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位於頂層閣樓,天花板還帶著一些傾斜的角度,看起來很有藝術感。窗戶大開,柔和的陽光傾瀉下來,讓整個教室都變得溫暖起來。教室內擺放著一些石膏雕塑,正中央有一張木桌,放著花籃和水果。聞蕭剛準備進教室,就發現一個同學匆匆忙忙地走過來,差點撞到了他。剛來第二天,全班同學他都還沒認出個臉熟,就看到宋景白慢吞吞地跟在對方後麵,看到他時還對他笑了一下。聯想到剛剛那個同學害怕的態度,聞蕭盯著他:“你欺負他了?”宋景白跟著走進教室,自然而然地在聞蕭旁邊坐下。“好端端的,我為什麽欺負他。”突然有人把自己的折疊凳子挪了過來,放到聞蕭旁邊,再去拖拽畫架。不過畫架有點重,拖起來也比較吃力,有些同學注意到了,但是臉上都有些猶豫,沒有去幫忙的意思。衛南星怎麽過來了?聞蕭眼皮狂跳,感覺衛南星突然變得很喜歡粘著他,剛剛在班上也是。宋景白坐在聞蕭對麵,臉被木質的畫架擋了一半,隻露出一雙眼睛,專注地看著他。像是一隻藏在暗處觀察他的小狐狸。小狐狸一副看好戲的樣子:“你不去幫忙嗎?”“不去,要去你自己去。”聞蕭瞪了他一眼,埋頭整理自己的畫具。如果他不搭理衛南星,衛南星就知道自己不喜歡他,總不會處處找上他了。所以他一定要忍住,不可以多管閑事。衛南星喜歡忙活,讓他忙活好了。霍展言剛好出現在門口,臉色很臭,嘴裏還吊著一根糖,而衛南星搬的畫架剛好擋在了路中間。他臉上的傷還沒好全,不過已經消腫了很多。“呦,這不是我們班的小啞巴嗎?”霍展言咬著糖,看衛南星也不搭理他,加上剛剛被聞蕭下了麵子,讓他心裏更加不爽。而且美術教室裏的同學都在看著他,一次次的被無視,讓他的臉都沒地方放了。又想到剛剛聞蕭還主動站出來,給這個小啞巴說話,心裏的火就竄了上來。“剛剛還抓著死貓不放,你洗手了嗎?”霍展言看到衛南星終於有點反應,心裏還有些得意,卻發現聞蕭也在看著他,隻是臉色有點黑。霍展言毫不在乎,還對著聞蕭揚了揚頭。聞蕭跟宋景白做朋友,還幫衛南星說話,但是對他總是一個好臉色都沒有。他哪裏比不上這兩個人了。霍展言看著衛南星,因為頭發過長把眼睛給遮住了大半,一副沉悶邋遢的樣子,臉上又有點嫌棄,看到對方不搭理自己,直接伸手抓住畫架。“我們美術教室的東西都是隨機共用的,你要是不洗幹淨手,弄髒了,下次上課被我拿到了怎麽辦?”美術教室裏寂靜無聲,一些同學聽了這話後,也盯著衛南星的手看了一下,有些猶疑。霍展言含著棒棒糖,咧開嘴,笑嘻嘻的:“你如果是啞巴,就趁早換個學校,我們學校都是正常人上的學校,不是殘障學校......”下一秒班上同學就看到一個人突然站起來,低著頭走到霍展言麵前,按住霍展言放在畫架上的手,用力甩開。霍展言愣了一下,長大了嘴巴,含在嘴裏的糖都差點掉下來。他盯著聞蕭怒氣衝衝看著他的臉,突然覺得對方氣到臉色發紅的樣子也挺好看的,比一聲不吭盯著他的樣子好看。“對,我們這是正常人上的學校。”聞蕭點了點頭,霍展言還沒明白過來,就聽到聞蕭繼續說,“所以能請你換個學校嗎?”霍展言下意識問:“為什麽?”聞蕭:“因為你智力二級殘疾。”他說完就沒理霍展言,接過了畫架。等自己上手的時候,發現這畫架真的挺重的,因為材質原因,比市麵上的更沉。突然他手上的力道一輕,宋景白剛好站在他旁邊,扶住了架子的另一邊。“你不是說不幫忙嗎?”宋景白說。“還不是因為有傻逼。”聞蕭黑著臉,跟宋景白一起把畫架搬了過去,有人一起搬的話,瞬間就輕鬆了很多,還是說宋景白一個人承擔了大部分的重量。宋景白聽到這個詞突然輕輕笑了一聲,反而讓聞蕭有點意外,差點覺得自己是幻聽了。因為宋景白不像是那種會哈哈大笑的人,笑得總是很有禮貌,不出聲。身上總有一種不符合小孩子的老成,表現的乖巧有禮貌,讓他很容易成為老師最喜歡的那類學生。笑出聲的時候,因為小孩特有的聲帶體積,顯得聲音清脆稚嫩,更像一隻藏起來偷笑的小狐狸。霍展言現在才反應了過來,看著聞蕭說:“你說我是智障??”“你剛剛都承認你是神經病了,再多個智障怎麽了?”聞蕭忍住想翻白眼的衝動。“這下全班同學都聽到了,是你罵我的,我要告訴......”“你還沒斷奶嗎?碰上什麽事,就想哭著找爸爸,找媽媽?”霍展言聽了剛剛到嘴邊的話瞬間說不出了,臨時轉變了話頭,惡狠狠地說:“我要......我跟你絕對沒完!你給我等著!”“霍展言,都上課了你還站在教室門口幹什麽,你跟誰沒完,讓誰等著?”美術老師走進教室,她穿著白色雪紡長裙,顯得恬靜優雅。霍展言看到她,立刻不吭聲了,找到了一個座位老老實實坐下:“江阿姨......”“說了多少次,在學校要叫江老師。”