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站方向升騰而起的滾滾濃煙吸引了基輔街頭所有的注意力,所以沒人注意到突兀的出現在街上的禁衛軍士兵。


    士兵一麵走一麵緊張的環視周圍,他顯然是個新手,完全不知道這種舉動會讓他更加顯眼,幸運的是潛伏在這座烏克蘭最繁華的大城市中的“專業人士”的視線也全都被那場爆炸所吸引。


    如果不是這場爆炸,這名脫隊的士兵現在不定已經被投進第聶伯河喂魚了。


    士兵來到停在路邊的馬車旁,輕輕敲了敲馬車的車門。於是車門上方的窗被人從裏麵拉開了。


    “我搞到了,大人。”著士兵從懷裏掏出一根試管模樣的東西,交給車內的人,“按照約定,可以給我……”


    車內遞出來的盒子堵住了士兵的嘴,隨之而來的還有一把蒼老但不失威嚴的聲音:“按你的,裏麵是金子,不用擔心貶值也不會因政權更迭而失去價值。”


    士兵接過盒子,一臉興奮的想要打開,卻被車廂裏傳來的聲音阻止:“你還想活著回家的話,就別在這種公共場合打開它,那金光在吸引來注意力的同時,也會送掉你的命。”


    士兵愣了愣,隨即才把盒子塞進沾滿汙漬的大衣裏,結結巴巴的道:“謝、謝謝提醒。”


    由於士兵太過緊張,他根本沒有注意到那個應該裝滿金幣的盒子中傳來的並不是金幣碰撞的令人愉悅的金屬聲響,而是發條的滴答聲。


    **


    目送被自己收買的士兵離開視野後,俄國科學界的翹楚,德米特裏·門捷列夫敲了敲車廂前端,給馬夫發出了信號。馬車緩緩開始移動的同時,門捷列夫開始打量手中的試管。


    “英國人給俄羅斯開出的良藥?哼。”門捷列夫搖搖頭,從身邊的箱子裏掏出紗布,將試管仔細的包好,放回箱子裏,然後用一個jīng致的鎖把箱子鎖了起來。


    斯托雷平大學時代是特別推薦入學,麵試的考官就是門捷列夫,這位政治家在科學發展方向方麵的見解讓老科學家倍感驚訝。那個時候門捷列夫就認定這個在立陶宛鄉間長大、話還帶著濃重的地方口音的貴族少年將來必成大器,現在斯托雷平果然被沙皇尼古拉二世任命為俄國宰相。


    門捷列夫一方麵為自己的學生取得的成就感到歡欣鼓舞,另一方麵又不免擔心,擔心現在糟糕的局勢會讓這位出類拔萃的學生的仕途在罵聲中暗淡收場。


    不過擔心歸擔心,門捷列夫其實並不在意俄羅斯會變成怎樣,雖然沙皇當局沒少給他提供各種榮譽,但在門捷列夫看來那些來自世俗的榮譽簡直不值一提,如果不是這些榮譽能為他提供更多的經費、更好的實驗環境以及更加充足的實驗材料,門捷列夫壓根就連每年一度的皇家科學院酒會都不想去。


    門捷列夫隻對科學的奧秘感興趣,他平生最大的願望就是能把元素周期表上剩下的那些空位都給填完。


    隻要對完成他這個夙願有幫助,他不介意用自己的才智稍微幹預一下世俗世界的事物,也不介意用一些非人道的手段:比如,為了滅口而給自己收買的大兵一個炸彈。


    科學家並非聖人君子,除了醉心於探索未知這之外,科學家也是常人,也會有七情六yù愛恨情仇,也會有私yù和貪念,門捷列夫不覺得這有什麽問題。


    何況和自己做的這些,和坐在馬車另一側沉默不語的那位所作的事情比起來,簡直巫見大巫。


    伊萬·斯捷潘諾維奇·瓦格納,莫斯科第一大學的生物學教授。


    這位教授通過藥物和非人的訓練使自己的兩個半腦輪流運作,從而徹底擺脫了睡眠這一和所有動物形影不離的事物的桎梏,成為世界上唯一的不眠之人。除此之外,他還做過許多駭人聽聞的事情。


    門捷列夫曾經參觀過這位教授的實驗室,那天之後他有整整一個月必須靠安眠藥才能入睡。


    盡管瓦格納做了那麽多可怕的事情,但門捷列夫卻並不討厭這位教授,如果那些可怕的事情是探索未知所必須付出的代價,那麽門捷列夫自己也會毫不猶豫的去做。


    所以門捷列夫非常慶幸,慶幸自己研究的學科和人類的倫理觀念以及人道主義沒有太多的矛盾。


    思考著這些的時候,門捷列夫一直注視著瓦格納教授,這使得一直像個木頭人一樣看著車窗外不斷後退的風景的教授最終轉動目光,將注意力放到門捷列夫身上來。


    於是門捷列夫:“對於英國人的這種靈丹妙藥,您怎麽看,伊萬·斯捷潘諾維奇。”


    “我也曾經在動物和人身上試驗過許多種的興奮劑,這些藥物確實能暫時增加人的集中力,加快軀體的新陳代謝。雖然我並沒有得到機會在神姬身上試用這類藥品,但我想這種藥品對神姬毋庸置疑是有效的,但絕不會像英國人吹噓的那麽有效,比照在人類身上的測試結果,我認為興奮劑能在短時間內將神姬的戰鬥力提高一成到兩成,但會大幅度增加神姬的疲勞度,總的來得不償失。”


    門捷列夫認真的聽完瓦格納的話,若有所思的沉默了一會兒之後,才緩緩的開口道:“這麽來,英國人鐵定是在謊了?”


    “也不一定,”瓦格納抬起手,摸著他那修剪得非常整齊的山羊胡,“世界還有那麽多未知的領域,在親自試驗過之前,我也不敢妄下定論。”


    門捷列夫頭,瓦格納的話在一般人聽來可能像極了在為自己留後路,但在門捷列夫這種幾十年的人生都在探索未知的第一線度過的人眼中,這不過是在闡述稀鬆平常的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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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有親自驗證過之前,任何離奇古怪的事情都有可能發生。


    “問題是,”瓦格納看著門捷列夫,“我們哪裏找神姬來實驗呢?據我所知,沙皇陛下手中的神姬力量已經捉襟見肘,他絕對不會把那些高貴的姑娘們派給我們當試驗的素材。”


    門捷列夫笑了。


    “這你就不用擔心了,老弟。你隻需要協助我複製出這種藥劑,實驗素材方麵自然有人給我們想辦法。”


    “這樣啊。”瓦格納聳聳肩,沒再多問。


    這時候,馬車後方的城區中,傳來一聲巨響。


    門捷列夫掏出懷表確認了下時間,微微搖了搖頭。


    “那個哥薩克夥子還真是心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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