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應鈞一雙眸子古井無波:“嗯。”簡若沉把圓巾遞出去,“幫我弄一下背上,夠不到。”關應鈞看著他紅紅的,眼見著就要擦破皮的手臂,把掛在手腕上的紙袋掛到浴缸邊的置物架上。然後接過圓巾,放在洗手池的水龍頭底下衝了衝,擰幹後重新掛起來,才側身坐到浴缸邊:“轉身,我幫你。”簡若沉轉身背對他,把頭發隨便捋了一下。關應鈞的掌心很粗,帶著一層繭,掌紋很深,摸在脊背上時,無端帶起一陣直達靈魂的顫意。簡若沉笑了聲,微微躲了躲,“沒吃飯嗎?這點力。”脊背上的力道立刻沉沉壓下來,一下又一下,很慢,估計有點不順手。“你等等。”簡若沉說著,把自己翻了個麵。關應鈞垂眸看過去。浴缸是橢圓形的,夠大夠長,趴在裏麵時,簡若沉的腿能向後伸直,那截腰往下塌了個弧度,脊柱溝特別好看。他將人向上提了提。簡若沉把下顎抵在他膝蓋,“西褲子有水了。”關應鈞:“沒事。”他看著簡若沉毫不設防的神情,斂著眸子,沉默地幫人搓背。男人幾次俯身時,簡若沉的鼻尖都抵到他的衣服,聞見他身上獨特的氣味。一下一下,隨著對動作,從鼻腔衝到肺裏,讓人有些麵紅耳赤。水聲淅淅瀝瀝地響著,關應鈞撩著水,給他衝背,“好了。”簡若沉鼻子裏哼哼出兩聲,“你買了三件衣服?”“沒……”關應鈞的聲音又低又啞,好似從喉嚨間擠出來的一樣。簡若沉狐疑抬頭:“沒有?那這三個袋子……”“找會裁縫的線人做了一件。”關應鈞捉住那隻想要扯開袋子一探究竟的手,“……做了件絲質的襯衫,穿著睡覺舒服。”簡若沉狐疑,但很快就被關應鈞的動作驚住。隻見這人反手將身上襯衫短袖的扣子解了,抬手脫下丟在一邊的竹簍裏,又垂眸將皮帶扣捏住解開,手銬袋都沒卸,連著皮帶和濕了半邊的褲子一同丟進了簍子裏。簡若沉連忙撇過頭,耳朵都紅透了。怎、怎麽都不遮一下。身側的水位驟然上升,“嘩啦”一聲。另一個人跨進浴池,漫出的水立刻湧出浴缸,落在了浴室的瓷磚上。簡若沉毫不猶豫,想撐著浴缸跳出去,才直起身就被一股力按住了肩。關應鈞聲音裏帶著點笑意:“不是互相搓背嗎?怕什麽?”怕?嗬,伸頭一刀縮頭一刀。他會怕?簡若沉坐回去,拿著那個白色的圓形雙層棉巾套在手上,扶著關應鈞的肩膀使勁。上輩子在大院澡堂,皮猴兒們一起長大,自然會互相搓澡。到北方上了四年大學之後,就更放得開了,覺得相互之間搓搓背而已,根本曖昧不起來。簡若沉撩著水,手法專業地給關應鈞弄完,驚覺自己這麽用力,這人竟然一聲沒吭。關應鈞身上的肌肉很精悍,是長年累月在生死之間練出來的,看起來很有味道。叫人羨慕。簡若沉將棉巾放在浴池裏搓幹淨,丟到關應鈞身前的水麵上,“好了。”今天四點放學,八點吃飯,將近九點洗的澡。洗了兩個多小時!簡若沉隨便在腰間圍了條浴巾,起身去翻掛在置物架上的紙袋。裏麵就是一件普通的黑色襯衫,麵料很滑,穿在身上直往下墜。他拿關應鈞的剃須刀在鏡子前麵刮了刮本來就沒幾根的胡子,刮完換刀片的時候,聽見外麵有東西“丁鈴鈴鈴鈴”乍然狂叫起來。簡若沉猛抬頭:“什麽聲音?有案子?”“沒有。是鬧鍾。”關應鈞接過那柄換好了刀片的刮胡刀,在鬧鈴聲中慢條斯理刮臉。簡若沉:……半夜定鬧鍾?