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休息。這次完成,陸明翊沒再帶著他們直接出發,而是找了塊避風的石頭讓他們休息,自己值守。兩人對自己的身體很有自知之明,也沒推拒這個,靠著石頭就開始入睡,不過也不知道是沒有肩膀靠還是石頭太硬,許清源這一覺睡得並不安穩,不到一個小時就醒了過來,坐到了陸明翊的旁邊。沒事。許清源看著他關切的目光,動了動嘴唇,無聲地回了句。陸明翊便也沒有再問,兩人就這麽坐在,看著天上的星星,想著各種各樣的事。關於終點圈、關於這所學院、關於他們身邊的這個人。之後又過了一個小時,懷謙悠悠轉醒,三人再次出發前往下一個點。這個點的觀察結束,外圈“敵人”的行動路線便基本確定,三人沒有浪費時間,返回了他們的大本營。最後一班值守的人被他們嚇了一跳,發現是自己人後才拍著胸口放鬆下來,得到了陸明翊的讚許:“表現不錯。”他特意弄出一些動靜,為的就是看看他們的隊友反應怎麽樣,現在看來表現還不賴。許清源看著他們瞬間驕傲的模樣,頗有點不忍直視。但他也沒拆穿陸明翊故意考核的“險惡用心”,看他們挺開心的,就假裝無事發生過。他們再次回了廢棄運輸車休息,直到天光大亮,所有人才聚在一起,圍觀他們夜間探查的成果。這是一張外圍守備相當清晰的行動地圖,按照比例測算,觀察不到的內圍隻占據了很小的一塊地方。留守的眾人看著這份不知道怎麽繪製出來的地圖,整個人都呆住了,等許清源和陸明翊一邊討論一邊完善,連內圍也繪製出了大概,他們更是找不到一點自己的聲音。不是,如果附近有山,他們居高臨下觀察到這些自然好說,但周圍沒有啊!他們不就在平地上觀察嗎?怎麽觀察出這些東西的?眾人不敢問兩個正在交流、試圖把地圖還原得更加完美的指揮,便湊上前問懷謙,後者想了想,答道:“看起來很難,但算起來也還好,就是先把我們看到的某個敵人的行動轉化到平麵上,再發現規律,之後根據規律調整,進而判斷出整體的行動方案……”懷謙說得並不複雜,眾人也都聽懂了,但聽懂了和能做出來是兩回事啊!懷謙看眾人的眼神都變了,連忙擺手:“我隻負責計算,規律發現和調整主要是在清源的指導下進行,我沒幹太多的事。”眾人的眼神越發幽深:是的,你沒幹太多事,你隻是一個平平無奇的能根據看到的行動計算出行動路線公式的聯考總榜第五的普通少年。蒼天啊,他們到底和一群什麽人待在一個隊伍裏?懷謙百口莫辯,他想解釋規律的發現和調整才是最難的,其他的不是重點,可他覺得解釋出來大家也不會信,隻能默默自閉。可惜不等他自閉多久,許清源就拉著他讓他根據行動地圖,幫忙研究敵人火力的覆蓋範圍,他看著眾人越發意味深長的表情,感覺很是悲傷。可怕的真的不是我啊!為什麽你們不相信呢?.懷謙懷揣著不被理解的心情幫忙研究敵人火力覆蓋範圍的時候,數據控製中心裏的人看著攝像頭拍到的行動地圖,眼睛裏的震驚快要化為了實質。他們是有上帝視角的,通過上帝視角,他們自然知道封鎖線的兵力部署情況和這張行動地圖相差無幾,重合度超過了百分之九十,如果不是這十二人行動最快,大家最好奇,放了一個專門的大屏出來長期追蹤,他們都要懷疑這個團隊偷偷作弊了。“我想給老大通風報信。”看著大屏上的地圖,一個身穿軍裝的人扭頭和身邊另一個身穿軍裝的人說道。他們是技術人員,普萊斯迪覺得這種科技水平的封鎖線不需要他們,便沒帶他們去現場,而是把他們留在了控製中心。說話的人一開始就是很正常地在履行工作,並按照普萊斯迪的要求特別關注幾個團隊,結果履行著觀察著,他發現事情逐漸不對。等到這張行動地圖出來,他終於確定,事情不是不對,而是要完,敵在暗我在明,我方行動被敵人掌握得一清二楚,結果如何不言而喻。想到普萊斯迪可能要翻車翻個大的,說話的人很是著急:真是這樣,他們也太丟人了!“可通風報信的話更丟人吧?”第二個人回道,“我們,第三集團軍的精銳部隊;他們,軍事學院的新生,平均年齡十八歲。兩邊對戰我們通風報信……傳回去我們還要不要做人了?”