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悄悄的給自己說,上輩子太子哥哥出事的時間並不是現在,嘉寧,別怕。


    卻還是不小心的想起來上輩子收到消息時候的感覺,那種感覺像是整個天空都塌了,暗淡的世界隻剩下她一個人,連呼吸都變得艱難。回來這麽多天,自己到底都做到了什麽?


    嘉寧咬了咬下唇,塗了紅色口脂的嘴唇愣是被她咬的泛白。


    “難民裏確實有些不和諧的聲音,但是說是難民暴動卻也沒有。嘉寧你別擔心,你太子哥哥又不是一個人出去的。”皇帝歎了口氣,伸手把女兒拉了過來,摸了摸她的頭。


    “朕說這個的原因,是想要問你們是不是要先訂婚。於淵是個有才幹的,朕還想要重用呢,就怕到時候不是於淵等你,而是你等於淵。”


    嘉寧鬆開了下唇,她回來做的最正確的事情,就是把蘇於淵變成了自己人。她想到上輩子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蘇公公,又似乎覺得現在的路有他在肯定能走順。


    她回到十五歲的時間,卻並不是靠男人的。嘉寧心裏給自己打氣,她想要自己撐起來自己塌掉的天空,她迫切的想要自己能夠成長起來,能幫上什麽忙。


    嘉寧有些孱弱的肩膀上總覺得壓著過於沉重的東西,而幫她一起扛甚至抗掉一大半的人,是蘇於淵。


    “兒臣謹遵父皇吩咐。”/“草民願意與公主訂婚。”


    兩人幾乎是同時開的口,倒是直接打破了這養心殿裏的氣氛,弄得幾人不由得笑了,像是完全沒有什麽不好的事情一樣。


    蘇於淵聽到皇帝這話,激起了一圈漣漪。原來,並不是看不起他的出身,而自己在皇帝的心裏原來是棟梁之才……嗎?他又側頭看了看嘉寧,卻發現她也在悄悄的看自己。


    皇帝看了看皇後,在她的眼裏看到了滿意,心裏也是慰藉。雖然時間沒有他想象的多,但是結果是好的,就是好的。


    “朕讓欽天監找個黃道吉日,禮部也可以安排起來了。”皇帝說完,看著蘇於淵又說,“一般新科考完之後,進士們入朝堂領差事之前都有一個月時間省親,於淵你這一個月有安排嗎?”


    蘇於淵行了一禮,“回陛下,臣這一個月沒有安排。”


    這話當然是假的,他原本想要帶著母親去將他趕出來的宗族,把該算的帳都算清楚。父親去世的時候,他剛考上秀才,秀才在普通的宗族也能算是有身份的人,但是他們的宗族不一樣。


    他大伯家裏的兒子也是秀才,一個貧窮的宗族裏,隻能選擇供養出一個人往上讀。這不,見他父親去世,就直接找機會把孤兒寡母的趕了出去。


    而他們那個宗族所在的鎮子,恰巧就是石頭鎮。


    ……


    嘉寧從養心殿出來後,糾結的把手帕捏變了形,還是出聲叫住了蘇於淵。


    她加快步伐走到了蘇於淵麵前,陪著他一起慢慢的往宮外走,“那個……蘇於淵,我昨夜瓊林宴的時候,不是故意的。”


    蘇於淵心裏笑了,麵上裝出一副傷心的樣子,“不是故意接於淵的桂枝嗎?”


    “不是不是!我……不是故意接了桂枝就跑的!”嘉寧急忙解釋,解釋完之後就發現蘇於淵的表情不太對啊,這哪裏是傷心,明明是憋笑!


