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淺淺的用了些早膳果腹,乘著王府的馬車往大內去了。


    京城的路並不平坦,三溝九坑不少,李長庚心疼元妻,並腿做椅招喚人過來,馬車內狹窄,若是真坐上去,路上顛簸難免會碰觸尷尬,沈靜萱赤著臉推脫


    李長庚沒羞沒臊道:“都是坦誠見過的,大娘子不必害臊”


    沈靜萱惱怒道:“且你這張嘴什麽都往外說,也不嫌丟了你王爺的身份”


    李長庚一挑眉:“這是你我夫妻間的樂事,豈容他人置喙?千百張嘴難不成你我還能都管住?”


    也是,康王在京中名聲掃地,他們就算相敬如賓,外頭風言風語也能傳得水性楊花,如此為何要等他人真貫上那些名頭?何況自己與人榮辱一體,做的是夫妻,親近和美才是正途。想透徹了,沈靜萱雖紅臉,卻還是坐在人腿上


    李長庚問:“”大娘子,為夫這肉椅可還顛?”


    別說,康王自幼習舞,一身的功底,馬步紮得結實,坐在椅子上不說別的,這顛簸之感倒是比墊子上的輕緩多了。


    大內離王府有些車程,行了約莫半個時辰,到了正陽門,宮內禁馬車急行自有伺候的轎攆抬人,沈靜萱隨人下了車,巡守的禁軍見來人,忙紛紛長槍戕地,福禮作揖:“康王殿下安,王妃吉祥”


    沈靜萱安安分分貫了,猛地一群銅鑼嗓的大漢齊聲喊話,她頗有些不適,而李長庚卻很受用,不為別的,光光這王妃二字就喊出了他多年憋屈的情緒,揚眉吐氣。


    王爺宮妃的儀仗不一,若是東宮排場自當是大,而王爺之下一律低東宮一等,東宮轎攆為八人抬,四隨侍,康王則是六人抬,兩隨侍,王妃王爺同樣排場,裏頭的轎子墊了厚厚的墊子,毛絨絨的暖和。


    裏頭熏著香,有安神靜氣之用,沈靜萱卻心有鑼鼓,官家是天下共主,自個以前隻是在院裏聽祖母提過皮毛,都說伴君如伴虎,就不知今日君虎脾性,自己可得小心。


    皇帝今日在正陽殿召見人,說來也巧,接待自己正是有過一麵之緣的大監李長寧,李長寧長相清鑊,卻總是笑臉常掛道:“王爺,王妃官家在裏頭等二位呢,請隨咱家裏頭走”


    沈靜萱緊了緊鼻息,忽地手被人輕輕的握住,耳畔傳來低沉的聲音,李長庚貼耳道“父皇他很和善,不會刁難人的”,沈靜萱輕點了頭。


    李長寧能在宮裏執掌內侍監練得就是一雙火眼,私下裏早將兩人執手的畫麵看了去,心想:沈家這姑娘倒是得大殿下喜歡,日後不說親近討好也不可得罪,畢竟儲位未定,誰能知道將來會不會入主中宮。


    往前拐了兩三個走廊,李長寧在一朱漆雕花大門前停步,朝內道:“官家,康王殿下同王妃到了”,裏頭淡淡的傳了“進來”,李長寧推門入內做了請,兩人跨進殿裏。


    正陽殿為偏殿,裏頭除卻擺在案後的床榻,琳琅滿目的便是書和摺子,天禧帝久病床榻,今日卻束髮戴冠,赤金色龍袍並和田玉腰封坐在椅上,他先擺手示意李長寧退下,後龍目朝人掃來,笑道:“文遠來了,都坐吧”


    人落了座


    天禧帝並非如外所傳,生得懷德畏威,龍威燕頷,反倒是慈眉善目,和氣的似鄰家老人,和藹可親,老人最愛懷古,先是問的她夫妻二人和睦,闔家上下康泰,後不知怎的就扯到以前,娓娓將以往的事獨角戲般一人唱來:“老大媳婦,你是不知道,文遠他下頭的兄弟姊妹都定了親成了家,唯獨他一人當著孤身單著,因的這事朕可沒少傳他入宮,如今好了,他也成家立業,來日去了,朕對若寒也能有個交代”


    元後唐氏,字若寒。


    沈靜萱在閨中便知當今官家與元後恩愛,縱然元後故去,後宮徐氏獨寵依舊隻封了貴妃,代掌鳳印。耳聽總為空,今見官家垂手低眉盡是對亡妻的思念,不由得暗下點了點頭。康王眉眼淡淡的,不知是不喜聽這些陳詞濫調還是其他。


    李長庚出言道:“父皇,既已見過,新婚初定府中尚有諸多事宜操辦,不便久留”


    天禧帝頓了頓,老眼中閃著不明道:“你就這般不願見朕?你明知當年....”


    “父皇多心了”李長庚麵不改色道:“當年之事早已水落石出,兒臣請辭不為其他,實乃府中事雜需早解決,免得往後生出醃臢不清來。”


    天禧帝沉寂半晌,老態龍鍾撐起來的精神轟然坍塌,他無力的擺了擺手道:“算了,你想如何便如何吧”


    “兒臣告退”


    沈靜萱忙隨人站起身,她不是蠢笨的,官家與夫君之間並非父慈子孝,恰恰有水火之勢,其中那個當年之事便是要點,隻是有些事不知曉的更好,冒然問了隻會討嫌。隻是官家身上籠罩著那股無力,微微刺了她的心,她福禮道:“父皇寬心,兒媳定會替夫君分憂,待府中事宜塵埃落定,兒媳便與殿下常來陪父皇說說話”


    天禧帝聞言,扯出笑來:“好”


    出了正陽殿,轉過長廊石階,在轎攆前停下腳步,李長庚斜看了人一眼,不似來時親熱黏糊,眼中淡淡的沒了溫度道:“為何?”


    沈靜萱愣了會,才明白人話裏的意思,她道:“既為君父,是天是地,若父愴,傳出去對殿下名聲大損,官家孱弱最容易受心緒所擾,殿下今日所言雖無過卻傷人不自知,宮內是非眼雜,官家日日湯藥,病症可輕可重全憑太醫署那幾張嘴,若是殿下去後太醫診脈斷得官家病情加重,想來禍頭定會扣在殿下頭上,方才一言為的是顧全那張皮子,殿下,請恕妾身妄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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