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陽,你也在這。”王生水樣貌英俊,桃花眼含著情,讓人輕易就能陷下去,頗受哥兒的喜歡,渾身滿是官宦子弟的矜持。許青陽停下腳步,麵色微冷:“王兄。”王生水早就在淮郡的郡學求學,他是王氏的旁支子弟,十三歲就聞名的神童,過目不忘,性子不羈,跟許青陽有些過節。王生水:“沒想到在這裏碰上你了。”他手裏習慣拿著東西,偏偏今日的佛珠沒有戴在手中,他看見桌子上有糕點,高低拿了一個放在手上。秦青灼看見有人從碟子裏拿糕點也不慌張,畢竟還有那麽多。許青陽冷笑一聲,走上前來憤怒的拍了拍桌子:“我跟你不熟。”秦青灼看著桌子的碟子震蕩了好幾下,他的眉間一跳。“在京城我們也一起玩過,沒必要吧。”王生水把糕點吃了,顯得十分從容。兩個人是死對頭,王生水一看就比許青陽的段位高,果然沒過多久許青陽就被氣得捏住了自己的拳頭。秦青灼的位置是最佳的看戲角度,他邊吃茶點邊喝茶看戲。王生水淡然離去,許青陽臉色鐵青。許青陽上前一步,憤怒把秦青灼麵前的一碟糕點拿走了。“吃吃吃,你就隻知道吃!”秦青灼無處放手:“???”這就是你遷怒的理由?書生越來越多,秦青灼偶爾也要說說話,不然會成為一個異類的。但他開口的次數不多,十分注重形象,維持自己神秘冷漠的氣質。“秦兄,你覺得這首詩如何,我覺得這首詩寫得非常好,又有意境又寄情於山水,上上乘。”秦青灼:“我也覺得不錯。”隻要是問他的,他都會說很好,神色很真誠,要是別人問他的巨作,他就算擺擺手,露出一絲羞赧:“我不會作詩,我作的不好就不哪來丟人現眼了。”在文會上許青陽上台把自己的竹詩朗讀了一遍,眾人給麵子鼓掌,同時記住了許青陽。王生水作的梅花詩,同樣引得一陣叫彩聲。杜倫和莫蒼,以及玄班的大多數人都上台作過詩。“還是王兄的梅花詩更勝一籌。”“許兄的竹詩也不錯,但微微遜色。”一位穿著白袍的青年書生走上台,他拿著毛筆在紙張上寫下一個個豪放不羈的字跡。在青年上台的那一瞬間,周遭的聲音都消失不見了。包廂中的富豪和鄉紳們也靜默下來,王生水臉色的笑意消失不見,麵容凝重。許青陽同樣神色凝重。等白袍青年作完了詩,周圍一片寂靜,這才有書生叫好起來!“竟然是他,他這次也要下場了!”“聽說是遊學經過淮郡來湊個熱鬧。”周圍人一片竊竊私語。秦青灼摸不著頭腦,戳了戳莫蒼:“這位公子是誰?”“這是文無塵。文家是公認的文學魁首,他們在文學上的地位很高,這個家族有很多人在朝為官,最高位至帝師,文無塵屬於陽長郡,他是陽長郡的小三元。雖然他未曾說什麽,但很多人都猜測他這是要六元及第。”杜倫也急忙從旁人口中打聽文無塵,他聽說是文家的人,還是陽長郡的小三元,目光複雜的看向秦青灼。“這太生猛了。”秦青灼看向文無塵,心中敬佩。果然文無塵上台一作詩後,所有的談論都是他一個人的。杜倫悄悄的走過來:“秦青灼,你怎麽不上去作詩?”“我不會。”秦青灼坦白。“你就沒有一點好勝之心嗎?”杜倫不死心的問。秦青灼在郡學中從來就不顯露自己是平縣的小三元,今日文會上也不上台,他果然是奸詐小人,到了這裏還要隱藏實力。“那是什麽?”這句話把杜倫氣得一個仰倒。文會要結束了,秦青灼肚子都吃飽了。在包廂中有幾位中年男人著胡子。“這些詩有些普通了些,果然還是文家的詩歌更上一籌。”淮郡郡守今日也來文會湊一個熱鬧,聽見文無塵的詩歌讚不絕口:“有文家這樣的底蘊,沒準這位文公子真能考一個六元及第。”“王生水的詩才也不錯。”“許青陽也可以。”“這幾個人的詩歌光有韻味卻顯得有些幹癟。”“陳夫子,你怎麽不說話?”朱夫子問道。