    “好啊,你竟然騙我!”嘉寧一下子放鬆了莫名其妙緊張起來的心情,還起了逗逗蘇於淵的心。


    蘇於淵就看見小公主氣呼呼的走路速度加快,這會兒比他已經快了好幾步了。蘇於淵挑了挑眉,並沒有急著去哄,不光如此,還就站在原地看著小公主走。


    果然,沒等多久,嘉寧見他沒上前追,自己就停下了。


    然而發現了小公主的小心思真的就勝了一籌嗎?事實證明,哪怕剛才是裝的,現在的小公主也是真的生氣了。蘇於淵一拍額頭,他剛才其實應該配合去哄才對啊,剛才是情趣,現在卻變成了吃力不討好。


    第23章 無題


    “公主,寅時三刻了。”折春看了眼外麵還沒亮起來的天,伸手摸了摸手上端著的金絲燕窩粥,確定了溫度。


    公主吩咐今日要趕早朝前去養心殿一趟。現在宮裏的情形嘉寧不放心把給母後的藥讓宮人帶過去,便自己攬下了這個活。


    攬夏也跟來了,她從後麵跟著的宮人手裏接過了手巾,在溫水裏浸透擰幹,溫柔的給睡的還迷糊的嘉寧公主擦了臉。看著公主清醒了,把手巾交給後麵的宮人,伸出胳膊讓公主扶著。


    嘉寧剛睡醒,腦子還有些遲鈍。一直等洗漱更衣梳妝完畢,才反應過來今天伺候的是攬夏。


    她不不知道該怎麽處理攬夏、臨秋、暖冬的事,但是她知道她不能讓她們為還沒發生過的事情負責。罷了,至少現在她們一心向著自己不是?


    嘉寧心裏歎了口氣,對攬夏自己跟上來的舉動沒有說什麽。


    等一路借著點點宮燈的照亮走到養心殿,正趕上父皇喝藥。嘉寧有些好笑的發現自己父皇一口氣喝完,眉頭皺的完全能看得出來藥多苦。


    “父皇,吃點蜜餞甜甜口?”她從帶來的盒子取出了一個一看就很甜的蜜餞,用手帕包著直接往自己父皇的嘴邊送,看著他吃了才笑了。


    皇帝皺著的眉頭總算鬆開了些,心裏舒了口氣,這次的藥真的是比以前吃的那些還要苦的多,“給梓童的藥李青鬆已經煎好了,嘉寧你記得讓你母後趁熱喝,送過去的時候應該就剛好能喝了。”


    他想了想,又說,“給你母後多備些蜜餞吧,朕問過了,李青鬆說蜜餞不影響藥性。”


    嘉寧點了頭,親自提上裝了藥碗的食盒,小心的不讓其傾斜。等等,既然專門問了蜜餞會不會影響藥性,那父皇怎麽沒自己吃?這般想著,就下意識的四周看了看,果然在矮桌下看到了藏起來的蜜餞盤子。


    她忍著笑,“那兒臣就先去母後宮裏了,父皇再吃幾塊兒蜜餞?”


    皇帝看她的表情,哪裏還不清楚,幹脆破罐子破摔了。拿出蜜餞盤子吃不說,還分了她兩塊,“就你機靈,藥不能涼了,你快去吧。”


    “知道啦,放心!”嘉寧腮幫子裏還塞著一個蜜餞,小心的提著裝了藥碗的食盒,從養心殿一路平穩又迅速的走。


    攬夏在出養心殿的時候,下意識的看了兩眼德順公公身邊的那個小太監,身上帶著的那個荷包的針法好熟悉啊,不由的又看了兩眼,被那個小太監瞪了一眼嚇了一跳。連忙回過頭,跟著自家公主出去了。


    這一路上嘉寧都在注意手上的食盒,就怕把藥給灑了。等到了鳳儀宮,看著母後喝完,才算是真的鬆了口氣。


    “李青鬆給母後開了三劑排毒的藥,這才第一劑。”嘉寧說的時候神色有戚戚然,將已經少了好幾塊但是還很多的蜜餞取出來,一個接一個的喂。


    端木皇後溫和的拍了拍她的手,“好啦好啦,再吃就不用用膳了。”她細細的打量了自己的女兒,發現嘉寧真的是長大了,不光是眉眼張開了,有著少女的青澀,眉眼間還透著堅毅。


    她心裏歎了口氣,這些醃臢事兒到底是催著她的寶貝女兒成長了,作為一個母親,對這樣的成長心裏也是有著心疼還和驕傲的。但是要是讓她選擇,她寧願女兒永遠天真爛漫。


    “母後已經喝了藥,我們嘉寧想去找未來的駙馬就去吧,不用守在母後這。”端木皇後笑著點了點嘉寧的鼻尖,她也要著手於宮裏的整頓了,作為中宮之主,她可不是擺設。


    嘉寧紅了紅臉,“母後!”


