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穿成乖軟夫郎的農家書生 作者:卿戈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雲胡張了張口,似是要說什麽。“聽話。”謝見君緊跟了一句,聲音溫溫和和的,卻是不容他拒絕。“哦”,雲胡乖順地應了一句,半刻,驀然瞪大眼睛,連連搖頭,這村裏哪有漢子去洗衣裳的,就連他爹也隻是將外衫脫下來扔在木盆裏,不曾沾過手呢,若是要叫那些碎嘴子瞧見謝見君去河邊,指不定怎麽在背後編排他呢。他心裏暗暗想著,自己以後還是依了他吧。家裏,滿崽雙手杵著腦袋,正望著桌上的紅豆包子幹咽唾沫,時不時還扭頭向門口張望兩眼,乍一聽見院門推開的動靜,他“砰”的一下起身,急匆匆地迎出門來,被人一把摟起,抱回了屋中。謝見君望著桌上未動的紅豆包子,開口問道,“怎麽不吃?”。滿崽從他身上下來,“蹬蹬蹬”小跑到桌前,雙手捧起桌上油紙包著的紅豆包子,墊著腳尖舉到他麵前,“等你們一起吃。”。謝見君心裏一軟,將裹在外層的油紙解了,遞還給滿崽,“怪阿兄走得急,忘了同你說,阿兄買了好多,不用等哥哥們回來。”滿崽聞聲往他身後一瞥,眼見著雲胡隨後跟著進了門,懷裏也揣了個油紙包,他臉上綻開一抹笑意,眉眼彎成一輪月牙,阿兄賣豆腐賺了銀錢,就會有紅豆包子吃了,他如是想著,“吭哧”咬了一口香甜的包子,眼中的喜悅更勝。那紅豆包子麵皮渲軟,內裏填的紅豆餡兒軟糯香甜,勾得一向不愛吃甜食的謝見君都忍不住三口兩口地吃完一個,抿抿嘴,連舌尖都餘著甜津津的滋味,讓人心情都跟著好起來,他偏頭瞧著雲胡雙手捧著紅豆包子,低眉小口小口地吃著,光亮的眼眸中透著難以掩飾的歡喜。許是舍不得,他吃得很慢,每一口都細細咀嚼後才咽下去,細小的喉結隨著吞咽微微滾動著,光潔的脖頸浸著淡淡的緋色。謝見君神色不自在地收回目光,手伸進竹簍裏摸索一二,將雪灰粗布翻找出來,“雲胡,我買了給你做衣裳用的布,你瞧這布料如何?”,他的聲音有些喑啞,帶著不可名狀的慌亂。被喚到名字的雲胡忙不迭放下手裏的包子,雙手在兩側衣衫上使勁摸了幾把,蹭去手裏沾的紅豆餡兒,才小心翼翼地接過來,借著落日的餘光細細打量起來,這布料光是摸著,就比他身上穿的駝黃粗麻要細膩平滑,“這...這得要多少錢?”他瑟瑟地開口問道,不敢相信這是他要來做新衣裳用的布。謝見君對他的問題避而不答,隻自顧自地問他,“可是還喜歡?”雲胡摸著那雪灰粗布愛不釋手,眉眼間難掩雀躍之情,好半天,才壓著心頭的歡愉,小聲道,“喜、喜歡”。“那便好。”,謝見君淺淺笑了笑,“若是得了空,你先把自個兒衣裳做起來,我瞧那袖子可再補不得了。”雲胡窘迫地將手背在身後,因著幹活,這磨破的袖口處已是補了好些回,連針腳都掛不住了。他原是盤算著等給謝見君做完衣裳後,剩下的布頭裁些來,重新縫一縫,再接著穿,不成想竟是被看出來了。他臉紅了紅,一時分不出是高興亦或是羞赧難為情,耳邊傳來銅錢碰撞的叮當聲,他霎時抬眸,見謝見君從腰間解下一小布兜,將銀錢倒在案桌上,挨個清算起來。那都是謝見君辛苦賣豆腐賺來的銀錢,他心裏想著,默默地垂下腦袋。