“我隻是在想,文無塵是小三元,這文會中的第一名非他莫屬了。”陳夫子意味深長的看向底下的秦青灼:“大人,不如給文會的第一名添一些彩頭,這樣也可顯示文會對學生們的重視。”淮郡郡守撫掌大笑:“你說得不錯。”“金銀最能打動人心。”淮郡郡守覺得有點俗,但偶爾來的不一樣的也可以。他還是點點頭,對著自己身邊的仆從說了幾句話。金銀不能辱沒了文無塵,淮郡郡守給文家賣了一個麵子,拿出了七十兩銀子。……大堂上,一位老者笑眯眯的走上台:“諸位對大家的詩作都有品賞,郡守大人也在這包廂之內,深感諸位的文采斐然,所以給文會的第一名給七十兩的獎賞。”“郡守在包廂內?!”“那我們可不能錯過這個機會!”很多人看到的是郡守的看重,根本就不在乎七十兩銀子。隻有一個人聽見了七十兩,內心一陣翻騰。文無塵帶著柔軟的笑,他對仆從說道:“這場文會沒什麽看頭了,果然還是太學中的人更厲害一些,我們走吧。”文無塵抬步準備走了。“我要作詩!”秦青灼深吸一口氣站起身來大聲喊道。杜倫眼睛一亮。周遭的人被秦青灼這一聲鎮住了,這擺明了都要結束了,現在還要作詩,早的時候不作現在作?!許青陽看向秦青灼不知道他發哪門子瘋,現在作什麽詩,魁首一看就是文無塵了,現在作詩這不是故意出醜嗎?王生水似笑非笑的看向秦青灼,眼中露出一絲鄙夷,覺得秦青灼是喧賓奪主。文無塵扯了扯嘴角,腳下的步伐不變。淮郡郡守卻覺得有點意思,便讓奴仆朝著台上為難的老者做了一個手勢。老者受到了郡守的暗示,他胡子:“這位公子請上台作詩。”他深吸一口氣,底下的驚疑,鄙夷,厭惡等視線都落在他的身上,他走上台。文無塵要跨出河川樓了。陳夫子的眼中有些擔憂,他還是不知道作詩秦青灼幾斤幾兩,但陸夫子對他大力讚賞,這臭小子可別是上來丟人的。“大鵬一日同風起……”秦青灼說出第一句話,拿著毛筆寫在紙張上。文無塵的腳步一頓。“扶搖直上九萬裏。假令風歇時下來,猶能簸卻滄溟水。”陳夫子倒吸一口涼氣,手指攥緊了桌子。郡守漫不經心的神態立馬變得目光炯炯起來,身子不由自主的前傾。底下的書生們神態各異,但眼中都閃過一絲震驚,整個河川樓寂靜無聲,一根針落下的聲音都可以聽見。整個河川樓隻能聽見秦青灼一個人的聲音。許青陽有些失態,差點打翻了茶杯。王生水平靜的臉上破裂了,懶懶靠在椅子上的脊背挺直。文無塵目光顫了顫,轉過身來。“世人見我恒殊調,聞餘大言皆冷笑。宣父猶能畏後生,丈夫未可輕年少。”秦青灼落地有聲。滿樓寂靜無聲。無人說話,整個樓裏一片安靜。陳夫子的喉嚨似乎有什麽東西堵塞住了,他的胸腔中有一股豪氣噴湧而上,整個人身子都在發顫。這才是好詩!陳夫子張了張口想說話,卻發現他張開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淮郡郡守覺得渾身都在戰栗,包廂中其他的夫子也是一副震驚到回過神來。許青陽在心裏念了念那首詩,心中有一股氣堵在心頭,念完那首詩就把體內裏的氣疏散出去。這樣的詩竟然出自秦青灼之手。莫蒼想到秦青灼跟他說他不會作詩,他哽住了,心中想要吐出一口老血。文無塵喃喃道:“宣父猶能畏後生。丈夫未可輕年少。”他輸了,輸得一塌糊塗。杜倫也隻是抱著秦青灼可能會作詩,畢竟文無塵是陽長郡的人,在淮郡的文會取得第一名,他們淮郡書生的臉麵就被踩了。沒想到秦青灼直接來了一個大的!周圍的書生回過神來低低的念著這首詩,越念心胸就有一股熱血在燃。“秦青灼。”第41章 雙贏“秦青灼, 這詩是你寫的嗎?”郡守打開包廂的簾子滿懷期待的問道。秦青灼誠實的搖搖頭:“代筆的。”郡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