第一個人瞬間悲痛欲絕:“那怎麽辦?真的看著老大輸?”“也不一定,”第二個人安慰道,“隻要老大反應快,及時調遣兵力攔截,也未必會輸,畢竟雙方人數差那麽多呢!”他話音未落,遍布了所有新生點位的動態地圖上響起了兩道隻響起過一次的提示音。他猛地看了過去,果不其然,根據地圖,有兩波新生靠近了終點圈外圍。不需要他開口,發現這件事的工作人員迅速操作,很快就把兩波新生的畫麵調了出來。看著畫麵裏兩個整整齊齊、滿編十二人的團隊,第二個人呆住了。什麽情況?這些人早不來晚不來,偏偏他說完就來?他這算什麽?傳說中的烏鴉嘴嗎?第86章 這兩個滿編十二人的團隊, 一個是布萊寧的十二人團隊,另一個則是擁有專業優先選擇權的最後一個團隊。前者最開始的計劃是團隊裏的非戰鬥人員堅持到堅持不下去的時候就放棄,但計劃趕不上變化, 非戰鬥人員一直沒到這個地步, 加上陸明翊團隊的速度太快,競爭第一已經毫無希望, 他們幹脆全員堅持了下來。後者一直跟隨著自己的目標,把偷師的想法貫徹得徹徹底底。他們研究了陸明翊團隊的腳印,腳印自始至終都是十二人,他們便也維持了十二人的編製,就這麽抵達了終點圈外圍。“陸明翊他們是已經完成任務了嗎?”在終點圈外圍相逢之後, 史達迪小聲問起了和自己一樣正在小心潛伏收集情報的布萊寧。布萊寧觀察了一會, 搖了搖頭:“應該沒有, 從他們的防備狀態看,沒有人進去過。”史達迪點了點頭,又觀察了一會, 便帶著隊員往遠處撤退。布萊寧意識到他的打算, 和布萊謹對視了一眼,也往遠處撤退。他們的計劃是尋找陸明翊團隊的行蹤, 但和之前輕易就能找到痕跡不同,這回眾人找了半天都沒找到痕跡,還是正麵碰到了陸明翊等人才終於結束搜尋。陸明翊看著他們控訴的眼神, 一點也不心虛:“之前後麵是你們, 你們不是敵人,當然不用清掃痕跡。可現在對麵是敵人, 我們當然要清掃痕跡,萬一他們會出來搜尋呢?”其他團隊的人聽著他理直氣壯的“你們不是敵人”, 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形容自己複雜的心情。陸明翊似乎全沒發現他們的糾結,見他們便不出聲,便主動而熱切地說道:“你們來找我們,是想和我們合作吧?來來來,我和你們說說我們的計劃,首先,我們來看看終點圈的兵力部署圖……”.普萊斯迪感覺自己的眼皮一直在跳。為了公平,也為了降低成果檢驗的難度,早在所有新生出發之前,他就到了這裏。換言之,他不知道新生們現在在哪裏,又有什麽計劃。“昨晚到現在真的沒有人來嗎?”普萊斯迪皺著眉,問了負責外圈巡邏的人。後者正好是教新生過肩摔的教官,聽到這個問題,不太確定地回道:“昨晚好像沒有,剛才好像有,但也都不確定,因為我們沒有出去。”這不是因為偷懶,而是按照規則,他們的活動範圍僅限於這個區域,不然對新生來說難度也太大了。“老大,怎麽了?你擔心他們早就來了在收集情報?沒必要吧!不是我看不起他們,除了少數幾個人,這批新生裏有幾個能耐得下性子,在奔波了一天之後還連夜收集情報?”“萬一就是那少數幾個昨晚到了呢?”普萊斯迪反問道。教官很想說不會吧,但他仔細想了想,如果真的有人那麽早到,也隻可能是那幾個人。他沉默半晌,最終還是遲疑道:“就算是他們……也不可能一口氣突破防線吧?隻要不一口氣突破防線,以我們和他們的兵力差,完全可以把他們全部拿下。”“以我們和他們的兵力差,”普萊斯迪沒好氣地拍了下他的後腦勺,“我們要靠兵力差才能取勝?”教官連忙閃過,嘿嘿直笑:“不至於、不至於,我就是說最壞情況嘛!就是不管怎麽樣,我們都不可能被突破,除非他們犧牲團隊的大部分保一個,但那少數幾個人又幹不出這種事,所以老大,別擔心!”教官說完怕又被打,留下一句“我去巡邏”,一溜煙跑了。普萊斯迪看著他遠去的背影,眉頭先是鬆開,很快又皺緊了:不用擔心……嗎?他怎麽還是感覺哪裏不太對?.茂密的草叢之中,一個人匍匐在那裏。他的呼吸很輕,連臉側的草都不能驚動一點。