“雲胡,這些你拿著..”,謝見君將碎銀子銅板點算清楚,今日除卻買布匹和紅豆包子還剩了五十多文,他分出兩份,將其中一份推到雲胡麵前。雲胡不明所以地怔了怔,下意識就要把銀錢推還回去,被謝見君伸手擋住,“我時常在外,家中補給的東西顧及不上,你手裏得留點銀錢傍身用。”雲胡看看桌上的銀錢,又看看謝見君,一時喉間似是哽著什麽東西,什麽話也說不出來。“這些你先拿著,趕明兒賣了豆腐,賺來的銀錢再分於你,若是不夠,隻管開口問我要便是,想吃什麽就吃什麽,想買什麽就買什麽,不須得精打細算。”謝見君說著,擔心雲胡臉皮薄兒,亦是個膽小的性子,有話不敢在他跟前提,就從麵前那堆銀錢裏又分出一些,他成日裏忙著讀書,家裏吃的用的都是雲胡去置辦的,是得多給他留些。雲胡輕咬了下唇,望著眼前被推過來的銀錢,遲疑片刻,默默地收了起來,隻微微揚起的眼角噙滿了他怡然的心緒,如今他是能支配一些銀錢了,即便買了糖米糕紅豆包子,謝見君也不會罵他沒出息。晚些時候,他緊趕慢趕地終是將滿崽的布鞋給做了出來。新做好的布鞋,鞋底子軟乎乎的,鞋麵上掛了一層薄絨布,上腳暖和得很,滿崽喜歡得緊,穿著怎麽也不肯脫,蹦蹦到謝見君麵前,非鬧著讓他看看自個兒腳上的新鞋子,還說要一直穿著,索性謝見君便隨他去了,畢竟自個兒幼時得了新衣新鞋,連睡覺都要穿著呢。“雲胡,你給我繡的大老虎傻憨憨的,同大虎腳上的不一樣。”,滿崽指著鞋麵上新繡的大老虎,一臉天真的看向雲胡。雲胡臊紅了臉,這還是他在碎布頭上練了幾日,才敢縫在鞋麵上的呢。可誰知滿崽話鋒一轉,一把環住雲胡的腰,嫩生生的小臉笑成一朵初開的春花,“是雲胡給我繡的大老虎,我喜歡。”“是嘛,這大老虎我瞧著頂好看的,跟我們滿崽一樣招人稀罕。”謝見君正忙著抄書,聞聲掃了一眼,笑著說道。不難看出,雲胡的繡功是顯拙些,但這幾日為了讓滿崽早些穿上新鞋,他挑燈熬夜,連手指都被錐子紮破了好幾次,如今看滿崽的反應,也不枉費他這些心血。雲胡曉得他二人是在安撫自己,遂暗暗下定決心要好好練練自己的這手藝,他悄沒聲地望了眼炕頭上擺著的雪灰粗布,心想著若是得空,他就去找柳哥兒請教請教,今個兒柳哥兒說,他袖口的竹葉紋都是自己繡的,他瞧著生動得很呢。夜深了,謝見君抄完書,將燭燈吹滅,滿崽和雲胡早早歇下了,平穩的呼吸聲在身側此起彼伏,他收拾好筆墨,抻長懶腰打了個哈欠,精神頭雖有些困頓,但想著白日裏在集市上賣豆腐賺了銀錢回來,難免有些興奮,大抵是靠著自己雙手努力的成果,相比較前世動動筆杆子做做研究,拿到手的銅板更覺得踏實厚重。眼下有了磨豆腐這門活計,即便農閑時候,福生那兒沒得什麽蓋房子的零活,他也能沉下心來。早起磨這一板豆腐約摸著能有一百斤,白日裏他去許褚那兒上課,雲胡在家支起攤子,擱村裏吆喝吆喝,福水村好歹也是個一百多戶的大村,一天不說賺個二百文,農閑時一家溫飽是足足夠的。謝見君賣豆腐的事兒,福生娘幫著在村裏傳了傳,她一向同人交好,與村裏多數人都能處得上來,又因著承了謝見君的人情,吃了人家送來的豆腐,待這事兒更是上心。村裏村外買豆腐都是兩文錢一斤,按理說沒什麽差別,可謝見君舍得下料,磨得豆腐紮實有韌勁,不似集市上那瘸腿的老漢賣的豆腐,回回稱完,上手一捏都水津津的,趕不及人走到家,這一斤豆腐就漏了三兩鹵水。