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占山高喊著衝上沙灘,他以為自己會麵對暴風驟雨一般的機槍攢shè——就像老兵們口中的俄國戰場那樣。


    但是衝到沙灘上跳進彈坑裏之後他才發現,根本不是那麽回事。


    “有誰中彈了嗎?”馬占山扯開嗓子大吼。


    沒人回應,整個戰場都安靜得可怕。


    “有誰中彈了嗎?”


    這一次有人回應了:“排長,鐵柱在我跟前沉底了,我看他沒浮起來!”


    馬占山皺了皺眉頭,他心翼翼把腦袋探出彈坑,向著據堅固設防的沙灘窺視了幾秒,就大著膽子站了起來——很多別的部隊的軍官也這樣幹了。


    “你,”馬占山對剛才回應自己的士兵,“帶兩個人回去看看怎麽回事,就算人死了,屍體也要收回來。其他人把槍準備好!”


    其實不用馬占山,士兵們就已經在撕槍支上的防水包裝了。


    武裝完全之後,馬占山領著部隊,摸上灘頭,結果發現一個人沒有,那些碉堡大多都被艦炮整個端掉了,少數幾個漏網的看起來也很久沒有人使用了。


    馬占山覺得海軍的情報不該出這麽大紕漏,想來想去他覺得這八成是海軍跟陸軍開的玩笑。


    “乖乖,”神經放鬆下來的士兵們坐在碉堡廢墟旁邊開始扯皮,“海軍這大炮打得,一家夥這麽大一個坑。”


    “那是啊,開炮時候我們隔著那麽遠都能聽著動靜看到火光。難怪袁大人不願意和海軍為敵了。”


    “現在那是袁大總統了。”


    “那還不是大人嗎?總之叫大人沒錯的。”


    馬占山咳嗽兩聲,打斷士兵們的話。


    “別閑著了,我們的任務可不隻是占領灘頭,我們要向內陸推進,占領距離這裏五公裏處的村莊並且控製水源。給我打起jīng神,出發了!這可是沙漠,水喝光了就等著渴死吧。”


    “水喝光了?這旁邊不就是大海嗎?”年輕的士兵奇怪的問。


    不等馬占山回答,就有老兵油子開口教訓道:“海水又不能喝,你個傻蛋。”


    “那海軍他們船上喝的水都哪裏來的?”


    “你不懂了吧?那是我們的尿重新慮過了,又弄回來了。所以他們才不讓在船舷邊上往海裏撒尿。”


    聊著這些不靠譜的東西。馬占山和他的戰士們開始向內陸推進。


    **


    貝克爾?本?侯賽因聽完偵查騎兵的報告後,隻是輕輕的了頭。


    偵察兵離開後,貝克爾的三兒子庫賽站了起來。


    “父親!我還是反對放棄巴士拉!我們現在還可以趁著他們立足未穩……”


    “閉嘴。”貝克爾語氣非常平靜,但他話的同時瞥了兒子一眼,目光中那冰冷的殺意瞬間就讓庫賽閉上了嘴。


    貝克爾看著明顯不服氣的兒子,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開口道:“庫賽,我的兒子。光是勇猛並不能帶領部族走向繁榮,一直以來我們以智慧和力量統治整個部族,你應該學會謹慎的使用自己強大的力量。為了贏得真正的勝利。你必須成為引導人民的星。我的生命終將逝去……”


    “可你現在還沒死!”庫賽打斷父親的話,也隻有最受貝克爾寵愛的他才敢這麽做。“正因為這樣我們才把巴士拉拱手讓給那些異教徒。”


    “我的兒子,你要學會思考。將來有一天,你會像你的哥哥們那樣出國留學,學習西方的先進技術,然後你就會知道,在海邊和列強的軍隊作戰是非常愚蠢的做法。列強的海軍戰艦是巨大的移動要塞,它裝備了恐怖的火炮,能撕碎shè程內的一切敵人。無論是現在還是將來,我們的軍隊在作戰的時候都必須避開大海。”


    貝克爾頓了頓。他滿意的看到兒子正專心聽著自己的話。他的大兒子和二兒子都在國外留學,暫時沒辦法趕回來,隻剩下勇猛的兒子能領導部族強悍的沙漠騎兵部隊——貝克爾自己畢竟老了,隻能帶著本隊遠遠的壓陣,親自衝鋒這種事他已經沒辦法勝任。


    “我的兒子,”貝克爾繼續,“沙漠才是我們的天下。當他們離開大海的庇護,深入沙漠的時候,就是我們反擊之時。孩子,現在要耐心。耐心的等待,像猛獸一樣潛伏著,等待一擊必殺的機會。”


