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珠,今天我回去給口紅調幾個新色,明天就來陪你,我給你帶了肉幹,你無聊的時候就吃這個吧。”俞安從懷裏掏出一包肉幹遞給周紅珠。周紅珠歎氣接過肉幹擺手道:“行了,你回去吧,好好休息一下,調色也不急。”應有初樂滋滋的牽著俞安的手回家,剛回家沒多久,狂風大作,風聲呼嘯,樹枝被吹得劇烈晃動。“馬上就要下雨了,還好我們回來得快。”應有初說道。兩人又幫著應財把放在院子裏做木工的工具搬進堂屋,然後應財在堂屋繼續做旋轉口紅盒子,他不僅要做口紅盒,還要做口紅裝模的道具。一切準備就緒後,應有初和俞安兩人開始在堂屋調色,他將基本的口紅調色方法告訴俞安:“我們做的口紅比較簡單,一般都是用玫瑰花和洛神花來做色粉,想要改變口紅的顏色不僅可以改變添加多少的色粉,還可以改變口紅的酸堿度。”俞安認真的聽應有初講解,雖然應有初之前解釋過什麽是酸性堿性,但他對應有初口中的酸堿度還是處於一知半解的程度。“沒聽懂也沒關係,我先示範一遍你就會了。”應有初拿過用開水消過毒器具說道。他將紅色的花粉倒進已經隔水加熱的融化的橄欖油和蜂蠟的混合物中,“色粉加得越多,口紅的顏色就越濃,除此外,加一點酸的檸檬汁進去不僅能固色也能改變口紅的顏色。”應有初手握半個檸檬擠了幾滴檸檬汁進去,剛剛紅豔的顏色突然變得有點粉,並且逐漸趨於芭比粉,俞安驚訝的盯著這一變化,不由得感歎道:“真的變了,你好厲害呀,相公!”俞安眼裏盡是崇拜。應有初被俞安的眼神看得心癢癢,想按著他的腦袋就地親兩口,奈何應財還在一邊用小銼刀做口紅盒,他隻得惋惜的作罷。“你來試試吧。”應有初讓俞安自己動手嚐試,他起身的時候看了一眼自己做出來的新顏色。謔,粉粉的,還挺好看。可惜現在裝口紅的模具沒做出來,不然他高低弄幾支這種顏色的口紅放到精品鋪子裏售賣,名字他都想好了,就叫粉紅佳人!他不知道自以為好看的顏色,在俞安心中卻十分的嫌棄。好醜的顏色,這種顏色的口脂上嘴肯定很災難吧。夫夫兩人其心各異的想著。羨仙院。蘇楠身著一套淺藍的衣裳在羨仙院大堂中央演奏完一首古琴曲,神色淡然的衝著觀眾微福身子在一片吹捧和掌聲中離場。走的時候他悄悄瞟了一眼坐在角落的羅平,兩人視線短暫的交會,羅平察覺後,立刻衝他揚起一個大大的笑容,但他沒有過多的表情給羅平,隻是眼神冷漠的移開,毫不留情地離去。蘇楠對羅平的感情很複雜,一開始他很欣賞羅平的才華,但接觸多了,他慢慢了解到羅平為人,羅平雖然看起來很糙,但實際內心卻很細膩。羅平近乎每天都來羨仙院,但每次見到了又和他保持一定舒適的距離,這樣小心翼翼的人,時刻為他著想的人,實在讓他生不起厭惡來。而且羅平的好友對他也很好,不會嫌棄他賤籍的身份,甚至一有好東西就會和他分享。他現在身上的衣飾都是容妍精品鋪子的,所以他也會盡量穿店鋪的衣服表演,希望這樣能給店鋪帶來一點收益。今日天氣不佳,他不知羅平今日是否還會來羨仙院看他,他在雅閣輾轉思慮良久,最後臨時決定去大堂演奏一曲,看看人在不在。老鴇對於蘇楠突如其來的要求表演感到詫異,要知道蘇楠自名聲打出去後就不會輕易演奏,現在主動演奏是她始料未及的,但這能給她的羨仙院帶來收益,她自然是高興的。蘇楠彈完一曲後什麽話都沒說就離席,老鴇也不惱,安撫完躁動的客人她就來到雅閣找蘇楠談話。“蘇楠你今日怎麽有雅致彈琴了?”老鴇問候道。蘇楠坐在樓閣邊,倚著扶手看向黑壓壓的天空,輕聲道:“想彈便彈了。”老鴇走近看著蘇楠,總覺得蘇楠現在眼裏帶著淡淡的傷感。蘇楠十三歲就進了教坊,她也算是看著蘇楠長大的,心中把他當半個兒子看待。“流光易逝,說起來你來羨仙院都有八個年頭了,”老鴇同樣看著天空感慨的說道:“蘇楠,你現在年紀也不小了,不可能一輩子都待在我這裏,做我們這一行的就這麽幾年的看頭,花期短,趁著尚在花期尋個好人家嫁了吧。”