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道英國沿海口味。這還不簡單?十分鍾不到,小哥便將做好的菜肴放到餐盤,“您帶上去,他吃完之後,盤子就不用還我們了,直接給拘留所那邊就行。”簡若沉沒想到這茶餐廳小哥還有心理潔癖,頓時哭笑不得。他將兩樣夜宵端上去,又將泡在紅茶裏的茶漏取出,那澄澈的茶液泡了十幾分鍾,溫度正好,濃香醇厚。他將夜宵端進審訊室,放在了莫爾克林麵前,“吃吧。”莫爾克林狐疑垂頭,熟悉香味直衝鼻尖。他駭然,卻不得不強壓下情緒,“這是什麽?”簡若沉:“夜宵。”“我是說你在裏麵加了什麽?吐真劑?”莫爾克林一時激動,聲音逐漸加大,關應鈞拿著證據記錄表路過時聽到這句暴喝,頓時腳步一頓,隔著玻璃往裏麵看。看到簡若沉身側負責記錄審訊內容的丁高正看著莫爾克林麵前的餐盤咽口水。三秒,喉結上下滾了兩回。他收回視線,又看向簡若沉和莫爾克林。簡若沉回來後卸了裝備,換回了便衣。天氣轉暖,他今天穿了一件品藍色的兩用衝鋒衣,像是把深沉的海披在了身上,顯得格外白皙。吐真劑,實際就是麻醉誘導劑,一般性為巴比妥類藥物。在香江,被私下廣泛使用的此類藥物一般是東莨菪堿,毒性比炭疽更強,有極高的致幻作用,1920年起被廣泛運用於麻醉,發現其能讓人無意識說真話的婦產科醫生,將其稱為吐真劑。關應鈞的腦子轉得很快。這類藥物一般要通過注射生效,簡若沉不可能把它放在滾燙的炸魚薯條裏。“快吃吧,要涼了。這隻是一份夜宵,裏麵什麽都沒有。”簡若沉柔聲道。他說完,將莫爾克林今天的審訊記錄拿出來檢查,動作間,手腕上手串隨著動作向下滑落,卡在手臂上。關應鈞定定看了眼,沒想到出任務回來之後,簡若沉不僅換了衣服,還帶上了手串。他抿著唇,喉結一滾,耳尖發燙,胸腔之中心髒咚咚直跳。簡若沉總是能在這種細小的地方讓人感覺自己被他端端正正放在了心上。簡若沉看完審訊記錄,跟丁高先後簽了名,又放在莫爾克林麵前,“你不放心,簽完再吃好了。”簽完,今天的審訊就結束了。再次提審有違人道。莫爾克林簽了字,還想張口拒絕這份聞著就有貓膩的食物。還未說話,簡若沉便打斷道:“吃完以後會有拘留人員接你回拘留室,你順便把盤子帶去拘留所。我們要下班了。”莫爾克林一愣,卻見簡若沉拿著審訊記錄出門,審訊室大門合上之前,他看見那個關應鈞低頭,親了一下簡若沉的發頂。哢噠。大門關上。莫爾克林看著麵前的東西,聞著極為熟悉的味道心想:我就嚐一嚐,嚐一下這個三明治。他用兩隻手指撚起切成長方形的三明治,試探咬了一口。切去邊緣的吐司口感軟糯,裏麵的雞蛋流淌著半凝固的蛋液,切成片狀的小黃瓜爽脆清口,薄如蟬翼,而那西紅柿更是沙酥酸甜,細細品嚐,其中的胡椒碎便散發出香辛料獨有的芬芳,最後,舌尖又觸碰到金槍魚沙拉醬的醇厚。莫爾克林難以置信地看向這塊三明治。情難自已,又仿若確認一般,小心翼翼垂下頭,嚐了一口。錯不了。這竟然是家鄉的味道。他喝了紅茶,想到自己剛畢業,沒選入mi6的日子,那時他在警局裏,喝的就是這種速泡茶。苦、香,而且提神。再配上一個甜甜圈,或者一份炸魚薯條,就可以繼續幹活了。這麽多年了,他還以為自己忘了那個美麗的海濱。忘了侏羅紀海岸和藝術節。如今想起,一幕幕卻鮮活至極,曆曆在目。莫爾克林忘了自己隻是想嚐一下,他垂著眼睛,鼻尖發酸,忍著淚水,一口一口將麵前的東西都吃完了。簡若沉和關應鈞沒走。兩人站在審訊室的單麵玻璃外看著。關應鈞沉默半晌,唇角勾起一抹笑,“淩晨1點半,你給他喝濃紅茶。”真是……好壞的小計謀。簡若沉嘿嘿一笑,側眸道:“你也不是第一天認識我。就是要讓他思鄉、多思、睡不著,我回家睡飽後,次日在早上十點叫他來問話,那時候我出什麽招他都會措手不及的~”關應鈞稀罕他對犯罪分子耍心眼的樣子,見周圍沒人,抓著他的腮幫抬過來,側頭親了一口,“莫爾克林不好對付,他嘴和陸榮一樣嚴,但身邊可沒有一個許管家,能給我們送證據。”