從福生娘那兒聽來謝家小子在家裏邊賣豆腐,村裏人都大為震驚,記憶裏,那謝家小子還是個不識人事的癡傻兒,誰能想到,轉眼人家就像模像樣地做起了買賣。福生娘拍著胸脯打包票,說他家賣得豆腐結實,好吃不虧,趙家嬸子癟癟嘴,偏偏就不信邪地摸上門,正巧碰上謝見君背著書箱打許褚那兒回來,瞧著他如今麵目清朗俊秀,一身青灰長衫,襯得性子溫潤儒雅,倒真有書生郎的板正模樣了。謝見君曉得她來意,樂嗬嗬將她迎進門,白玉般細膩的豆腐拿棉布蓋著,一揭開,豆香味兒撲麵而來。“嬸子,這豆腐您拿好,您若是吃得稱嘴,就幫我們在村裏也吆喝吆喝,趕明兒您過來時,我再給您添點,”,他說起話來輕聲慢語,過稱的豆腐都是用油紙裏裏外外包裹好,送趙家嬸子走出門時,還多塞給她二兩豆腐,這可把趙家嬸子樂得合不攏嘴,動動嘴皮子罷了,白送的便宜,傻子才不占呢!有了這趙家嬸子,就來了李家奶奶,宋家哥兒,村裏人過來買豆腐,有用銀錢的,也有打著以物易物的由頭,拿黃豆來換的,謝見君也不拒絕,挑著成色好的豆子,便都收下了,原是他們今年從地裏收的豆子除卻賣給小販的,本就不多,如此一來,倒也是省下出去收的勁兒了。這頭著剛開始賣豆腐,怕做的太多賣不動,他們每日起早,就隻磨一板豆腐,但即便是這樣,趕上沒有集市的那幾天,磨出來的豆腐也總有剩。都是苦日子過來的,一天下來賣不了的豆腐,就隻能自個兒消化。一連吃了好幾天的豆腐,哪怕是雲胡拌豆腐,炒豆腐,煎豆腐,燉豆腐換著花樣來,三人也都有些吃膩了,滿崽更是見了豆腐就捂著鼻子跑。做好的豆腐賣不掉,雲胡著急得不行,嘴上起了火泡,成日裏疼得嘶哈嘶哈倒吸涼氣。謝見君心下不落忍,雖說做買賣這事兒是一日起高樓,一日宴賓客,一日樓塌了,可見著雲胡為了這事兒焦灼,又忙前忙後張羅買豆腐的客人,還因為旁人明晃晃地厭惡,自個兒藏起來偷著摸地委屈,他這酸酸澀澀的,總不是個滋味。這不趕著下課,他特意去村裏大夫那兒拿了敗火的藥膏,盯著雲胡把藥抹好後,溫聲溫氣地安慰他道。“你呀,把心放寬,賣不動,咱們就少做些,總吃豆腐,這嘴裏都寡淡了不少。”“可、可是..”,雲胡囁嚅著,心裏有話卻不敢說出來。謝見君練字的紙張,已經翻來覆去寫過好幾遭了,就連小方磚的表麵,都被水衝洗得平整滑溜,他心裏難受得緊,若是沒有賣豆腐的進賬,謝見君買不得紙筆,可怎麽讀書呐。“哪有什麽可是不可是的?過幾日響水大集,我同先生告個假,去集市上碰碰運氣,那會兒人多,定是能賣得出去的,等賣了豆腐,賺了銀錢回來,到時給你和滿崽買糖葫蘆吃。”,謝見君出聲打斷他的胡思亂想,他的聲音低沉而清潤,透著絲絲綿綿的溫柔。雲胡極其輕微地點點頭,不知在尋思什麽,也沒說好,也沒說不好。魂不守舍的恍然模樣,落在謝見君的眼裏,他垂在腰側的拳頭攥緊又鬆開,心口似是有什麽東西堵著,連喘口氣都變得艱難。“沒事,左不過咱還有二十畝田地呢,大不了我少吃一口罷了。”,他抬袖拂去落在雲胡肩頭的落葉,語氣愈發輕柔。“我、我不是、我可以少吃點飯”,雲胡忙不迭擺手,他是不怕吃苦的,以前在家裏餓得沒東西吃,他還去後山撿野果子挖野菜呢。謝見君輕笑,“逗你的,小傻子,有我在這呢,還能讓你們吃不飽?