蘇楠作為羨仙院的頭牌,還有太傅讚賞過的名聲,哪怕是賤籍,擇個商人或者老實點的平民百姓嫁了,也能做正妻,這樣至少以後不受欺壓。蘇楠眸光微閃,不知想到了什麽。第67章 “最近天天都來羨仙院的那位羅相公還不錯,長相平平,但勝在有才,家世看著也還不錯,蘇楠你要不要考慮一下羅相公?”老鴇提議著。她回想著近日追求過蘇楠的人,然後自顧自的說著,“之前的那些追捧你的貴公子就不行了,特別是郭小少爺,追你的時候什麽情話都說得出口,出手也確實大方,可家裏老子一插手,他連個屁都不敢放,一個多月了,到現在都沒看到郭小少爺的人影。”“這種沒才情沒本事又沒骨氣的人要不得,羅相公倒是這麽久了還能一直來羨仙院,可見他家裏的人要麽不介意你的身份,要麽就是他自已能獨當一麵,這兩種情況不管是哪一種都是好的。”老鴇頭頭是道的分析著。“哎呀,以羅相公的才情,你嫁給他以後,他要是考中進士什麽的,你就能做官夫人了,即時他替你脫籍不是輕而易舉的事嗎?”老鴇拍掌欣喜的說。“青姑,別說了,你也知道羅平他是要考取功名的,我萬不可拖累他。”蘇楠嚴詞道。“這怎麽是拖累呢?趁他現在還隻是個秀才就該牢牢抓緊他,要是他考不上,你們踏踏實實過日子也不差,但要是考上功名,那就是榮華富貴一生呀,而你又是從他還是個小秀才的時候嫁給他的,他定然不敢隨意休棄糟糠之妻。”青姑不死心的繼續勸著:“你雖賤籍,但也是個清白又有名氣的哥兒,你和他在一起,傳出去也是一段才子佳人的美談,何必如此貶低自己。”“古往今來,這青樓女子和狀元郎的故事還少嗎?民間都喜歡這樣的話本子。”青姑越說越覺得他和羅平相配,但她還未說完,就被蘇楠打斷,“青姑,你不要再說這些無稽之談了,你先出去吧,我乏了。”青姑這才看到蘇楠一臉疲色,麵色蒼白,長歎一口氣道:“好好好,我不說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青姑緩緩退出雅閣,蘇楠長籲一口氣,目光呆愣的看著翻滾的黑雲。疾風忽起,一時間風吹滿樓,室內紙張翻飛,細小的物品被狂風吹得東倒西歪,小石頭正急忙地收拾。半盞茶的功夫,大顆大顆的雨霹靂啪啦的砸在青石板上,沒一會兒地麵就全濕透了。蘇楠輕聲呼喚道:“小石頭。”蹲在地上的小石頭抬起頭來等著蘇楠的吩咐。“你去拿把傘送給羅相公。”小石頭應聲出門,待她回來時,蘇楠依舊獨坐廊前,風夾雜著雨水染濕他的衣衫,他卻視若無睹。“蘇公子,快進屋吧,您衣衫都濕透了。”小石頭出言提醒。“傘給他了嗎?他走了嗎?”小石頭立在蘇楠身後乖巧的回答著:“給了,這麽大的雨應該馬上回去了吧。”蘇楠微微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對了,羅相公還讓我帶了一樣東西給您,他說,方才看您臉色不佳,怕您沒休息好,所以拿了一個有安神作用的香囊給您。”小石頭雙手將香囊遞給蘇楠。蘇楠接過一瞧,一個淺青色一點刺繡都沒有的素香囊,想到羅平家中無女主人,平時身上攜帶帕子都是素帕。香囊裏是一些安神的藥材,散發一股淡淡又持久悠遠的清香,確實有安神之效。轉念一想,這香囊很有可能是羅平從周紅珠家丈夫那兒白嫖而來的。羅平和他的好友相處的方式很新奇,他們會時常去對方家裏打秋風,還管這種打秋風的相處方式叫白嫖,羅平和他說過,這一切開始的源頭就是應有初。說是打秋風,但真實的情況是他們互相幫助,相互交換和給予對方。這種真性情的相處方式,讓他很羨慕羅平,他會不知不覺間想要靠近羅平,從他身上汲取溫暖。蘇楠手指輕輕摩擦著素囊,臉上自己都不知道何時掛上了笑容。昨天下了一場暴雨,今天早上起來後發現天空萬裏無雲,被雨水洗後的晴天更加湛藍。休息了一天後的應有初精力充沛的來到南寧書院,到了教室一看,羅平今日也在。“你今天怎麽想起來書院了?