這點,不過埃羅的抽象能力和邏輯思維也很不錯,因為他是真正的天才?


    埃羅突然目瞪口呆。


    “怎麽了?”黎易傾明知故問。


    “你說,人選擇性失憶的幾率再乘上不可能事件的幾率有沒有可能成為必然事件?”埃羅僵硬著脖子哢嚓哢嚓的抬頭看著黎易傾,表情呆滯,眼中是明顯的不確定。


    他怎麽能忘記‘易’的長相?明明前不久才剛剛發出的通告,‘易’在美國的人氣堪比好萊塢巨星,發布會是淩晨,可美國各界人士卻熬夜關注著橫跨大洋而來的新聞直播,他當時也看了。


    曾經為美國的it事業創下一個新變革的ni的創始人,為聯邦政府上繳了巨額稅收的企業的擁有者,加上這樣張揚到讓人印象深刻的長相,三者加起來,他怎麽可能忘記?


    可是事實是,在他拿起那張名片之前,他完全沒有把兩者聯係起來,這不科學!


    “你是‘易’?”埃羅又問,聲音又拔高了幾分。


    “顯而易見,當然,你不相信的話也很正常。”


    “……”為什麽他會選擇性遺忘她的長相?在他來見她之前難道沒有人發現這點嗎?雖然‘傾天’金融在意大利不算聞名,但是在剛才的大廳裏,哪裏又隻是意大利人?


    透過褐色的玻璃窗,外麵的人能看到辦公室裏的情景,埃羅目瞪口呆的模樣自然也落到了他們眼裏,從來隻發生過別人被這位腦回路非比尋常的特寫員震懾到的情況現在反過來,他們表示心裏大感深慰。


    操著一口意大利語的東方美人消失在擁擠的接到,大廳裏,普遍單身男人都一副悵然若失的模樣,美人走到拐角的時候微微抬頭望天,那長長的眼睫毛似乎顫抖了一下,那抹讓人心動的黑玉色光芒瞬間驚豔了所有人的眼……


    有這種感慨的人,他們的視力得好到一個什麽程度?


    掙脫了美好的臆想之後,真實的情況是,在告別了埃羅之後心情不錯的黎易傾剛剛打算往梵蒂岡城內走,結果發現一臉怨婦相的魯斯塔一臉不屑輕蔑又有幾分敬佩總之十足複雜的目光看著她。


    黎易傾停下來,斜斜地睨了他一眼。


    “看什麽看?如果不是親王閣下,我才不會來。”


    “哦。”


    “……”為什麽突然有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無力感,這個女人果然麻煩死了!


    墨菲。潘德格拉夫確實開始行動了,不過正如姚勁所說的,墨菲。潘德格拉夫最大的倚仗就是在信徒心目中地位太高!然而這同樣也是他最大的弱點。


    就像拔了牙的老虎和沒拔牙的老虎的區別,現在的墨菲。潘德格拉夫就是那隻拔了牙的老虎,他現在注定不能有任何汙點,一旦這種汙點被發現,就會想浸了水的墨汁,被無限暈染擴大,到時候別說是愛戴或者是篤信,會不會造成世界級的宗教大地震都說不準。


    紅藍閃爍著的霓虹,酒精和脂粉味濃鬱的巷弄,黎易傾走進一間看起來格調還算高檔的酒吧,不是所謂的勁爆音樂,而是清清涼涼的絲竹聲,這在意大利這樣的地方可不多見。


    夏夜彌漫著一種窒息感,黎易傾走進酒吧的一瞬間就覺得這種窒息感消失了,紅黑白三種顏色,俊男美女紮成堆,在黎易傾推門進來的時候視線就全部吸引了過來。


    黎易傾手指一瞬間僵硬了數秒,緊接著在心裏凹凸――尼瑪!


    黎易傾可不認為這是酒吧正在搞噱頭,以吸血鬼作為主題扮演什麽cosy,她更不會認為大口徑的玻璃杯裏裝的紅色液體是番茄汁!尼瑪這是誤入一家吸血鬼聚集地了!


    魯斯塔從黎易傾身後顯身出來,呲笑一聲,然後抱著手臂看戲,梵蒂岡教廷都被血族占了一半了,在最近的羅馬城裏出現一家血族酒吧很奇怪嗎?


