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連忙輕拍著妲雪的後背,將痰盂放到她麵前,幹嘔的她快把心髒脾胃腎咳出來了,雙眼通紅的望著光滑的地麵,她擺擺手,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輕輕一擊掌,太子殿外侍候的宮女捧著一盞金色口漱前來,妲雪漱口後,那宮女又將痰盂端走。


    太子想了想,喚住了那宮女,道:“吩咐禦膳房準備一碗酸梅湯。”


    宮女拂了拂身子:“是。”


    眾宮女退下後,妲雪皺著眉頭不肯起身,太子上前準備將她攙扶起來,妲雪擺擺手:“讓我這樣趴會兒,我有些難受。”


    “好。”太子不再固執。


    恰時。


    小喜子兩袖一參,跪在地上:“太子,皇上召您。”


    “本太子馬上過去。”太子沉聲道。


    聞言,小喜子退了下去。


    太子一襲秋香黃色的的太子服,整齊的發髻上挽著五爪三爪龍段滿翠八團龍太子冠,腰封用玉版以金銜之,飾以龍珠。


    整個人英姿颯爽,但那英俊的麵容上卻浮著一抹淡淡的憂傷。


    他終是不知,妲雪究竟是否屬於他。


    從宮女手裏接過酸梅湯,摸著妲雪的小手小心的塞給了她,聲音柔柔:“妲雪,本太子去父皇那裏一趟,你在這兒好生歇息,有事就找宮女,她們就在外麵候著。”


    妲雪捧著酸梅湯,‘咕嘟’喝了一口,點點頭:“那......那你快點回來。”


    眼睛看不到,她仿佛丟了全世界,心中的恐懼感在一點點的滋生。


    太子緊了緊手心的力道,心疼的望了她一眼,唇,輕輕的吻著她柔軟的發絲,啞聲應道:“好,我盡快回來。”


    酸梅湯的酸澀早已融化到心口,妲雪的眼眶濕潤,她的小手撫上眼角,將那淚珠抹去,隻有這般之時,隻有無人之時,她才能偷偷的拭淚吧。


    摩挲著冰涼的地麵,妲雪將那瓷碗放在地上,挺直著身子,咬著牙靠在了軟榻邊,她粗粗的喘了一口氣,小手覆上小腹,喃喃自語:“你真能折騰娘親。”


    滾燙的淚水浸濕了睫毛,相思淚,回憶你給的柔情,心在一滴滴的滴血。


    錦被上的紋路勾勒在手心裏,卻在也猜不出是什麽圖案。


    苦澀的笑劃在唇角。


    聽,那婆娑的聲音。


    一片一片,仿若楓葉在空中跳起了決絕的舞蹈。


    那,又是在歡送誰呢?


    一撮羽毛在妲雪的心窩裏緩緩撩撥,她抬起小手摸了摸自己的發絲,感覺不太淩亂後,她小心翼翼地扶著軟榻的邊沿緩緩落到了地麵上,心,鬆了一口氣,方才她真的怕一個不小心踩空了。


    現在,她畢竟已經不是一個人了。


    貓著腰,顫抖的抬著碎步朝前方走去。


    ‘砰’的一聲,雙膝磕到了檀木桌上,她痛的倒抽一口冷氣,趕緊揉了揉,她的行動越來越緩慢,飽滿的額頭上已然布上了一層細密的汗珠兒。


    她仿佛感覺到前方有一股暖暖的暖流朝她襲來,她喜悅的不言而喻,快步朝前方走著,雙手在空中摸索著。


    “啊,好燙好燙。”妲雪的小手下意識的縮了回來,那指腹上紅腫不堪。


    原來,方才她不小心摸到了燭台。


    她急忙放在嘴邊吹著,涼風慢慢緩釋了她的疼痛。


    潮濕的發絲乖巧的貼在她的臉頰上,她幽深的眼底空洞的見不到底,仿若那一望無邊的海水。


    微微的涼風讓妲雪不禁打了一個寒顫。


    眼前,便是那通往光明的閣窗。


    “已經到了麽?”妲雪細弱如蚊的喃喃自語。


    指腹紅腫交加,小手終於摸到了閣窗的窗棱,她笑了,笑的淒美動人,一雙空洞的眸子閃著無盡的光耀,仿若天空中綻放的繁星。


    她的指尖順著閣窗的窗戶縫兒一點點的縷去,任那涼風滑來。


    終於,摸到了陽光。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


    可是,她卻看不見。


    什麽也看不見。


    靜靜的佇立在閣窗前,那金燦燦的陽光透過鏤空印花折射在她平靜的麵容上,淺色的白色長裙拖到了地麵上,仿佛小河裏盛開的淡若的荷花,三千愁絲披散在腰間,精致的側顏蘊著一抹淡淡的憂傷,睫毛微微扇動,櫻桃的唇瓣兒緩緩的開啟,那聲音淡淡的,柔柔的,輕輕的,仿若空中吹散的蒲公英。


    掌心的暖流流傳到小腹上,妲雪垂下頭:“娘親給你取一個名字好不好?”


