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帝國,傍晚五點,威廉伯爵府。


    坐落在倫敦港郊區的伯爵宅邸,今晚上有一場空前盛大的貴族晚宴。


    據說本次不僅邀請了諸多赫赫有名的貴族,同時還有皇室成員會蒞臨現場。


    而晚宴的初衷是為了慶祝威廉伯爵重新當選了上議院的議員。


    此時,宅邸後花園,圓形水池裏養著金魚,常青的灌木也整齊地修剪成縱橫交錯的圖案。


    高低起伏的台階旁,佇著建築華美的十二星座雕像。


    封毅身為威廉伯爵家的二公子,沒有去宅邸前廳招待客人,而是躲在後花園忙裏偷閑。


    他斜倚著雕像旁的羅馬柱,把玩兩下手裏的懷表,抬眸看向台階上的男人,“我沒見過柴爾曼本人,聽說這種晚宴他從不參加,你就那麽確定他今晚會過來?”


    商鬱身上穿著非常正式的黑色西裝,領口紮著暗金黑底的領結,手腕處露出半截襯衫衣袖以及金絲雀鑽袖扣。


    袖扣和領結都是暗金底色,也是男人身上相得益彰的色彩點綴。


    他低頭攏著衣袖,薄唇微側,“他會來。”


    封毅頗有些意外地揚眉,“聽你這意思,好像很了解他。”


    商鬱整理袖口的動作很微妙地頓住,偏頭看著封毅,別有深意地揚起了唇角。


    半支煙的功夫,封毅從雕像旁邁步走到男人身側,“弟妹真的回國了?”


    “嗯。”


    封毅皺了下眉頭,“你現在不怕她再用丹斯裏的身份偷跑回來?”


    少衍不想讓黎俏和柴爾曼家族有任何接觸,這件事在他來英帝的時候就隱晦地表達過。


    男人看了眼手腕的袖扣上,爾後抬頭目視前方,“不會,丹斯裏如果再次入鏡,海關總署會通知我。”


    封毅壓著嘴角,了然般點了點頭。


    隨即兩人並肩走下台階,數秒後封毅猛地站定,眼神裏透著些許的難以置信,“你在海關總署……也有人脈?”


    商鬱以餘光掃他一眼,輪廓蘊含幾分慵懶的隨性,“很奇怪?”


    封毅眯了眯眸,望著男人走下台階的身影,突然感覺要是哪天他變成了英帝的皇室成員,好像也不是什麽難以接受的事。


    畢竟南洋商少衍,確實深不可測。


    ……


    西方貴族晚宴,場麵總是空前絕後的。


    今晚的威廉伯爵府幾乎囊括了英帝國半數以上的貴族成員。


    畢竟威廉伯爵重新進入了上議院,從政的角度出發,足以讓不少貴族前來攀關係。


    英帝的貴族榮譽經過多年的發展早已不如上個世紀那麽尊貴輝煌。


    皇室這些年更是沒少剝削貴族的權利。


    這場晚宴安排在宅邸最豪華的威廉達姆廳,女人身著華麗的禮服以及彰顯身份的頭冠,男人大多是筆挺的西裝或燕尾服,紳士文化向來是貴族的貼身符號。


    可以說這就是一場財富名流聚集的名利場。


    還有半小時晚宴開餐,宅邸的各處早已燈火輝煌,年過六旬的威廉伯爵穿著最正統的燕尾服站在噴泉池邊和幕僚暢談國事。


    忽地,管家來到他耳邊低語了幾句,布滿皺紋的臉上透著幾分欣喜。


    威廉伯爵匆匆說了句失陪,趕忙跟著管家走向了府邸的正門,背影還帶著急切,遠遠地還能聽到他的詢問:“真的是吳律親王來了?”


    ……


    另一邊,威廉教堂庭院。


    棕色尖頂的教堂草坪前,商鬱背對著入口處負手而立。


    教堂四周站著不少威廉家族的貴族騎士隊,各個表情肅穆,眼觀六路。


    短短幾分鍾,自後花園草坪牆傳來一陣穩健且富有節奏的腳步聲。


    兩排皇家騎士整齊劃一地在前方開道,走在中間的男人,穿著貴氣筆挺的紳士灰格西裝,左手戴著白手套,不緊不慢地走向了教堂草坪。


    距離在縮短,而周圍的貴族騎士隊看到皇家騎士以及對方胸前的紅帽勳章時,瞬間整齊地彎腰行禮,“公爵。”


    此人,三年前繼位的英帝柴爾曼公爵,祖姓蕭氏。


    當皇家騎士在原地站定,商鬱也緩緩從教堂前轉過身。


    兩個男人站在恢弘氣派的教堂庭院內,四目相對。


    柴爾曼公爵氣質溫潤,樣貌不似商鬱棱角分明,薄唇邊常年掛著笑弧,給人一種如沐春風的溫和感。


    但若仔細看,便能發覺他的眼底無笑,清冷且寡涼。


    “好久不見。”


    柴爾曼公爵率先開口,單手貼在腹前,一舉一動都寫盡了貴公子的紳士和優雅。


    商鬱神色冷峻地揚起眉梢,單手入袋,姿態狂傲且冷然,“確實很久了。”


    對方唇角的笑意加深,聲線溫淡如水,“看樣子,你是篤定我今晚會過來?”


    男人目光深邃,薄唇揚起一絲嘲弄的笑,“她不在,你沒有理由不來。”


    “說的也對。”柴爾曼公爵微微垂眸,並閑庭信步般往前踱步,“雖然我們誌不同道不合,但在這件事上,還是有默契的。”


    商鬱勾了勾薄唇,眸光犀利,可他還沒開口,自兩人身側的草坪牆後,有一道極為清淺的腳步聲傳了出來。


    所有的騎士都瞬間做出了防禦的姿態。


    暗淡的天色下,隻有庭院四周的琉璃燈效能讓人看清楚那一抹黑色流蘇裙的身影透著怎樣的僵硬。


    她一個人站在草坪牆邊,手裏拿著香檳杯,臉上帶著遮麵黑紗,唯有露出來的那雙小鹿眼,滿是荒唐地滯在了柴爾曼公爵的身上。


    風吹過,撩動了她的麵紗。


    而商鬱瞳孔緊縮到極致,連向來喜怒不形於色的俊顏也驟然發生了變化。


    不僅是他,就連柴爾曼公爵都猛然攥住了手掌,目光陰翳地望向商鬱,卻在看到他比自己更加震驚惶恐的那一刻,心頭有什麽東西突然坍塌了。


    黎俏出現在這裏,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


    她一步步往前走,腳步淩亂而不自知。


    伴隨著哢嚓聲,她手中的香檳杯碎了,酒液混著血跡,滴入草坪,而碎片卻一直被她捏著沒有鬆開分毫。


    黎俏走到柴爾曼公爵的麵前,幾步的距離,像是踏過了萬水千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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