    黎易傾視線瞥到一個角落,突然把臉垂在一層陰影裏,昏暗的酒吧把這層陰影映襯得更加濃厚,四周的冷氣開到十度以下,額前的劉海輕輕搖動,一如白天的打扮,露出來的那一大塊光潔的皮膚讓這些以血為生的非人類開始分泌唾沫。


    “啪――”


    玻璃輕置的聲音讓酒吧裏的血族猛然驚醒,他們看到每次來都是獨自坐在角落裏的墨菲。潘德格拉夫帶著強大的氣場走出來,一身全黑色的黑色西裝,口袋裏還著一塊瑰紅色的方帕,眼底形成一股猩紅的狂熱風浪,如狂風過境,掀起不為人知的貪欲。


    月染妖灩的紅色,恰似逢魔時刻。


    酒吧裏的燈光突然亮了起來,墨菲。潘德格拉夫細細打量他一眼相中的食物,朝黎易傾伸出手。


    該死,這個女人簡直就是麻煩攜帶體,剛剛才從克拉爾家的地盤上出來,現在又落到墨菲。潘德格拉夫手裏!魯斯塔心裏就像一萬頭草泥馬狂奔馳騁,麵色扭曲。臥槽可是和墨菲。潘德格拉夫硬碰硬他是閑命長了嗎?煩死了!


    “有興趣進去喝一杯嗎?”


    墨菲冷硬的嘴角在開口的時候就軟化了,這般姿態,普通女人大概已經因為這種特別對待芳心暗許了吧?黎易傾敏銳的鼻子還能聞到對方身上濃鬱的香水味,那種玫瑰香,絕對不是男士用的!尼瑪,說不定眼前這丫的前不久才剛剛連上帶吸血的結束一條命呢。


    黎易傾嫌棄的皺起眉毛,在其他人看來,這已經等於是拒絕,可惜現在她麵對的是墨菲。等級越高的血族對食物越是挑剔,他已經好幾百年沒有見到這種蘊含著力量的血液了。


    此時,魯斯塔已經發現了,墨菲。潘德格拉夫壓根無視他到底,這是個機會,魯斯塔想。反正他打不過墨菲,找到親王閣下才會有勝算!


    可是,偏偏他的腳就像生了根,連移動一步都不能。魯斯塔瞬間惱了,眼睛裏出現一團血霧,雙腳上纏繞著淡藍色的霧氣,這種顏色,他隻在眼前這個女人身上看到過!


    “臥槽……”話沒說完,他整個人就飛了出去。


    墨菲再次邀請,“有興趣喝一杯嗎?”


    黎易傾眨巴一下眼睛,過了半響才回答:“好。”


    在一片詭異的紅光中,黎易傾跟在墨菲身後坐到他的固定桌位,酒精的濃烈加上血液的鐵鏽味混合成一種奇怪的味道,那杯猩紅瑪麗中間不知是不是摻和了其他什麽東西顯得異常的紅豔,墨菲把那杯酒推到旁邊,又叫了兩杯新的。


    “你可以叫我墨菲。”


    “嗯。”


    “你是華夏人?”


    “是啊。”


    “我好像見過你。”


    “見過我的人多了。”隻不過大部分在盯著她看的同時也被她下了心理暗示抹除了而已。


    對黎易傾明顯敷衍的態度墨菲也不見惱,極盡扮演一個內斂持重的成熟男人。“這是第一次來意大利?”


    “對啊。”


    ……


    幾個回合沒營養的對話後,墨菲點的酒也到了,兩杯幽藍色的高濃度烈酒,其中一杯中間還懸浮著一朵絢爛至極的紅色花蕊,倒映在淺藍色的液體裏格外漂亮。在墨菲幽深的目光中,黎易傾把手伸向另外一杯……


    “你不喜歡花?”


    “我不挑花,但挑人!”黎易傾頗有一種不惹怒對方不罷休的氣勢,繼續對墨菲嗆聲。


    早在來梵蒂岡之前,姚勁就告訴了她墨菲的長相,所以剛才她才會下意識的打消離開的念頭,可是泥煤的姚勁怎麽就沒有告訴她墨菲。潘德格拉夫特麽的這麽惡心!


    這種無奈又寵溺,態度像長輩又用看情人的目光盯著她的男人,尼瑪惡心透了!


    某種心理潔癖發作的黎易傾現在渾身不自在,連貧民窟垃圾場都住過的黎易傾這種情緒很少出現,在外界條件不允許的情況下,她能很快的調整自己的五感和心理,可是在墨菲。潘德格拉夫晦暗不明的目光下,黎易傾最想做的一件事就是把酒杯裏的酒潑到那張臉上去!


    吸血鬼什麽的,果然沒一隻好貨!


    你說蕭容堇?那是她男人,是人類,她不搞人獸!


    墨菲:“……你知道我是誰吧?”


    “知道和不知道,有差別嗎?”黎易傾兩隻手放在杯口處,用指腹輕輕摩擦。淺淺的藍印在那雙黑色的瞳孔裏,就像是冰天雪地裏凍結住的藍寶石,墨菲貪婪地盯著那雙眼睛,這個女人,他想要!


    對墨菲。潘德格拉夫而言,隻要想要的,就要不折手段得到手,從誕生起都是如此,到後來,已經很少有能讓他感興趣的東西了,而前麵這個女人,卻讓他生出了有別於食物之外的另外一種新鮮感,墨菲覺得有趣極了。


    “做我情人吧!”


    “……你他媽的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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