    貝克爾盯著兒子,目光凶狠得仿佛野獸。


    **


    迂回包抄巴士拉的戰役用掉了陸軍部隊三天時間,實際上這三天裏他們什麽都沒幹,隻是被中東的烈rì狠狠的“烤驗”了一回。


    更糟糕的是中東白天熱死人,晚上卻相當的涼快,這一冷一熱讓許多陸軍士兵叫苦不迭,由此造成的非戰鬥減員比土耳其人留在巴士拉城的部隊給陸軍造成的傷亡還要多。


    據一股德軍部隊占據的巴士拉電報局附近爆發了激戰,負責進攻的老北洋部隊吃了大虧,最後上去肉搏才把電報局拿下。但這些和馬占山沒什麽關係。


    他一直被部署在巴士拉城外村莊裏確保水源。


    馬占山的排在水源地守了將近六天,除了看見股渾身包著白布的阿拉伯騎兵在遠處冒了幾次頭之外,基本沒看見敵人的影子。


    一開始馬占山的部下還很好奇的討論阿拉伯人包那麽嚴實熱不熱的問題,可沒幾天下來排上曬傷了好幾個,於是剩下的人立刻學乖了,找了當地的阿拉伯人搶了白布把自己給包起來。


    drì之後第七天,陸軍部隊終於挪動自己臃腫的身軀,開始向巴格達進發。在巴士拉郊外曬了一星期太陽的馬占山的部隊被排在推進序列的後方,從主攻手變成了後備部隊。drì之後第十天。休整了差不多九天的馬占山部踏上了前往巴格達的漫漫征途。


    在沙漠裏走了一周後,馬占山覺得自己終於明白為什麽海軍把占領巴格達的肥差讓給陸軍了。烈rì、風沙、還有似乎永遠不會結束的口渴,每到一個水源士兵們就會狂喝不止,一副準備把這輩子的水都一次喝夠的樣子。


    另外,馬占山終於明白出發前為什麽會有海軍跑來兜售那種叫墨鏡的東西了,這大太陽下白花花的沙漠,簡直就是對眼睛的嚴刑拷打,很多士兵已經出現不適,輕者視野裏有各種長期不退的sè斑,重者雙目流淚不止。


    馬占山自己到覺得還好。但也會在看到綠sè的時候感動不已,目光牢牢的吸在上麵就是挪不開。


    drì之後第二十五天,這一天又是一個大晴天,馬占山領著部隊繼續這不知道什麽時候是個頭的漫長征途。可這天中午的時候,意外發生了。


    營部突然下達了停止前進的命令。


    馬占山非常好奇,他的排在隊列最後方,看不到前麵發生了什麽事情。所以他跟副排長交代了幾句,就沿著隊列向前跑去。


    來到連隊前方時,三個排長已經聚集在一起。和連副聊著什麽。


    “怎麽回事?”


    “不知道,”連副搖了搖頭。“連長到前麵確認情況去了,聽是路上發現了屍體。”


    “阿拉伯人的?”


    “怎麽可能,如果是那樣就直接從屍體上踩過去了。”連副了支煙,吸了一口之後神sè嚴峻的吐了煙圈,“實際上從昨天開始就接連有不好的消息傳回來,奧斯曼帝國的騎兵部隊似乎在襲擊我們的行軍隊列。具體的情況不清楚,因為很多傳令兵被幹掉了。這種時候真羨慕南洋軍。”


    連副老北洋出身,固執的堅持把海軍陸戰隊叫做南洋軍。


    “羨慕他們什麽?”一個排長不解的問。


    “無線電啊。”連副用手比了個話筒的樣子,“他們無線電可是放到連排一級。有什麽情況立刻就可以呼叫支援。我跟你,論槍炮我們不比南洋軍差,可這無線電要了親命。所以為什麽林大人槍炮都可勁的賣,就是不賣無線電?他怎麽能讓我們和他的兵一樣能打。總有一天林大人是要上岸的,他要當皇帝,你們看著吧。”


    就在這時候,連長滿頭大汗的跑了回來。


    “怎麽樣?”馬占山搶在連副之前關切的問道。


    “一路都是屍體。”連長臉sè非常難看,“死了有幾千人,馬刀砍的,機槍和炮都被卸走了。糧食到沒拿走多少。”


    “水呢?”有人問。


    連長搖了搖頭。


    在這樣的沙漠裏,糧食其實已經不重要了,沒有水幾天你就死了。


    就在這時候,有人驚呼:“看那邊!”


    馬占山猛一回頭,看見身後的士兵們都望向西北方,他趕忙將目光轉向西北。


    西北方那一串沙丘後麵,煙塵遮天蔽rì。


    如果是現代的běi jīng人第一反應估計是“尼瑪沙塵暴”,可馬占山一下子拔出盒子炮,高聲疾呼:“騎兵!騎兵來襲!”