在更遠一點的地方,另一個人正透過槍支的瞄準鏡,觀察著巡邏的人。他的腳下是一張完整的地圖,但他看也沒看一眼,隻是在心中倒數。十、九、八、七……三、二、一!倒數結束,瞄準鏡裏便出現了他在等待的那個人,他當即往樹後一閃一揮手,在他旁邊的人便狠狠撞向了樹。霎時間,原本靜立的樹晃動了起來,連樹葉也開始往下落。那群巡邏的人幾乎是在樹幹被撞的瞬間就看了過來。也是在同一時刻,一聲槍響從樹後響起,一枚子彈從草叢中射出。前者向天空,後者向著因為動靜停下來的巡邏的人,正正射中其中一個人的胸口。所有巡邏的人都呆住了,下意識地對著樹的方向開槍,等反應過來子彈根本不是從那個方向射出再想找到狙擊者的位置已經來不及了。視線所及的草叢全無異樣,誰都看不出那個狙擊者在哪裏。“草,這是巧合還是他們發現了我?”被射中的教官正是外圈巡邏的負責人,他罵了一聲髒話,滿臉都寫著不可思議。雖然沒有人說過,但軍事訓練默認使用演習專用的槍支彈藥,也默認射中要害就“陣亡”,他被命中胸口,自然是按照陣亡算,所以哪怕他再著急,再清楚命中他的攻擊從哪裏發出,也沒有給身邊的人一句指示。而即使是教官們,在指揮陣亡、發現不了敵人後也慌亂了一瞬,如果沒有發生意外,這短暫的一瞬之後他們就能恢複秩序,可誰讓意外接著發生呢?在指揮陣亡的下一秒,有兩個地方同時響起槍聲,這兩個地方隔得極遠,離他們也極遠,以致於他們、連同陣亡的負責人都有些茫然:不是?哪來的那麽多人?即使來了一個滿編十二人的團隊,也不可能分成三隊突擊吧?這不是等著被全殲嗎?也是在他們大腦茫然的同一時刻,又幾下槍聲響起,盡管他們還在茫然,但精銳部隊的反應非同尋常,絕大部分都躲了開攻擊,甚至還能同時反擊。一時間槍聲響成了一片,而在這一片槍聲中,有箭悄悄地破空而去,一個、兩個、三個……被槍命中的沒多少,被冷箭放倒的倒是有好幾個。第一個被放倒的很想大喊“你們別打了!有埋伏!”然而良好的職業素養還是讓他閉上了嘴,和負責人一起看著自己的戰友一個接一個倒下。丟人,太丟人了。兩人不約而同地捂住了臉。不僅丟人還慘,他們毫不懷疑這場考核結束後,自己就要被普萊斯迪軍事訓練了。“你們站在這裏幹什麽?”普萊斯迪出現的時候,看到的就是他們兩個罰站捂臉的樣子,狠狠擰了下眉。然而當他看到兩人胸前的痕跡,他的表情劇變,身體比大腦反應更快,拉過一個就當擋箭牌。那個悲慘的擋箭牌正好是外圈巡邏負責人,他先是胸口被射了一箭,然後被毫不留情地丟開,感覺自己的人生很是悲慘。不過哀歎完畢,他還是津津有味地挪了個位子,期待普萊斯迪和陸明翊的巔峰對決。是的,他已經看出來了,那個射中自己兩次的人就是陸明翊,對方的位置也從第一次伏擊自己的地方,變成了終點圈內部。陸明翊的隊友也是同樣,除了兩個中途陣亡的,也都進入了終點圈,不過除了陸明翊,其他人倒沒那麽大逆不道地拿著教官當擋箭牌,而是利用障礙物躲避攻擊。負責人一邊看,一邊感歎當老大的就是不一樣,都特別不要臉。普萊斯迪不知道下屬在腹誹自己,把擋箭牌丟下後,他第一時間後撤,直接喊停了馳援。這不是因為外部人員足夠不需要幫忙,而是在短短幾秒的時間裏,他已經發現比起外圍圈躲起來攻擊的下屬,這些新出去的下屬陣亡率更高,就像有人早就得知了他們的點位,瞄準了他們這些新出去的人射擊。他的第一反應是不可能,但第一反應之後,他的腦海中就浮現出了兩張臉。他輕舒了一口氣,迅速下了改變部署的指令:即使是那兩個人,他也不覺得兩人能獲得他們的實時點位,更大的可能是潛伏一個晚上,收集了足夠的情報看透了他們的部署,既然如此,他們換一個部署就好了。普萊斯迪的反應很快,但比他反應更快、或者說早就預判到了他的行動的是陸明翊。在發現部署改變的瞬間,陸明翊直接對空放了三支響箭,叫停了三個方向的攻擊。霎時間,整個終點圈從混亂中脫離,進入了微妙的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