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將注意力拉回,一條完整的邏輯鏈便清晰地出現眼前。陸榮的心思縝密至極。他竟然能在轉移重案組注意力的同時,給重案組製造了一次信任危機。警方的注意力本該一直在陸榮和密檔上,現在卻落到了錄像帶和炸樓案上。如果不是關應鈞從業多年,應對犯罪分子時心思縝密,邏輯能力強……簡若沉輕輕吸了一口氣,捏著拳頭在心裏念叨:邏輯、邏輯。這輩子有機會再上一次警校,他這次一定好好學這門課。不能再像上輩子那樣隻依靠心理學了。關應鈞誇他:“聰明。”簡若沉默默地看過去,“你什麽時候想到的?”“確認樸永升就是在刑場錄像的軍裝警時。”關應鈞坐在icu外大廳的等候椅上,姿態放鬆,一隻手搭在簡若沉身後的椅背,順勢輕輕抬起,拍了下少年的脊背:“慢慢來。”簡若沉的腦子本能地往外一瓢。突然想到種桃樹上去了。當時關應鈞也說了這句。接下來一句是:我一點一點教你……糟了。他以前可不會瓢到這種地方去。簡若沉快速將注意力收回,“現在怎麽辦?炸樓案實打實發生了,根本走不開。”現在的a組,一隊人分出去查證消息,保護軍裝警。一隊人正在跟廉政公署通氣。還有一隊在跟半山雅居炸樓案。九個人,恨不得分成18個用。要想再分兩隊人出來。一隊牽製陸榮,一隊拉回注意力去調查和江含煜接頭的人根本不可能。“沒事,查陸榮是整個西九龍總區重案組的活,前三組隨時待命。”關應鈞拿出手機,給c組陳近才說明了情況。讓他傳喚陸榮進行盤問。這段時間,a組和其餘組別的關係好了不少。不少有空閑的警察都自發幫忙。這都是簡若沉的功勞。關應鈞抬手,無意識摩挲著身側之人的後頸,側眸一看,就見小功臣探頭問:“那江含煜的事情怎麽辦?”“好辦。”關應鈞低低笑了一聲,“秘檔中要求江含煜組織反動社團,這種帶有政治性質的社團一般都在暗地裏進行,但明麵上仍然需要有遮掩的文書。”簡若沉恍然,“對啊,那個給江含煜批下社團資格的人就算不是江含煜的上級,也一定和那個上層有聯係!”大學是一座象牙塔,同時也是一個與外界隔絕的小社會。象牙塔內部的消息流傳得非常快。隻要去學校裏打聽就行了。關應鈞道:“我已經聯係了安插在香江大學的線人,讓他們留意消息。”簡若沉:……是呢,關sir一個人養著大半個香江的線人。連香江大學簡餐店的老板都和關sir有聯係。他真是以一己之力,打造了最早的“互聯網”。關應鈞伸手撥順簡若沉額角有些淩亂的發絲,“手上有資源的時候,你隻要調度就可以。”19歲,其他人還在摸索的年紀,簡若沉卻能憑借一己之力進入西九龍重案組,且站穩腳跟。他相信簡若沉的野心絕不僅於此。但作為年長的那一個,他不希望自己喜歡的人靠吃虧成長。很多事,他可以親身示範,親自提醒。反正簡若沉聰明,點到為止就行。簡若沉恍然,“你的意思是,我該了解我母親留下的資產和人脈了?”關應鈞側眸,還未開口。簡若沉便道:“我自己也有。”他眯著眼睛笑了一下,忽然體會到了什麽叫作大有大的好處。簡若沉靠在關應鈞身側,拿起手機撥通李長玉的電話:“喂?李老師?嗯,是我……”“哦,我是想了解一下我們學校的社團是怎麽批的。”李長玉一邊寫教案,一邊道:“我剛來,不是很清楚學校裏支持社團的人是誰,不過一般都需要校領導或者院領導的支持。”簡若沉:“哦,我知道了……謝謝李老師。”李長玉笑道:“怎麽突然問這個?”“有個案子相關。”簡若沉接到關應鈞的眼神,知道案情需要保密,不能多說。恰好,負責樸永升的醫生快步走來,朗聲道:“樸永升脫離危險!他醒了!”簡若沉立刻起身,“李老師,先不說了,後天帶好吃的給您!”他風風火火掛了電話。醫生麵上也帶了點喜色,“樸永升醒後,叫我帶句話。”關應鈞:“什麽?”醫生搖搖頭,低聲道:“他語言功能還未完全恢複,隻含含糊糊說了一句是卓亞文。我也不知道自己記得對不對……”關應鈞臉色驟沉。簡若沉呼吸微滯。他沒見過卓亞文,卻與卓亞文的妻子董慧欣有過一麵之緣。將肩頸側麵受傷的關應鈞送回家那天,他們在電梯裏碰見了牽著狗狗,背著媽咪包的董慧欣。可住在那棟樓裏的都是功勳警才對。怎麽會……怎麽會糊塗到幫陸榮錄像?關應鈞對醫生道:“麻煩您多注意一下樸永升的情況,他是一樁案件的重要證人,很可能會被滅口,進出icu的看護人員至少要三人一起,互相監督。”醫生麵露難色:“可是我要下班了……”簡若沉把掛在身後的書包往前攏,反手從小兜裏掏出一張名片遞過去:“麻煩您配合一下我們,改天請您吃飯。”醫生確實不能收禮,但沒說醫生不能和警察一起吃飯。搭著橄欖枝的人脈就擺在麵前,誰也沒有拒絕的道理。那醫生雙手接了名片,插在胸前的口袋,“職責所在。”簡若沉便衝著醫生擺手,和關應鈞一起快步跑出醫院。還未上車,關應鈞便打完了劉奇商的電話,將消息遞過去。隨後,他又直接將電話打給陳近才:“陳sir?陸榮叫來沒有?”陳近才站在詢問室之外,深深吸了一口氣,壓下心頭怒火,“叫來了。我丟!他真是個蚌精。”簡若沉湊過去,側著身子,一邊扣安全帶一邊問:“怎麽說?”陳近才狐疑地看了眼時間,一邊感歎關sir和簡顧問感情愈發親近,牆腳不好撬了,一邊低聲罵道:“陸榮這個東西,他不僅帶了律師,還帶了一瓶酒來。”“坐在我們麵前,一句話不說,就品!硬品!”陳近才情緒上頭,都要爆炸了,“我們問什麽,他的律師都回答:陸先生,你有權緘默。”這還問個屁,誰問誰生氣。這種人,簡若沉來了都沒辦法吧?陳近才歎息道:“我受不了,簡顧問,你快回來吧。”陸榮現在隻是有嫌疑,警局隻要詢問權利,沒有審訊權利。審訊室都用不了。問起來難上加難。簡若沉道:“就來,你再撐會兒。”關應鈞等兩人說完,才將手機放到耳邊,一邊給車打火,一邊接話:“我把簡若沉送過去,然後到廉政公署去一趟。”他頓了頓,想到陸榮比陸塹的心思深沉太多,又實在不放心,便低聲告誡:“陳近才,你護著點。”第103章 九龍城寨那塊地,我要了陳近才掛了電話, 快速搓搓手臂,難受得“嘶”了口氣。離奇,關sir是不是有點太在意簡顧問了?這麽惜才?他來不及細想, 轉身拉開詢問室的門, 又坐回陸榮麵前。陸榮靠在椅子裏,姿態懶散地抬腕看表,“陳sir,你問的問題我都不了解,如果沒有其他事, 我就回家處理公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