不要擔心。”。他盤算好了,等著過幾日,他把手頭上的功課趕一趕,待晚些下了課後,就挑著扁擔去四邊挨個村子搖著鈴,叫賣叫賣,那麽一板豆腐,也不能單單指望著福水村。不曉得謝見君已然有了主意,被他好聲好氣地好一通安撫,雲胡心底冒起的層層浮躁悉數被撫平,入夜後,他平躺在床上,望著頭頂的房梁子琢磨了大半宿,做出了個大膽的決定。豆腐營生突然變好了,這是謝見君沒得預想到的,一連幾日,他從許褚那兒回來,家中餘下的豆腐零星半點的,有時竟是一點都剩不下,碰上來得晚些的農戶,隻能空手而歸。他本想著再多做一些,可見著這幾日,雲胡累極了,上眼皮搭下眼皮,腦袋一歪就迷瞪過去了。尋常時候,哄著滿崽睡下後,雲胡除卻給他研磨,順帶著做些針線活兒來消磨時間,等他一道兒歇下呢。他當是以為雲胡這些時日跟著起早磨豆腐,身子骨扛不住,幾次將睡著的人抱到炕上,掖好被角後才去忙自己的課業。白日裏的營生都交給雲胡一人操勞,他心裏過意不去,想著同許褚那邊商量商量,隻早些去上課,下午回家裏來,不好叫雲胡跟陀螺似的忙裏忙外,還要看顧著調皮的滿崽,一家的重擔都壓在他一人身上。還沒等他開口,趕著有一日,天陰沉得厲害,許褚便放他早些回去歇息,他步履匆匆地推開院門,意料中迎上來的倆人,卻是一個也沒見著。“見君呐,今個兒這麽早回來了。”福生娘打院外門口過,瞥見謝見君自個兒站在院子裏發蒙,出聲招呼道。“今日天不好,得先生體恤,放了我早假。”,謝見君溫順回道,“嬸娘,您見著雲胡了嗎?”“雲胡?”,福生娘眉頭一皺,“晌午我從妯娌那回來,碰巧遇著他背著竹簍子,把滿崽送到小山家去後,就自個兒出村去了。”“出村去了?”謝見君喃喃重複道,雲胡鮮少會出門,況且還是自己一人,他這心裏隱隱冒起些不安。“見君,怎麽了?可是有啥事?”,福生娘瞧著他眉頭緊蹙,關切問起。“沒什麽。”謝見君心不在焉地應道,“嬸娘,您今日幾時見著雲胡的?”“大抵、大抵..”,福生娘仔細回想,“大抵是未時剛過半吧,我瞧著他從小山家出來,打了聲招呼,雲胡說是去外麵辦些事,背著竹簍便走了,哎呦,我也沒多問兩句,別是出了什麽事吧。”。“沒事,嬸娘,我出去尋尋去,保不齊雲胡快回來了。”,謝見君心有疑慮,但也不好聲張,拜別了福生娘,他先是進院子裏尋了一圈,小柴房裏磨好的一板豆腐不翼而飛,連小杆秤都不見了影兒,他臉色愈發凝重,莫不是、莫不是雲胡自個兒出村賣豆腐去了吧?他著急忙慌地跑來小山家,逮著滿崽一問,果不然如自己猜想的那般,雲胡背著竹簍,走街串巷地賣豆腐去了,隻是平日這個時辰,他早就來接滿崽回家去了,卻不知為何,今日到現在都沒見著人。他心中的不安更甚,頭著聽人說,近日來村外不安分得很,時常有盜匪出沒,雲胡這風一吹就倒的瘦弱身子杆兒,若是碰著悍匪,可不占什麽便宜。他這趟過來沒把滿崽接走,正巧趕著柳哥兒在家做繡活,便將這孩子托付給他幫忙照看一時,自己則回家裏,拿上油紙傘,匆匆忙忙地出了村子。天色漸沉,起風了,大團大團的烏雲鋪天蓋地地壓下來,謝見君悶出了一身熱汗,他腿腳走得酸脹,尋了處避風口,扶著腰歇了歇腳。