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裏綺抬了抬手。


    “平身——”


    若論年紀,她和這裏麵的許多公子小姐,差不了多少。


    但她卻已婚有孕,再也不會如她們這般無憂無慮了。


    百裏綺擔心她在這裏,這些安南的公子小姐們拘束不自在,點了點頭,便要離開。


    但這時,一個大膽的聲音卻從亭子裏傳出來,是一開始反駁變聲期少年的那個清亮少年聲。


    “這麻將的玩法,還是皇後娘娘發明的呢,不知道能不能鬥膽請皇後娘娘指教指教。”


    她順著聲音看進去,先是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才又看到了出聲的少年。


    人如其音,是個俊朗的少年,對方一身白色繡竹節錦袍,站在一群人中間,隱有眾星捧月之姿。


    百裏綺正疑惑他是誰家的子弟,少年主動開口道。


    “北水王家,王姚之,參見皇後娘娘。”


    北水王家,如今雖無侯爵之位傍身,族中卻出過多名丞相、駙馬、筆墨風流的文人名仕,底蘊深厚,曆經多個朝代而不倒。


    是安南四大氏族“南宮、謝、焦、王”之一,也是四大氏族中,唯一沒有侯爵之位的。


    也是如今與焦家同氣,想要在安南分一杯羹的難纏世家之一。


    百裏綺眸光微閃,點了下頭。


    她視線向麻將桌上的其他三人看去,其中一人是她在長鹿縣時便見過的熟人了。


    “林公子。”她微微點頭。


    長鹿縣的日子簡單,沒有那麽複雜的人際關係,所以當初有所交際的人,她都還有印象。


    林原臉上露出受寵若驚之色,他顯然是沒有想到,這麽長時間過去,她還記得他。


    曾經他借著周惟榮的關係與她相識,少年傾心,在長鹿書院的細雨中,與周惟榮大打出手兄弟反目。


    所以後來哪怕回了京,他想請周惟榮幫忙推薦進公主詹事府,也沒能成功。


    如今再見,林家舉家從京城逃回安南,他雖還是伯爵府的公子,但卻還不如這些安南氏族的公子們,被族中長輩要求來帶這些小公子們玩樂,增進關係。


    林原低下頭,“林原向皇後娘娘問安。”


    百裏綺頷首,不知道對方心裏已是百轉千回。


    她向麻將桌上的其他兩個人看去,也是兩個少年,都有些呆呆地看著她。


    其中一個她剛覺得有些麵熟,她身邊的謝雪菡,便立刻上前嗬道。


    “知兒,放肆!還不快拜見皇後娘娘。”


    那便是安陽侯謝家的小公子了,另一人被驚醒,連忙行禮。


    “雲陽侯府焦遠承,拜見皇後娘娘。”


    “安陽候府謝雪知,拜見皇後娘娘。”


    “都平身吧。”百裏綺微微抬手。


    她看著安南各族的少年公子們,心底忽然便有了些思路。


    若不能拉攏,不如製造麻煩,讓他們自亂陣腳。


    百裏綺唇角微微揚起,笑容和煦了三分,令她懷孕以來柔上許多的麵龐,有一種神性般地美。


    她與在場的公子小姐們年歲相近,一些放到現代就是初高中生,如北牧一樣,壓根抵擋不了她刻意的引導。


    她不過稍微對他們和顏了兩分,在場的公子和小姐們,便一個個都臉紅起來。


    百裏綺權當不知,她的笑如曇花一現般收了回來,垂眸看桌上的麻將。


    “遠遠地便聽到你們說,杠上開花,是怎麽一回事?”


    林原年紀比其他人大一些,見過皇後娘娘在沈家村做小村姑時的樣子,也見過她在皇宮盛裝及笄的模樣,所以抵抗力比較強,很快便反應了過來,主動開口解釋。


    “王公子摸到了相同的四張牌,亮出來後,從麻將最末尾取了一張牌,胡牌了。但是焦小侯爺說這張牌不能取尾牌,要按照順序取牌,所以一時有了爭議,驚擾了皇後娘娘。”


    百裏綺眉梢微挑,這有什麽可爭議的。


    她向林原看去,“你怎麽看?”


    林原道:“若按照京城的玩法,應如王公子般取尾牌,王公子杠上開花。”


    “隻是不知道,京城的玩法,是不是皇後娘娘當初流出的玩法。”


    百裏綺“嗯”了一聲。


    “是這個玩法,杠,自然是要取尾牌。”


    方才還跟其他人雄赳赳氣昂昂的焦家公子沒了氣焰,紅著臉支支吾吾。


    “皇後娘娘說得對,是我,是我學藝不精了。”


    百裏綺隨意撩了一下這些情竇初開的少年,便不負責任的拍拍手走了。


    她心理年齡比他們大,也隻對成年人感興趣,對這樣身量都還沒長定的少年郎沒興趣,走得也毫無心理負擔。


    不過她倒是很期待,她這隨手一撩,會在安南各氏族之間掀起什麽樣的水花。


    畢竟在場的公子小姐們,從衣著和談吐氣質上來看,應當都是安南各氏族的嫡係子女,是安南各族未來的中堅力量,看上去年紀雖小,但在古代來說已是婚配和為家族做事的年紀,至少開始有話語權了。


    她若能有這些中堅力量的好感和追隨,那日後她奪帝登基,安南各族,便能少鬧出很多動靜。


    亭子裏的熱鬧也引來了很多參宴人的注意力,百裏綺離開時,遇上了南宮賦。


    如今兩人亦師亦友,已十分相熟,南宮賦行禮後,正好不遠處有一空著的棋盤,便邀約下棋。


    百裏綺今日該摸的情況已經摸得差不多,該下的鉤子和套也都下了,沒有了應酬這些陌生賓客的興致,便同意了他的邀約。


    亭子周圍垂下避風的簾幔,亭子裏燒上炭火,煮上奶茶,冰冷的棋子也漸漸溫暖起來。


    南宮賦下著棋,簡單詢問方才那亭子裏發生的事。


    百裏綺三言兩句解釋清楚,南宮賦微微抬眼。


    “娘娘倒是好脾性,安南因是祖地,數百年來,氏族紮根盤桓,所以安南的氏族子弟,也要比其他任何地方的氏族子弟要跋扈和頑劣。”


    “娘娘不必理會他們。”


    “哦?”百裏綺眉梢微微一挑。


    “說起來,我倒還真沒接觸過多少氏族的年輕一輩。”


    跋扈和頑劣,有時候也不一定是壞事。


    說不好,反能為她推波助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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