    “我們嘉寧公主都從臉紅到脖頸了,這是怎麽了?”端木皇後笑著調侃她,言罷收斂笑意認真的說,“去吧,等下其他宮裏的還得來請安,記得在宮外莫要讓人過手了自己的吃食。”


    “嘉寧知道了,母後放心。”嘉寧行了禮,便退了出來。


    一時間竟然站在鳳儀宮外糾結到底去哪裏了,是回福寧宮還是順了母後的意思去找蘇於淵?


    折春和攬夏對視了一眼,忽然有些想笑。她們公主明顯是想去找蘇狀元的,但是皇後娘娘那麽一說,公主的小心思翻出來卻是不知道往哪裏走了。


    嘉寧耳朵尖紅紅的,風風火火的就往福寧宮走。


    ……


    等到了蘇於淵的家,嘉寧卻並沒有像往常一樣看見蘇於淵。


    門口一眼看見的,是一個一身淺綠色細布衣裙的女子,見她眉眼間和蘇於淵的七分像,便也知道這是他妹妹蘇姝兒了。


    “今日怎麽侯在門口?蘇於淵呢?”嘉寧往裏看了看並沒有看到他,倒是主臥那邊看到了蘇母的身影。


    “公主,”蘇姝兒在門口等了有一段時間了,見她來了,學著哥哥拱了拱手,有些不倫不類,但是卻足夠渾然,“哥哥不在,他說若是公主來了,便和公主說他應探花郎李長山隻之邀去了將軍府。”


    蘇姝兒出身貧寒,禮儀有些不倫不類的,但是眸正神清,落落大方,倒是讓嘉寧有種眼前一亮的感覺。


    “我找了幾個合適的院子,這是圖紙。姝兒你和伯母先看看,若是有喜歡的,便和我說。”嘉寧從折春手上接過的那遝早就準備好的詳情,遞了過去。


    蘇姝兒睜大了眼睛,連連擺手,“這怎麽行,哥哥知道要撕了我的皮的!”


    “拿著吧,若不是於淵不在,就直接給他了。這個屋子條件到底差一些,伯母年紀大了,條件好一點也方便不是?”嘉寧笑了笑,又從折春手上取了一個卷軸,“這個是給蘇於淵的,我看他的字屬於台閣體,便取了副台閣體大家的字來,姝兒麻煩你幫忙給他。”


    姝兒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說,隻能呐呐的拿了東西,哥哥說了這位公主就是之後的嫂子,這嫂子給哥哥送禮,哪有小姑子拒絕的道理?


    便是不合適,等哥哥回來哥哥看吧,她算是不管了。公主嫂嫂好是好,但是總有壓得人喘不過氣的感覺,也隻有自家那也不怎麽像凡人的哥哥能招架的住了。


    “既然他不在,我就先走了。這個鐲子姝兒當見麵禮吧,沒有提前準備別嫌棄。”她從自己手腕上取下了一個青玉鐲子,拉過蘇姝兒的手,給戴上了。


    “果然姝兒戴著好看。”嘉寧笑了笑,“那我這邊就先走啦。”


    那方向,顯然不是回宮的方向。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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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4章 周妃解禁


    周妃的禁足一直終結於四月初二,本來按照帝後的意思來說,是能禁足多久就禁足多久為好,但是周妃所出的皇長子為了母妃,在養心殿外跪了足足三個時辰。


    皇長子齊旭問父皇,母妃的禁足所犯何事。若是因為周霖舞弊一事,周霖也已經按律處決。而若是因為為了救自己的侄子汙了嘉寧的名聲,嘉寧的名聲也萬幸沒有受到什麽傷害,母妃也從貴妃降至妃位。