提醒什麽的?關應鈞刮完,擦了一把臉,低頭去親簡若沉。這是一個熾烈而澎湃的吻,柔軟的唇觸上來時帶著洶湧而不容拒絕的情緒。簡若沉剛要說話,唇角就被咬了一下,他下意識張開唇,但對麵的人毫無動作,隻輕輕磨著,像在勾人似的。勾人也不太熟練,帶著點生疏的試探。簡若沉吃軟不吃硬,受不了這樣。他抵著關應鈞的肩膀吻回去,半晌,難耐地蹙眉,“鬧鍾怎麽還不停。”“快了。”關應鈞啞聲道。話音剛落,鐵片敲擊響鈴的聲音立刻停下,但那叮鈴鈴鈴的聲音還在簡若沉的腦子裏繞。模模糊糊又聽見一句低沉的:“生日快樂。”簡若沉直覺有點不對,還沒反應過來,就見關應鈞提起剩下兩個紙袋,接著整個人騰空而起,被人夾著帶進了臥室。他仰麵躺在被子裏的時候,意識到……什麽明天。過了零點就是十一號了。這鬧鍾是提醒關應鈞零點的鬧鈴!那他剛剛豈不是在虎口拔須!簡若沉盯著悶聲不響的關應鈞,蹭著被子往後挪了一下,“又沒準備東西,不安全。”關應鈞握住簡若沉的腰,單手將人拖回了原位,一隻手按得人動彈不得。他一隻腳站在地麵,另一條腿單膝跪在床上,用空著的手在紙袋裏摩挲,找到了簡若沉借口裏的東西。單手一撐,方形的小紙袋嗤一聲破了。簡若沉終於明白洗澡時那一小時關應鈞幹什麽去了。這個人去找裁縫做了件蠶絲的襯衫,然後去日用品貿易店,買了本應該明天才買的東西。關應鈞低低笑道:“現在有東西了,你準不準?”他鬆開桎梏的手,將人摟起來靠在自己身上,從紙袋裏拿出另一個小瓶子。簡若沉看著,有點意動。也不是不想嚐試。這東西就和看鬼片或者坐過山車一樣,明知道刺激害怕,但還是想試一試。他本身也喜歡新鮮刺激的東西。簡若沉伸手去夠那個小瓶子,“我想在上麵。”關應鈞抬手一讓,“好。”他擰開瓶子,倒了點在簡若沉手心,垂著眸子遮住神色,耐心哄騙:“你說什麽就是什麽。”簡若沉狐疑地把油焐熱了。這麽好說話嗎?他手往下伸,還沒碰上去,手腕一下子被捉住,接著乾坤顛倒,從坐在床上變成了坐在關應鈞身上。關應鈞托著他的大腿,將人抬起來一些,將小瓶子抵著簡若沉尾椎倒空了。天氣不冷,但溶液落在身上時,簡若沉還是打了個激靈,但很快這些東西就被手掌抹勻,揉熱。兩人耳鬢廝磨,關應鈞湊在簡若沉耳邊道:“就一次,寶貝。”簡若沉被揉得暈暈乎乎。他很少俯視關應鈞。這個人仰視著他的時候,眸子裏還有一個小小的倒影,五官不複冷厲,柔和得不可思議。簡若沉意動,又被人親了親鼻子,滾燙的手貼著脊背中心。關應鈞腰腹處用了力,筋肉血管凸起來些許。他咬著後槽牙,低聲下氣哄:“點頭,寶寶,你點頭。”簡若沉沒被人這麽叫過。上輩子爸媽一個當兵一個當警察,都是嚴厲那一掛的,不會這麽叫。嚴父嚴母,棍棒教育。他心裏唾棄自己就吃硬漢柔情這一套,連與關應鈞對視都不怎麽敢。明明隻是對視,卻感覺像連精神都在接吻。關應鈞耐心等著,終於等到人點了點腦袋。他做臥底的時候都沒這麽耐心過。箭在弦上的時候,竟然能耐下性子給弓弦擦一個半小時的鬆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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