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敬之覺得那藥效也果然如他此前所言的那般強悍凶險,要不然為什麽直到現在,他身上都還殘留著些許感覺呢。……雩祈肚子都餓得咕咕叫了,他三兩口扒著飯吃完,才注意到雪玉京施施然從外邊回來,身上還有一股濃烈的脂粉氣。看來是在外麵解決的。哪怕是這兩個人一塊出去,他也有的是機會大書特書,沒想到杜敬之這人根本不按常理出牌,害得他現在這樣狼狽。他喝完茶水,拿手帕擦嘴時,杜敬之和雪玉京二人就坐在他麵前,兩堂會審打算審問他了。雩祈眼皮子微掀,半點都不帶慌的。反正他們這些道貌岸然的正道為了維持自己的顏麵,絕對不可能朝他一個沒有真幹過壞事的可憐人出手。尤其是名聲越盛的人,就愈發愛惜自己的羽毛。“你就是祈雨先生啊。”雪玉京也不知道是個什麽心理,分明已經知道他的身份了,卻還是裝模作樣地繞著他打轉,嘖嘖稱奇。雩祈從鼻尖裏輕輕哼出一聲:“對,怎麽了?”“寫狐妖雪玉京的是你?”雩祈驕傲地抬起自己的下巴:“那是當然了,被我寫在話本子上你可是你的榮幸。我的話本現在可是風靡四海八荒,大江南北誰人不知祈雨先生。說不準等你做了古,未來這些還會被拿出來當作史書典籍來研究,讓他們都知曉你雪玉京呢。”雪玉京抽了抽嘴角,這個榮幸他是半點都不想要。杜敬之語氣平平:“你是指那些‘遲來深情比草賤文學’‘繼母文學’以及傳言中的‘父子兄弟枉為人倫文學’……”他還要再說,就被雩祈麵紅耳赤地阻止了:“停停停,你夠了吧!”不知怎麽的,明明他寫出來的時候不覺得有什麽,哪怕是承認也可以囂張承認,但是落入了杜敬之口中,被他說出來就是覺得有點兒別樣的奇怪。實在是太羞恥了點。可惡的杜敬之,他一定就是故意的吧。雪玉京不解:“你為什麽要寫這些話本來抹黑我們?”“寫就寫了,還問為什麽?我們魔道中人要害你們正道人士還需要理由嗎,自古正邪就不兩立,我們同你們互相傷害這是天經地義的。”雩祈挺胸,說得那叫一個振振有詞。雪玉京:“……”他都不知道從何反駁,隻能感慨魔道也是有好大一朵奇葩。雩祈頭鐵,還仰著腦袋囂張地說:“怎麽,不行啊?”雪玉京都快被他氣笑了:“你可知我們都是被你汙蔑的仇家,這可是我的名字,被你寫進書中經過我的同意了嗎?”這雩祈可就有話要說了,他輕蔑一笑:“你說這是你就是啊,你怎知這不是和你同名同姓之人,哼。”雪玉京都要被他的胡攪蠻纏和伶牙俐齒給氣得說不出話來了。在一旁看完熱鬧的杜敬之此時才慢慢開口,調解他二人之間的矛盾:“不要再吵鬧了,雩祈如今是我的婢女,他日後定然不會再做這件事。”事到如今雪玉京都不知道雩祈是男扮女裝,他隻知道對方是他貨真價實的仇家。雩祈:“???”雪玉京一臉訝異:“你說的可是真的?他可是魔道中人,剛才對我們的態度還桀驁不馴呢,你能製得住他嗎?”杜敬之對此的回複是露出一個和善的微笑,還是他武林盟主的友善之態。雩祈卻發覺到了明明白白的威脅之感,果然,他們這些正道之人其實沒一個好東西,個個都是衣冠禽獸,口蜜腹劍的王八羔子!真要他做婢女?!那就別怪他使壞了!雪玉京看看咬牙切齒的雩祈,再瞅瞅溫和淡然的杜敬之,撇嘴:“行行行,還得是你杜大善人,能魔道都能渡。我看你這是要舍身飼鷹了,就看看他雩祈之後能不能聽你的話吧。”雩祈朝他呲牙咧嘴,哼哼了兩聲,擺的就是猖狂囂張的模樣。