    話音剛落第一騎衝過山丘,他後方跟了三名旗手,新月戰旗一瞬間闖入馬占山的視野,那鮮豔的綠sè在一片蒼白的天與地之間是那樣的顯眼。


    “媽的。”馬占山拿槍的手裏滿是汗,槍都快滑出去了。


    這種時候他應該下命令迎敵,可是……在這種一馬平川的地形上,讓步兵和大群騎兵作戰實在太強人所難了。更倒黴的是,聯邦陸軍此時還處於行進隊形,一字長蛇擺在沙漠正zhōng yāng,肯定瞬間就會被衝垮。


    “媽的。”馬占山再次狠狠的咒罵了一句,訓練、意誌還有勇氣現在都沒用了,在戰略麵上,聯邦陸軍就輸了這一場戰鬥,戰術層麵的一切都毫無意義了。


    “至少我還能拉一個墊背。”馬占山抽出自己的指揮刀,代替被阿拉伯人衝擊的氣勢震撼的連長大吼,“殺一個夠本!殺兩個有賺!”


    回應馬占山的是眼尖士兵的驚呼:“東方也有煙塵!”


    馬占山向東望去,果然看見他們來的方向煙塵衝天,看來阿拉伯人還分出了部隊包抄後路——馬占山覺得這其實沒有必要,因為在這沙漠上,誰能逃過騎兵的獵殺呢?


    阿拉伯人開始shè擊。


    他們竟然在飛奔的駿馬上用步槍shè擊!第一批傷亡隨即產生,部隊的動搖也隨之提升了一個等級。


    在聯邦陸軍的戰士醒悟過來,開始用步槍還擊的同時,阿拉伯人抽出了明晃晃的馬刀。阿拉伯彎刀那獨特的形狀,在烈rì下形成一大片駭人的反光森林。


    騎兵陣衝進長蛇隊列的zhōng yāng,將隊列攔腰切斷,所過之處一片血肉橫飛。


    突然,一發炮彈落入阿拉伯人的馬隊之中。


    這時間肯定是不夠師屬炮兵把炮卸下來裝好開火的。


    數百雙眼睛轉向炮彈shè來的方向。


    沙丘的端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物體,看起來像一大一兩個方塊疊在一起,屎黃sè的沙漠塗裝老實隱蔽ìng一都不好。身穿灰sè軍裝的人影從物體上部的艙蓋中探出頭,似乎在用望遠鏡觀察這邊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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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然,那物體抖了一下,隨後火炮shè擊的炮口旋風吹起一大片沙塵,將屎黃sè的籠罩其中。


    尖銳的破空聲之後,炮彈在正在轉向的阿拉伯騎兵隊中炸開。


    “是坦克!”步兵中有人喊。


    接著火炮shè擊時的聲音才鑽進步兵們的耳中。


    阿拉伯人陷入了短暫的混亂,可他們迅速在新月戰旗附近重新集結,然後騎兵大隊以雷霆萬鈞的氣勢衝向孤零零的停在東方沙丘上的那輛戰車。


    第三發炮彈準確的落入阿拉伯騎兵陣中,至少五匹戰馬被破片的旋風放倒。可是阿拉伯人毫無懼意,他們出發前嚼了一個上午的阿拉伯茶,此時安非他明支配了他們所有的神經,他們極度興奮,無所畏懼。


    停在沙丘上的戰車動起來,為了沙漠地形特別加寬的履帶在沙丘的緩坡上掀起滾滾沙塵。


    單獨一騎鐵甲騎兵挺著巨炮衝向數千jīng銳騎兵。


    馬占山清楚的看見那坦克的車長毫不畏懼在炮塔上挺直身體,絲毫沒有鑽進戰車的打算,反而開始cāo作安裝在炮塔部的機槍。


    同軸機槍、車體機槍和炮塔機槍同時開火,三個死亡扇麵瞬間覆蓋戰車前方。


    阿拉伯人成片成片的被放倒,但有一騎勇敢的衝到了戰車麵前。


    阿拉伯戰士從戰馬上高高躍起,跳向戰車的炮塔——然後不幸跳過了頭掉進戰車後方滾滾的煙塵中。


    這時候,馬占山率先醒悟。


    “快,把機槍架起來!從我們這裏剛好能支援到!他們的機槍不可能一直有子彈一直不卡殼一直不過熱!”


    馬占山話音剛落,又一輛屎黃sè的鋼鐵戰騎翻過了沙丘,第二輛剛登場,第三第四輛就迫不及待的出現了。


    馬占山恍然大悟,原來東方的煙塵不是來自阿拉伯人,而是來自這群狂奔中的鐵騎!


    瞬間戰場的局勢就被逆轉,引擎的轟鳴取代了戰馬的長嘶。


    但是阿拉伯人沒有逃跑,他們高呼“阿拉胡阿克巴”,爭先恐後的衝向聯邦鐵騎的鐵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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