不去羨仙院嗎?”應有初放下書包隨口問道。羅平麵帶喜色,“我來是想討教一下應弟的。”應有初單挑眉頭,嗯?他身上還有隻得羅平可學習的東西嗎?“說來聽聽。”“昨日不是下大雨嗎?在羨仙院的時候,蘇公子昨天竟然主動給我送傘了。”羅平激動的說。不就送個傘嗎?至於這麽興奮嗎?應有初不解,但嘴上還是說著恭喜。“你快幫我想想,我下一步該怎麽做?”羅平討教著,他看應弟平日裏和俞安的感情這麽好,在感情方麵肯定能教教他。“呃……”應有初卡住,他穿書之前從來沒有追過任何人,一穿書就白撿了個漂亮夫郎,他和俞安屬於先婚後愛類型,反而這正常的戀愛流程還沒走過。不過他沒走過正常的戀愛流程,但不妨礙他理論知識豐厚呀。於是,他將教科書般追人方式一股腦的說給羅平,最後,“其實這最重要的一點就是要付出真心才能打動對方,還有就是要堅持不懈,俗話說,舔狗……不是,烈女怕纏郎,你要是能一直保持你現在對蘇公子的熱情,他遲早會被你打動的。”他想說的是,舔狗舔狗,舔到最後應有盡有。應有初一本正經的教羅平如何追蘇公子,結果身後驀地傳來一道聲音“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並伴隨著一聲嗤笑。他們回頭一看,此人正是呂仁康。“你有病啊?笑什麽笑,你爹沒教過你偷聽別人講話很沒有禮貌嗎?”應有初厭惡的皺眉懟他。真正讓他生氣的還是呂仁康說的那句話。呂仁康被他突如其來的罵,一下啞口無言,而羅平聽到他的那句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後頓時感到難堪。“自己也長那副挫樣,好意思說別人,虧你還考上了秀才,聖賢書都讀到了狗肚子裏去了。”應有初連珠帶炮根本不給對方反駁的機會,等呂仁康想好回擊的詞後又上課了。羅平聽到應有初維護他的話後心裏的不適感也逐漸消失殆盡。早上夫子上完課後,夫子通知著眾人,“明日將上六藝中的禦,剛開始這幾天的課程比較簡單,所以你們當中會的騎馬的人後麵五天可不用來上課,不過,六藝在歲前也是要納入考核中的,你們最好別想著偷懶,明白了嗎?”“明白了,夫子。”眾人齊聲回答著。下課後,呂仁康也沒再挑釁他們,隻是瞪了他一眼就離去了。應有初回想之前呂仁康對他們的態度,雖算不上好,但也沒有發生過什麽衝突,他疑惑的問羅平:“這呂仁康是怎麽了?好端端的怎麽突然對我們這麽有敵意?”“可能是前幾天我在羨仙院遇到了他,然後發生了一點不愉快的原因。”羅平淡然的說著。“發生什麽了?”應有初問道。“就是他對蘇公子滿口汙言穢語,我製止了他,可能就因為這樣記恨上我了吧。”羅平無所謂的說,呂仁康記恨他也無所謂,反正他打又打不過他。應有初了然的點頭,他還說呢,之前呂仁康還一直對羅平示好,今日怎麽突然嘲諷起羅平了,原來是他們在羨仙院發生了口角。蘇楠可謂是羅平的雷區,呂仁康敢在羅平的雷區蹦,他被罵了也是活該。事情並不是應有初想的隻是發生口角這麽簡單,那天呂仁康央求自己表哥好久了才同意帶他去一次羨仙院。他以為去了就能見到蘇楠彈琴的,結果他在羨仙院花了大半年的積蓄,連蘇楠半片衣角都沒看到,這讓他很氣憤。就在他煩悶之時,他偶然看見在二樓雅間的羅平,他欣喜萬分,想著羅平果然如他聽到的一般,愛逛青樓又有錢,那可是二樓雅間,至少花了上百兩銀子。於是他立馬上樓找羅平攀談,羅平對他的態度很冷漠,但他為了接觸羅平也就繼續自顧自的說話討好羅平,無意間他扯到了羨仙院頭牌的蘇楠身上。他心裏還憋著一股氣,於是開始貶低蘇楠:“不就是個妓子嗎?有什麽可拽的,見他一麵除了要花錢還要對上他的詩句,不滿意還不見,真是當了婊子還立牌坊,裝什麽清高,指不定在背後對多少人岔開過大腿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