雪玉京朝著杜敬之嚷嚷:“你看看她,哪有半分女子的模樣,她看上去是能變好的樣兒麽。”杜敬之靜靜看著他們胡鬧,半響,把自己的茶杯擱一邊:“無礙,我會讓他聽我的話。既然現在已經找出了真凶,那麽我們現在就回江南吧。”沒錯,他們千裏迢迢從召府趕到京畿附近的臨江城,就是為了在這個普天之下最大又最囂張的書肆底下查明祈雨先生背後的身份。沒想到得來全不費工夫,對方居然自個兒主動送上門來了。既如此,那麽他們當然可以順利打道回府了。不過此處到底是離皇城最近的地方,既有繁華的城鎮,連吏治都是清明的,不敢有所疏忽。這也許就是為什麽雩祈敢在此地暴露身份的緣由吧。現在想來,或許連當時那些壯漢都是雩祈刻意找來演戲的吧。“雩少俠,就先委屈你先同我們一起趕路了。”杜敬之溫文爾雅,華茂春鬆,說話也是溫和有禮的。雩祈聽著這話卻在磨牙,說的好聽,有本事就不要讓他也一道費勁巴拉地跟著走啊。他以為他們要走車馬勞頓,實際上走的是水路,非常快就能到江南了。雩祈是有些暈船的,他坐在船上搖搖晃晃,感覺自己腦漿都要被晃出來了。他每日都睜眼躺在床上,閉眼也是躺在床上,連吃食都是讓杜敬之拿進艙內給他喂食的。雪玉京看他現在是哪哪都不順眼,抱臂在一旁冷嘲熱諷:“你看看,就他現在這個樣子還能當婢女麽,讓你一直伺候他還差不多。”“你……嘔……!”雩祈剛想罵罵咧咧地反駁,結果還沒說出一句話又給難受地癱回去了。杜敬之無奈:“你先躺好吧,等下了船再同他爭論。好了,玉京你也別太死纏爛打吧。”雪玉京:“???”他有理由懷疑自己是被友人針對了。雩祈半點都不對杜敬之有任何感激的想法,他覺得如果不是對方的話,他也不會陷入這種淒慘的境地,暈車也更是不會存在。等他到了杜敬之的地盤,非得給他攪個天昏地暗不可!愛寫話本潑汙水的魔頭(7)雩祈也不是所有時候都是昏著的, 夜間他強撐著從榻上爬起來,在甲板上吹涼風。一陣飛鳥咕鳴振翅的聲音突然響起,在濤濤江水中並不能引起旁人注意。雩祈再也維持不住上一回的淡然, 麵色鐵青地伸手將這隻鴿子給接至手中, 然後慢慢騰騰, 哆哆嗦嗦地將一封信給塞進竹筒中, 讓鴿子給振翅帶走。傳信用的鴿子飛得很快,不過多久便消失在夜空中。雩祈收回自己的目光,慢慢吞吞地挪回了船艙。自今日起,江湖就都給他亂起來吧。要怪就怪姓杜的那王八羔子, 若是他沒有一意孤行非要將他帶走, 他們正道也不至於在將來落到覆滅的地步。原本他們正邪不兩立,但是也不至於一直水火不相容。且他們魔教倘若想要出手的話,也必須要一個師出有名。非是他們幹壞事還要經過別人允許, 而是總有些人太慫,不願意跟那些正道中人對上,膽小如鼠,生怕跟正道對上之後會被他們剿滅。現在可是他們正道之人先來惹是生非將他抓走的, 不是他非要同他們作對,若是這樣那些人還忍氣吞聲的話,就滾回去奶孩子吧,也別混什麽江湖了。嘔……!討厭的暈船!!在他離開後, 甲板上原來的位置又站了一個人。這人不單單隻在原地靜靜地站立了一會兒, 隻見一柱香的時間,他的手臂上就赫然多了一隻灰藍色的鴿子。如果雩祈在場的話, 就可以看出來這隻鴿子和自己之前的那隻一模一樣,連鳥喙都如出一轍。一身湖藍色衣衫的杜敬之在夜色下並不起眼, 江上的孤月將光輝傾瀉在他身上,他不疾不徐地展開那封信,發現了那封信上用淩亂的字跡寫著:【我被武林盟主束縛在江南召府,速來救援,此乃天賜良機。】