他一路打聽過來,的確有幾個婦人,對雲胡稍稍有些印象,隻記得是個背著竹簍的小哥兒,靦靦腆腆的,說起話來細聲細氣,但賣的豆腐倒是足斤足稱,至於其他的,也說不上別的來,對雲胡的去向,更是一問三不知。他眉頭緊擰,走幾步便向四周張望兩眼。臨走那會兒,擔心雲胡回來不見他心裏著急,就將自己所行之路同柳哥兒招呼了一句。柳哥兒便說,若是雲胡來家裏接滿崽,他就將人留住,差他阿爹循著路摸過來,知會他一聲。想來雲胡不是不知分寸的人,現下到這個時辰都沒遞來什麽消息,隻怕是遇上麻煩了。謝見君一語成讖,雲胡的錢兜子被“白日鬼”摸走了。原是今日豆腐賣得快,申時剛過半,背簍裏的豆腐就隻剩下個把斤數,他盤算著賣了這些,獨留一小塊,趕著謝見君下課前,回家起鍋煨上一鍋白蘿卜燉豆腐,這天兒冷,三人圍坐在炕桌前,飽飽吃上這麽一頓,到睡前,身子骨都是暖烘烘的。不成想,剛給一嬸子稱下兩斤豆腐,迎麵撞過來一壯實漢子,將他撞了個趔趄。“你眼瞎嗎?不長眼的玩意兒!堵在這兒擋什麽道?!”壯實漢子粗著嗓子叱罵道。雲胡嚇得渾身一激靈,立時就垂著腦袋避到一旁,讓開了麵前的大路。漢子斜睨了他一眼,罵罵咧咧地揚長而去。“哦呦,這人說話可真難聽,這條路這麽寬,偏偏就往這邊撞,分明是他眼瞎。”前來買豆腐的嬸子氣不過,小聲嘀咕了一句。“沒、沒事。”雲胡不願起衝突,勉強扯著嘴角對那嬸子笑了笑,手伸到腰後,想要扯出錢兜子來,給這嬸子找錢,卻不料,身後的手摸了個空,錢兜子不見了!他僵立在原地,一顆心從高處,“砰”地墜入了冰窖,他哆哆嗦嗦地摸遍了全身,哪還有錢兜子的影兒。被、被偷了!錢被偷了!雲胡頭皮倏地發麻,渾身冒起陣陣虛汗,他驀然轉頭望向沒走遠的壯實漢子,緊追慢趕地追上去,堵在漢子麵前,氣喘籲籲道,“你、你還我錢兜子!”。漢子一巴掌將他掀翻在地,“滾一邊去,胡說什麽呢!”“沒、沒胡說、就是你、就是你!”雲胡雙手撐地,勉強穩住身形,他方才給一哥兒找了銀錢,那錢兜子就拴在腰上,隻漢子撞過來後,才不見了蹤影。他麻利地站起身來,掌心被地上的碎石子劃破了皮,滲著絲絲拉拉的血絲,他顧不得疼,張開手攔住漢子的去路。“你這哥兒,光天化日同一漢子拉拉扯扯,當真是不要臉不要皮!”,那壯漢被他糾纏得不耐煩,黑著臉氣急敗壞道。“你偷、偷了我的錢!你撞我、錢、錢兜子不見了!”,雲胡急得心裏“砰砰砰”直打鼓,張口又不知道該說什麽,隻這一會兒功夫,額頭就沁滿了一層細汗。“你說我拿了你的錢?誰看見了?誰看見我拿你錢兜子了?”,漢子膀闊腰圓,一身橫肉,他上前一步揪住雲胡的衣領,將人一下子提溜起來,腿腳離了地,手臂上肌肉虯結,青筋暴起。雲胡腳尖艱難點著地,臉頰漲得通紅,幾乎要喘不上氣來,餘光中,他瞥見先前買豆腐的嬸子正慢騰騰地這邊走來,“嬸娘!嬸娘!”漢子聞聲,心裏生出幾分怯意,立時就鬆了鉗製,藏在腰間的錢兜子贅得身形沉甸甸的,隱隱發燙。雲胡借機跑到那嬸子身旁,“嬸子、您、您剛才也瞧見、就是他!是他撞、撞我的、對不對?”那嬸子正要開口,察覺到壯漢駭人的目光望過來,她瑟縮一下,一把將雲胡推搡開,“你、你胡說什麽、我何時見他撞過你?”,說著,她就要繞開倆人,往一旁大路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