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商榷了一下,便定下了上任的時間。這時藤真見桌上的酒涼了,於是起身去暖酒,洋平見狀立刻跟了過去,要知道,藤真還沒回來的時候,他可是被三井一個勁的數落為“閑人蹭飯”。


    兩人走後,就剩下三井和南烈,周圍頓時安靜了不少。


    三井一改剛才的醉酒姿態,問道:“怎麽樣?我的演技不錯吧。”


    原來,剛才他們一唱一和的那番說辭都是事先排練好的。


    南烈嘴角露出一抹笑意,敬了三井一杯,說道:“謝謝。”


    “謝什麽,健司也是我的朋友,他有難,我當然要幫,何況他醫術那麽好。不過呢,幸好你開口得早,要不然我都已經有人選了。如今,他有了這份兼職,既不是太累,又可以幫補家用,往後的日子,應該沒有問題了。不過話說回來,他以前是很討厭走進監獄的。”


    南烈喝了一口酒,回了三井一句:“人總是可以在想守護的人身上找到最大的勇氣。”


    此話一出,立刻引起了三井的共鳴,他連連稱讚南烈說得對,要不是那次他想幫彩子越獄,他都不知道原來自己有那麽大膽子。


    南烈聽後笑了,嘲了他一句:“你那是魯莽。”


    “嘿呀,和健司處久了學會嘲笑我了?被他感染了?”


    “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兩人說笑著舉起了酒杯,一仰而盡。隻是三井不知道,南烈的那句話其實是在說他自己……


    話說,自從櫻木回到美雪身邊,就決定以後要好好生活,好好做人。


    起先,他找了個店小二的工作,結果沒兩天就被老闆辭了;丟了飯碗的他又找了米鋪扛米的活計,結果沒兩天,又被炒了。


    兩次被炒,倒不是他偷懶,而是有人要害他,這個人就是一向看不慣他的清田信長。


    清田信長自打在天香樓裏被櫻木搶了風頭之後,就一直咽不下這口氣,所以那日美雪去求他,他就用折磨美雪來報復櫻木。果然,成功的讓櫻木銷聲匿跡了好多天。他以為從此以後,櫻木就會一蹶不振了,沒想到,才幾天功夫,那個紅毛猴子竟又高高興興的在一品樓做起了店小二。當清田看到他熱情招呼,麻利幹活,一臉知足的樣子時,頓時覺得特別不爽,於是當著櫻木的麵威脅一品樓何老闆,說是不炒了櫻木的話,他保證一品樓會少一半客源。


    在尚和城,誰都知道清田信長不好惹,更何況打開門做生意的何老闆。他思量再三,最後聳拉著一張苦瓜臉對櫻木說出了實情。


    櫻木是個仗義之人,他不忍心何老闆為難,就這樣主動請辭了。以為東家不打打西家,天下之大,總有自己的容身之處,可惜他又錯了,清田信長是鉚著勁兒要把他往死裏整。


    就在櫻木找到米鋪搬運工的第三天,清田信長又出現了,伎倆和之前一樣,害得米鋪老闆隻能求櫻木趕緊走人,說是招惹不起清田信長這位爺。


    櫻木思忖著,既然白天的工作都會被清田信長查到,何不找一份晚上的工作。就這樣,他又找到了第三份工作,倒夜香。可惜他還是小瞧了清田信長。當他再一次被清田信長的手下痛揍一頓之後,他明白了,恐怕尚和城裏,再也不會有人敢雇用他了。


    好在他手藝不錯,會做些小吃,於是在晴子的鼓勵下,他決定自己雇用自己。就這樣,沒兩天,他擺起了小攤,賣起了腐皮卷,晚上回到天香樓後,就和晴子一同準備第二天的食材,兩人說說笑笑,疲累的感覺倒也不是那麽明顯了。


    很快就到了藤真來刑部司獄報到的日子了。其實,在牢房做大夫是個美差,不會太忙,卻能夠吃朝廷俸祿,也算是旱澇保收了。簽完公文後,藤真就算正式上任了。他走進牢房,恰好聽到南烈和一個死囚的對話。


    “諸星大,你就快大喜了,有沒有遺願要代辦?”是南烈的聲音。


    “我曾經站在這裏足足關注了你三個時辰,能夠死在你的刀下是我的榮幸。”名叫諸星的男人回答他。


    “哦?為什麽這麽說?”


    “你的斷魂刀,刀柄很舊,一看便知用了很久,但是刀刃卻未見任何破損。一把刀見血太多,刀刃自然會被血液侵蝕而變鈍,但是你的刀沒有,可見你平日花的功夫並不少。”


    “擦拭,上油,磨刀,這是每日的課題,我早已習慣。”


    “所以看刀刃就知道你刀法了得,與其說你愛惜刀刃,不如說你更愛惜刀下之人。”


    聽到這裏,藤真頓時恍然大悟,以前他老覺得南烈做劊子手很血腥,很殘忍,現在經這個死囚一點撥,他才明白,其實,盡心保持刀刃鋒利,下刀快狠準,讓死者免受許多多餘的痛苦,這不是血腥和殘忍,而是,另一種慈悲……


    當晚,藤真從刑部大牢出來時,已將近戌時,路過烏衣巷的巷子口時,他習慣性的往那裏望了一眼,果然,南烈已經坐在那兒獨自小酌了。


    於是,藤真背著藥箱走了過去,在他的桌子旁坐了下來,見他桌子上仍是一壺白幹,一碟鴨舌後,問道:“又吃這些?”


    “你可以叫別的啊。”南烈不以為然。


    藤真一想,這裏除了鴨舌以外,真心沒什麽好吃的,而且南烈是個嘴硬心軟的人,上次說把酒錢算在自己身上,結果回頭就悄悄把錢給付了,所以藤真不想欠他太多,最後還是讓老闆上了一壺白幹,一碟鴨舌。


    南烈頓時露出了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惹得藤真嗔怪道:“你想笑就笑,我又不是不聽勸?既然隻有鴨舌可以吃,為何要和自己的肚子過不去。”


    南烈就是喜歡這樣的藤真,率直,簡單,不被世俗所汙染。他拿起一個酒杯放到藤真麵前,為他斟滿一杯,說道:“先喝杯酒,暖暖身子。”


    藤真喝了一口,感覺還是和上次一樣淡,於是提議:“酒這麽淡,是不是該和老闆說一聲?”


    沒想到,南烈立刻反對道:“不好,人家怎麽做生意,自有主張,我們不需要給意見。”


    藤真不以為意,反而怪南烈不告訴老闆是不想老闆生意好,心腸可真壞。


    南烈立刻狡辯:“胡扯,這隻是你的想法。”


    於是,藤真立刻戳穿他:“還不承認,多了人來光顧,這裏就不清靜了。你敢說你不是這麽想的?”


    這下,南烈調侃道:“嗯,事實擺在眼前,多了你一個,真的很吵。”


    說完,兩人對視一眼,瞬間露出了笑容。之後,他們你一言我一語的聊起了今天的事,原來,今天在牢房裏的那個死囚名叫諸星大,是鑄劍坊的唯一傳人,因為酒後鬧事,打死了人,所以被判了死刑。


    南烈說諸星唯一的願望就是希望能再見到他的弟弟諸星秀一,當年他弟弟因為爛賭,而被他逐出家門,這麽多年音訊全無,如果能再找到諸星秀一,諸星大想親手把族譜交給他,並親口對他說,家門永遠為他敞開。而今這個遺願就由南烈前去替他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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