    一縷思念,纏繞絲竹。


    她的嘴角開起了一抹若淡的花:“那......便叫念竹吧。”


    念竹,念竹,思念......瀟竹。


    “念竹。”妲雪的舌尖卷著每一個發音,細細的品味著這兩個字。


    瀟......念竹。


    孤星碎,殘夢斷,素衣寒。


    鏡中顏,月下瘦,卻盼來了滿腹的心酸。


    緩緩轉身,留下了一地的淒傷,聲聲腳步卷入她的耳中,她警惕性的頓住了:“是誰?太子,是你嗎?”


    “是我。”


    熟悉的聲音如滾滾河流淬不及防的崩塌了她的心底,她朝後麵倒退了一步,腳步踉踉蹌蹌,一個大掌及時的扶住了她。


    ――是瀟竹。


    “你放開我。”妲雪冷冷的說。


    “不放!”瀟竹堅定的答。


    妲雪的眼睛看不到,隻好拚命的掙紮著,甩著胳膊:“你若不放我便喊人了,這可是太子殿。”


    瀟竹對她的抵抗置若罔聞,大掌依舊擒在她的手腕上,淡淡地說:“我已經將她們迷昏了。”


    聞言,妲雪狠狠的拍著他的手:“你來做什麽?這裏不歡迎你。”


    “雪兒,我們談談。”瀟竹的聲音有些沙啞,那雙冷眸布滿了紅血絲,想來已是好久沒歇息好了。


    那清香的竹子香氣侵蝕著她的鼻息,她窩著身子,垂著眸,不讓他看自己現在狼狽的模樣。


    “我不想與你談。”妲雪倔強的說。


    現如今,還有什麽好談的。


    “為師命令你!”瀟竹的聲音強硬,端出了師父的架子。


    嗬――


    一抹冷笑掛在唇角,那聲音淒涼的如刺骨的秋風,瀟竹詫異的望著她。


    緊接著,那話語一字一字飄了出來:“從今日起,你我不再是師徒關係,你做你的上竹神尊,我做我的千年雪狐,我們互不相幹。”


    好一個互不相幹!


    帶著悲嗆的決絕和堅定。


    “雪兒,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麽?”瀟竹的語氣裏蘊著滿滿的不可思議。


    忽然覺得眼前這個女子一瞬間變了,她已經不再是那個妲雪了。


    她顫抖的小手緩緩摸進了衣襟內,摸到了那毛毛的信紙,在空中抖開,聲音蘊著那音弦的淒傷和那看透紅塵的絕望:“這一紙休書是你賜予我的,現如今,我將這一紙休書還你,便是......我們不再是師徒。”


    一語情絕。


    手腕的溫度漸漸冷卻,瀟竹的大掌緩緩鬆開,疲憊的麵容上蘊著濃濃的哀傷。


    最終......是晚了一步。


    隻有失去了,才會懂得珍惜。


    但,瀟竹不知道的是......這一次他卻失去的如此徹底。


    “讓為師治好你的眼睛。”瀟竹的大掌想摸一摸她的臉頰,但擎在空中,思忖了片刻,最終還是放下了。


    妲雪淺淺一笑:“不必了,太子已經為我請了最好的太子醫治。”


    “讓為師來治,你會更早複明。”瀟竹有些焦急,失去了光明的她該有多麽的空悲。


    挽了挽耳邊的碎發,她挺直了腰板兒,如淩雪而開,淩雪而傲的冰淩花:“在我看來,看不見最好。”


    她寧願一輩子瞎著,也不願在去看這一副讓她心碎的容顏。


    瀟竹的腳跟如踩在了浮雲上,竟有些站不穩,連連後退,驚愕的望著妲雪。


    “你走吧......”淡,飄渺,滿心傷。


    秋水長天,殘陽似血。


    不敢再回首,悲喜無堪一笑。


    那曾經的過往,如畫,如夢,如幻,如癡。


    便讓它化作一簾幽夢吧。


    “雪兒......”


    她停住腳步,靜靜地聽。


    眼睛既然看不見,那麽,就讓她肆無忌憚的聽一聽他的聲音吧。


    “你當真要嫁給太子?”


    “是,師徒一場,若瀟公子願意,可來喝喜酒。”


    相聚,別離,恍若一夢。


    千句萬句交織成的甜言蜜語隻用一句話便成為了一潭空井。


    那剜心的痛楚激蕩在心頭,瀟竹的拳頭緊緊的握在兩側,青筋凸起:“人妖殊途,你是妖,太子是人,你和他在一起隻會不斷的汲取他的陽氣。”


    聽及。


    妲雪緩緩轉過身,淡淡地說:“我可以為他斬斷妖根。”


    ‘轟’的一聲雷響乍響在他的腦仁裏。


    那一日,夜下。


    瀟竹也是用同樣的話來傷害她,現如今,她卻如數還給了他。


    他們之間......再也回不去了嗎?


    ----------


    蚊子有話說:


    蚊子的文是辛辛苦苦寫出來的,每一個字都是我的血,我的肉。


    你拿著我的構思去寫自己的文,你每天不做噩夢麽?


    《師父,竹子掉了》隻有一個,唯一的一個,是誰也模仿不來的,讀者的愛都傾注給了蚊子,蚊子對一直支持蚊子的蚊寶們說聲謝謝。


    另外,建議大家都加群,因為結局的時候,蚊子會在群裏放一個關於師徒的淒美視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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