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部尚書餘適才,既不黨附於孫智周,也不投靠徐泰,性情耿直為官清正,富文采通兵法,臣以為合適。”榮恪說道。


    “餘適才可是我想好的大學士人選,因鎮國公賦閑偷懶,他就要被外派離京,他可能服氣?”溫雅搖頭。


    “臣去餘大人府上拜訪過,餘大人厭棄京中應酬眾多,官場爭鬥複雜,嚮往著做一方大員,而且他想要去往邊疆重繪疆域圖。”榮恪唇角噙了笑意。


    “鎮國公,你犯了欺君之罪,卻在我麵前慷概激昂,我不能治你的罪,還得哄著你給你順氣。”溫雅說著話笑了起來,“上次曲侗氣我,你曾幫著我出氣,這次就算作回報吧。”


    榮恪忙說不敢,溫雅搖頭:“你有什麽不敢的?國公府女眷們的事,認識呂太昌多年的事,奏請回雲州的事,這些年蹓出幽雲到處閑逛的事,不知道還有多少事瞞著我,奇怪的是,我竟然也不生氣。”


    “太後寬宏大量,大人不記小人過。”榮恪忙說道。


    “徐泰孫智周,幾位內閣大學士,各部堂官,王宮親貴,這些人若是都如鎮國公一般欺瞞我,我又該如何?”溫雅蹙眉看向榮恪。


    “臣會擋在太後麵前保護太後。”榮恪決然說道。


    “我缺的不是護衛,我缺的是左膀右臂,你隻想著逍遙度日,就算有心,又怎麽幫我?”溫雅看著榮恪,“因何五兒的案子,你在京中有了些名聲,若藉此東風,我再給你個一官半職,做些事讓別人知道你的能耐,你在朝堂上才有分量,才有能力保護我。”


    “太後容臣些日子,臣再想一想。”榮恪低頭避開她殷切的目光。


    “鎮國公是通透人,會想明白的。”溫雅點頭,“我有些頭疼,不多留你了,你告退吧。”


    榮恪起身欲要告退,看著她疲憊的麵孔,忍不住關切問道:“太後這些日子睡得不好?”


    “不好。”溫雅手扶了額頭,“自從聽政後,睡得越來越晚,好在睡得沉,白日裏精神也好,這兩日奇怪,躺下去睡不著,睡著了還做噩夢。”


    “可找太醫看過了?是不是朝堂上有什麽煩憂?”榮恪問道。


    “都不是。”溫雅擺手,“許是天氣過熱,暑氣太盛。”


    說著話起身向外,剛繞過屏風身子突然一晃,手下意識抓扶住身旁的屏扇,屏風也跟著咯吱吱晃動起來,眼看見人跟屏風都要倒地,榮恪眼疾手快,幾步衝過去,一把將她牢牢圈進臂彎。


    翟沖隔窗聽見動靜,也跑了進來,奈何遲了一步,瞪著榮恪咬牙說道:“鎮國公大膽。”


    榮恪沒有理他,隻專注看著臂彎中的太後,麵色蒼白緊閉著眼眸,長長的睫毛隨著呼吸輕顫,若白色花瓣上輕輕扇動的蝶翅。


    將她抱得更緊了些,唇幾乎貼在她耳邊低聲問道:“太後可還醒著?”


    第32章 家事


    翟沖又喝一聲放肆。


    榮恪懷中的太後說話了,聲音很輕:“我還醒著,隻是有些眩暈,翟沖先出去,這兒有鎮國公在,不會有事。”


    翟沖沒有動,榮恪低聲說道:“臣扶太後回小室歇著吧。”


    “不忙。”溫雅朝他懷中靠了靠,抬手捏住他一隻袍袖,輕聲說道,“榮恪,你幫幫我。”


    榮恪忙說聲好,看著她虛弱的麵容又加一句:“臣萬死不辭。”


    翟沖大喊一聲柳姑姑,柳真聞聽跑了進來,瞧見榮恪抱著溫雅吃了一驚,翟沖大聲說太後病了,柳真回過神,忙從榮恪手中接過溫雅,又喊了芳華過來,兩個人一左一右扶住了,柳真板著臉看向榮恪:“鎮國公告退吧。”


    “別讓他走。”溫雅依然閉著眼,眉尖緊蹙,“我還有話跟他說,也不用請太醫,扶我進後麵小室歇息一會兒,把羅禦史的奏摺拿給鎮國公看。”


    柳真將溫雅扶進殿後日常休憩的小室,安頓好了,出來從案旁匣子裏拿出奏摺遞給榮恪,推著一動不動的翟衝來到門外,翟沖執意要去請太醫過來,柳真攔著他搖頭道:“三天前的傍晚,有禦史上了密折,太後看完很生氣,冒著暑氣到後苑轉了兩圈,中暑加上心煩,已經連續兩宵睡不踏實,太醫來把過好幾次脈,苦藥熬了好多副,睡前喝安神湯,都不管用,昨夜裏竟通宵未眠。如今看這情形,也許鎮國公能為太後分憂。”


    “太後為何憂心?莫非有王公大臣衝撞冒犯?隻要太後一聲令下,我定取他們的腦袋。”翟沖咬牙。


    “是江寧那邊的事。”柳真看翟沖咬牙切齒瞪著裏麵,安撫他道,“如果你能離開,太後定會將差事交待給你,可你得留在宮中護衛太後與皇上,這兒離不開你。”


    翟沖沒再說話,可滿腦子都是榮恪抱著太後兩相依偎的情形,恨自己晚一步,又恨鎮國公大膽,更恨自己不能為太後分憂,氣得跑到丹樨上,冒著炎炎烈日不停疾步轉圈。


    柳真嘆一口氣隔窗看向殿內,鎮國公正專心看奏摺,手指不時在身旁小幾上寫寫畫畫。


    羅禦史上的是密折,摺子裏奏的是江寧的事,說是有一位叫做關留旺的商販,霸占農夫張阿生十畝良田遷做祖墳,張阿生到衙門告狀,當地從知縣到知府徇私枉法,大事化小小事化無,張阿生為了伸冤,一路乞討到了京城,因病重奄奄一息,住在麗正門外的城隍廟,同住的乞丐憐憫他,當街攔住羅禦史的轎子替他訴說冤情。一個小商販,怎麽會有這麽大的膽子?知縣和知府昏庸,為何不到總督府告狀,而是要來京城?羅禦史不找吏部和刑部,也不找輔臣內閣,而是上密折給太後,這關留旺難不成是溫總督家的親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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