江璿路過霍展言時,抬手敲了一下他的頭,“你要是再在學校闖禍,我可就告訴你媽媽了。”“這節課是自由主題,同學們想畫什麽都可以,等畫完了把畫板留下,收拾好畫具離開教室就好了......”江璿又看向聞蕭,“同學是第一次來上美術課吧,因為其他同學之前已經上過一些基礎課程,你來老師這裏,我單獨教你。”聞蕭沒想到上個課還能被單獨點名,有些不情願地站起來,就發現自己的衣擺被人扯住了。他一低頭就看到了衛南星的發頂,即使在這種時候,還低著頭。“謝......”這麽一個簡單的音節,聞蕭還以為他聽錯了,不過他也反應過來,這還是第一次聽見衛南星開口。剛剛霍展言說衛南星是啞巴的時候,他從沒往那方麵想,因為他知道,衛南星不是啞巴,隻當他不喜歡說話。現在看,幼年衛南星雖然不是啞巴,但是肯定也有某種語言方麵的障礙,沒見他說過完整的句子。等下課同學們陸續走出美術教室,聞蕭路過衛南星的畫架前,看到上麵畫了四隻小貓。一隻小橘貓、一隻小三花、一隻小狸花貓......還有一隻小白貓,四個毛茸茸的團子擠成一團。雖然是筆觸稚嫩的卡通畫,但是小貓們憨態可掬,形象生動,很可愛,讓聞蕭忍不住多看了幾眼。不過這隻白貓他沒見過,是他沒見過的貓嗎?“他畫的是學校的三隻流浪貓。”宋景白也走了過來,不過看著這張畫時,臉上的表情有點奇怪,時不時會看一眼聞蕭。“三隻流浪貓,沒有四隻?”宋景白搖搖頭,對聞蕭露出一個笑容:“第四隻嗎?我在學校住了兩個月也沒見過。”聞蕭突然想到,他初次看到衛南星的景象,對方守著三隻吃東西的小貓,像護食的貓媽媽。所以這第四隻小白貓,畫的是衛南星自己。他可能和那些小貓相處時,也把自己當成了他們當中的一員。他不知不覺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宋景白沒說話,隻是在聞蕭離開後,他還看了畫板上的小貓們一眼,然後視線挪到了畫板左下角一隻卡通兔子頭上。是一隻黑兔,畫的很潦草,像是誰不小心印上去的。聞蕭,那隻貓,畫的是你啊。他一抬頭發現聞蕭還盯著他的畫板看,一邊說:“你就畫這個?”宋景白畫的東西沒問題,就是太沒問題了。聞蕭皺眉,然後看了一眼宋景白座位旁邊的立方體。沒錯,宋景白畫的就是立方體黑白素描,畫得很好。可按理來說小孩子是最有想象力的年級,但是宋景白選的畫畫對象,太沉悶了。放在一堆五顏六色奇奇怪怪的卡通畫裏,顯得有點格格不入。不過跟他沒什麽關係。霍展言的畫剛剛還引得美術老師一頓點評,說他的畫畫的真是,線條粗獷、想象豐富、用色大膽。最後對霍展言說,之前的基礎課程全部要重學,並且會把這些畫作保存下來發給家長。霍展言的畫,是一堆亂七八糟的線條,綠色的線代表樹林,邊上寫了個樹字。中間畫著一個強壯的棕熊,周圍圍著很多很多動物。有猴子、有蛇、還有兔子和狐狸……全都簇擁著大棕熊。怎麽,以為自己森林之主啊。等回到班上,班主任來找了衛南星,說要趁著大課間去後麵的樹林埋小橘貓,看到聞蕭時,還問他要不要一起去。第9章 第一張合照斯蘭爾特貴族學校在人工島上,一麵是內海,和大陸隔海相望,吊橋橫跨在海麵上,像一條長虹。而另一麵是廣袤無垠的海平麵,遠遠看過去,碧藍是海麵和蔚藍的天穹接在了一起。雪白的海鳥從低空略過海麵,發出一聲鳴叫眨眼掠出很遠。迎麵吹來的海風還帶著點腥鹹的氣味,不難聞,還充滿讓人感到暢快的新鮮感。聞蕭現在卻一點心情都沒有,麵色不善的盯著走在他前麵的兩個人。這兩個人怎麽也跟過來了......早知道,他就不來了。“霍展言,你等等不要添亂。”溫徐來揉了揉太陽穴,覺得有點頭痛。沒辦法,路上剛好碰上霍展言,又非要跟來,實在拿他沒辦法。宋景白安靜懂事,一直跟在後麵,很少開口,倒是聞蕭,從剛剛開始好像就不太開心。“老師,我,保證不添亂!”霍展言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睜著一雙眼睛四處亂看,好像對哪裏都覺得新鮮。“這裏不是教學區,平時小學部的學生不能來這裏,今天也隻是為了埋小貓才帶你們來這邊,你們都記得別亂跑。”溫徐來對霍展言也還是有點不放心,多叮囑了幾遍。聞蕭一個人走在後麵,知道要埋小貓的話,得找個少有人活動的地森*晚*整*理方,安靜又不受打擾,讓小貓永遠在這裏休眠下去,這裏是一個好的選擇。因為離海邊有一段距離,旁邊就是斯蘭爾特貴族學校的鐵欄杆,本來小橘貓是可以蹲在欄杆內看海的。而不是用現在這種方式,被埋在這個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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