他語調輕而溫存:“莫爾克林要是還不說,你會怎麽辦?”簡若沉腮幫被抓著,小魚吐泡泡似的動了兩下唇,含混道:“我還有後手,他再不說,我會親自給英格蘭駐香江總領事館打電話,離間莫爾克林和mi6。”反正不管怎麽樣,明天,莫爾克林必定會把自己怎麽和陸榮搭上線的,說得清清楚楚,至於莫爾克林怎麽從事間諜活動,能不能審出來都不要緊。這個事情歸香江警務處刑事情報科管,要是重案組能省出來,也算是天降業績了。反正他離警務處至少還有一個警校的距離,拿警務處的業績,怎麽能叫拿呢?第169章 “他招了”簡若沉與關應鈞在重案組兌付完一頓夜宵, 潦草收工,回家睡覺。次日上午十點,上完一節課。簡若沉回西九龍做事, 路過瑪麗醫院時去探望了梁信悅。他已經醒了, 因身中數槍,並未完全脫離危險,還住在icu裏,麵頰有些凹陷,顯得很瘦削。看著梁信悅, 簡若沉又想到死不鬆口的莫爾克林。他在探視窗門口站了一會兒後,轉頭去看了許拓, 問了一下情況。醫生說陸榮開的那一槍距離近, 強度大, 衝擊力撞壞了他的心肺,撞斷了許拓的脊柱, 就算醒來也可能導致終身的下肢癱瘓。許拓雖然活著,但與死了也沒什麽差別。而陸榮雖然被氣得半死,情況卻比許拓好很多。很快就能出醫院, 不會耽誤他坐牢。十點半,簡若沉回到西九龍總區警署, 再次提審莫爾克林。男人外麵的西裝脫了,隻穿了一件沒有任何金屬配飾, 還有點沾灰發皺的黑色襯衫。外麵套著一件拘留所統一發放的, 帶編號的焦黃色馬甲。他眼下青黑,眼睛半閉不閉, 坐在椅子上隻能勉強支起腦袋,顯然困到了極點。一點鍾喝下去的那杯紅茶, 讓他到早上七點才勉強睡著。陷入沉睡的三個小時,他夢見了學生時代曾經參加過的藝術節。夢到了那個會給他做三明治,溫柔叫他起床的母親。二十年了。他好想回家。簡若沉坐到莫爾克林麵前,直言不諱:“告訴我你和陸榮的事情。你們什麽時候認識的?怎麽認識的?”莫爾克林怔然,麵色古怪道:“你不問別的了?”簡若沉似笑非笑道:“問什麽?”他頓了頓,收斂神色,“不要顧左而言他,回答我的問題!”莫爾克林整個人昏昏沉沉,下意識道:“我們通過奧利維基思認識,教授為我引薦了陸榮。”簡若沉:“第一次見麵是什麽時間?”“1988年夏天。”莫爾克林含混道。他聲音越來越低,腦袋低垂,眼睛似要閉上。張星宗拍桌暴喝:“給我精神點!”莫爾克林一個激靈清醒過來。a組的人在審訊室裏時,別的審訊技巧可能不怎麽會,但威逼利誘和記憶恢複術練得特別熟練。簡若沉默許張星宗的手段,垂頭看了眼手裏的文件,忽然覺得1988這個時間點奇怪。奧利維基思就是1988年到的香江,化名後在漁村旅居,與馮野相識之後於1989年竊取其成果,並殺人分屍。簡若沉等莫爾克林緩過來,繼續問:“1988年你們認識?那1989年夏天,奧利維基思殺害天體物理學歸國研究人員馮野,竊取其學術成果,這件事有沒有你的授意?”莫爾克林抬手摸了下鼻子,“沒有,我不清楚這件事。”“你說謊。”簡若沉低笑一聲。人說謊時會分泌茶酚胺,從而引起鼻腔內部的細胞發生腫脹,輕輕地觸碰一下鼻子能夠緩解這種感覺。1“再給你一次機會,好好說。”簡若沉語調平穩,不緊不慢道,“好好說,說完我可以幫你給英格蘭駐香江總領事館打電話。”莫爾克林心髒跳得厲害。他分不清是因為聽了這話,還是因為昨天睡得太少。後脖頸,肩膀和腰腹傳來一陣酸麻的熱意,令人無端心慌至極。他不敢直視簡若沉的眼睛,也不知道這人為什麽能看出自己在說謊,隻能在煎熬中緩緩點頭,承認道:“奧利維基思殺害馮野不是我授意,但我們默許這件事發生。香江即將被收回,我們不能讓華國有太多的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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