杜敬之兩邊的嘴角一點點提高,他彎了彎眼睛,低聲喃喃:“確實是天賜良緣。”敵在明我在暗,一些江湖中的危險因子能否趁這次機會鏟除呢,那他就拭目以待了。……召府很快就到了,這裏確實是和京城完全不一樣的風景,帶著獨屬江南的特有風情。水是柔婉的,風是細和的,即便是講話的人都帶著吳儂軟語,他們這是魚米水鄉,天然就比北方那少了風沙氣息。雩祈從前來過江南,隻是那時候是為了完成他們魔教的任務,感觸並不深刻,匆匆來過之後就匆匆離開了,根本沒什麽時間好好欣賞,不像這一次有大把閑暇的時間。雖說他是被杜敬之脅迫來的,但是這人並未限製他的自由,甚至還在他買東西時主動付錢。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雩祈警惕地看向對方,得來的卻是杜敬之無奈的眼神:“雩少俠不必如此盯著我,我若是要對你做什麽,也不會做這些事討好於你了。”杜敬之和聲細語地說起這事,雩祈也不得不承認對方說的是真的。他現在性命算是掌握在杜敬之手中,哪怕這人想強迫他,雩祈也不能耐這人如何。不過一想到自己將來會在這人手中受盡委屈,雩祈就覺得十分憤怒,花起錢來就更什麽節製了,在路邊的攤販上大肆購買,看上什麽就直接帶走,一點都不帶猶豫的。雪玉京看得都目瞪口呆了,雩祈還對著杜敬之挑釁:“這也算是我當你婢女的酬勞了,杜敬之,你不會連這點花費都不願意吧。”杜敬之溫和一笑,就像是沒有脾氣一樣,對待雩祈無理取鬧的行為也如沐春風:“雩少俠誤會了,我並不會不願。若是想要什麽同我開口即可,於召府中人而言,這也是辛苦賺取的費用了。錢財留在身上也並無多大用處,花出去造福百姓即可,也能促進錢財的流動。”這話聽得雩祈麵色一僵,總覺得自己這個邪//教分子也像是突然在做什麽好人好事了一樣,別扭得要命。他頭皮發麻,真是沒想到杜敬之居然會有這樣的覺悟,倒還真像兩袖清風了。雪玉京也給杜敬之比了一個大拇指:“高,實在是高。”居然三言兩語就製止了這個魔頭肆無忌憚揮霍的行為,還不費吹灰之力。杜敬之接收到了雪玉京驚歎的誇讚,也隻是在麵上輕輕一笑,他隻不過是說了實話而已。……杜府。雩祈看著偌大的府邸嘖嘖稱奇,假山奇石,雕梁畫棟,不僅有進製的小院還有池水和池中島,平日裏就可以去池中島的亭中觀景,又有誰能不說上一句奢華呢。“你是不是剝削魚肉百姓了,居然富成這樣?”雩祈穿過月亮拱牆,剛走至繁華廊中,就不敢置信地問出了聲。除了這個答案他想不出來別的賺錢法子,方才在街上的時候,杜敬之就揮金如土,雖說嘴上說得冠冕堂皇,實際上怎麽做到隻有杜敬之自己心裏清楚了。窮一奇二完全沒想到自己剛進來就聽到了雩祈信口雌黃的發言,當即麵色一變。他二人平日裏就待杜敬之忠心,聽見這話,窮一就衝出來責問:“姑娘休要胡言,我們盟主這些錢全是手底下的人操持商鋪賺的,可從未拿過百姓分毫,絕對不像某些官員囊蟲壓榨百姓!”雩祈也就隨口一說,畢竟武林盟主又不是朝廷的官員,不能為商,他們這些江湖中人就是肆無忌憚些,想做什麽就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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