    皇帝當時看著自己的這個大兒子久久沒有說話,最終還是解了禁足。


    嘉寧自己是並不想見到周妃的,這邊她解除了禁足,另一邊她就能要麽窩在自己的福寧宮,要麽去母後的福寧宮,就是去皇子所看弟弟妹妹們,也比見到她強。


    而周妃似乎是真的收斂了,雖然父皇不再去她的玲瓏宮,有大皇子和多年貴妃的人脈在,倒也沒有太多影響。


    嘉寧再怎麽躲人,到底還是又見到了,在禦花園。


    “這禦花園真的是一個非常適合偶遇的地方,嘉寧從小就知道有些娘娘喜歡在禦花園‘偶遇’,沒想到周妃娘娘也是其中之一。”嘉寧手上還拿著一朵開的正好牡丹,卻在看到周妃的時候收斂了笑意,並下意識張開了一身的刺。


    周妃抿唇笑了笑,“瞧寧兒你這話,姐妹們‘偶遇’的是陛下,本宮‘偶遇’的,可是殿下。”


    “周妃娘娘若是沒什麽事,嘉寧就先走了。”說是這麽說的,嘉寧做也是這麽做的,她隨手把剛采摘的那朵芍藥往折春耳邊一簪,就繞開周妃想走。


    “給本公主讓開!”嘉寧看著擋在她麵前的兩個小宮女,直接端出了公主的架勢。


    “寧兒莫要心急,本宮此次來,隻是想道一聲恭喜。前段時l*q間不方便,竟拖到了現在。”周妃心裏轉了又轉,扯出了蜜一樣甜的恭喜,“蘇狀元才思敏捷,若不是他,恐怕之前公主的名聲就被本宮糊塗的毀了吧?”


    嘉寧心裏暗道,不對!怎麽忽然提起了蘇於淵?


    周妃麵上笑的更溫柔,心裏卻把一排排的針,紮進了一個叫蘇於淵的小人身上。若不是他,她的霖兒怎麽會死!她的哥哥,又怎麽會因喪子之痛一夜白頭!


    “周妃娘娘說的話本殿下聽不懂,這便先告退了。”嘉寧回頭用眼神點了兩個身強力壯的太監,直接把擋在身前的宮女架開,徑自走了。


    一路氣呼呼的回到福寧宮,嘉寧怎麽想怎麽覺得不對,周妃是怎麽知道是蘇於淵幫她的?要知道,上次周妃坑她的時候,笑的就好看的要命。而這次顯然笑的都快滲出出蜜來了。


    現在宮裏母後的身體調理好了,有母妃把持著,周妃肯定翻不出什麽花樣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嘉寧已經算是被同一條蛇咬了兩次,幾乎已經是一點風吹草動都會草木皆兵了。


    她剛走兩步,不知道為什麽忽然想到了攬夏她們,既然決定了要重新對待,這般晾著也確實不好。


    嘉寧沒讓折春去叫,到底這麽些天晾著,便準備自己親自過去。剛走到門口,就看到攬夏拿著個什麽,在和暖冬說話。


    “我上次看到那個荷包的時候,就覺得針線眼熟,這會兒看到這個荷包,總算確定了。”攬夏的語氣裏有些調侃的意味,宮女與太監對食是常事,而能成為皇帝身邊大太監德順公公的徒弟,顯然這個小太監也是不錯的。


    “攬夏!”暖冬紅了紅臉,杏眼圓圓的,卻明顯的情意綿綿。


    “誰讓我們暖冬臉紅成這樣啊,和殿下也說說?”嘉寧笑著出了聲,見屋裏兩個急忙行禮,問:“臨秋呢?”


    攬夏福了一禮,“臨秋知道公主最喜歡牡丹花了,正逢花季,臨秋對花草有所心得,便時時去侍弄。”


    嘉寧心裏一暖,到底是自己身邊多年的大宮女,之前……是自己著相了。


    “陪本宮出宮一趟,”她說完,又補了句,“叫上臨秋一起。”


    攬夏和暖冬眼睛刷的就亮了,這是雨過天晴了嗎?兩人對視了一眼,開心的笑了。急忙放下手裏的東西,跟了上去,走到自己以前常在的位置上,總有種恍若隔世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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