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含煜實在蠢得可笑。陸老爺子抬高了聲音,“簡先生,我知道你是個聰明人。”簡若沉回頭掃了他一眼,對上一雙精明陰森的眼睛。陸景琛道:“你身負英國爵位,身體裏流著英國皇室的血,為什麽要幫港派警察做事?”“我知道你有手段,要做好名聲,你想要什麽盡管跟我提。放了我兒子。”英國皇室的血?羅彬文說過,不過他也不在意。簡若沉的視線在神色不明的陸榮,和氣勢磅礴卻有些色厲內荏的陸景琛身上轉了一圈。按陸榮和陸塹的關係,怕是巴不得陸塹明天就死。陸老爺子不會覺得他們兄友弟恭吧?簡若沉咽下菠蘿,嗤道:“你怎麽知道是我在給總區警察做事?”簡若沉輕輕偏了一下腦袋,“就目前情況而言,是我在用九龍總區警察做事才對。”他現在半隻腳踏進警局,做了這麽多事,影響這麽大,畢業後再到警察學校走個程序就能直衝雲霄。如果沒有總區警署,他不可能擁有這麽多話語權。他借了重案組的東風,重案組也受了他的好處。怎麽叫幫九龍總區做事?他破案,幫的是底層民眾。陸景琛要是說他為人民做事,還能當作誇獎。簡若沉看著陸景琛挑了下眉,諷刺道:“陸先生,家主做得太久,不會做人了?擺不清我的立場和陸家的關係?我看你這家主,恐怕不過爾爾。”張星宗和劉司正麵麵相覷。正麵懟啊,好勁……做了他們一直想做又不敢做的事!好會說。再說幾句給他們九龍出氣!做了多少年警察,就栽在陸家身上多少年,他們也是人,也要撒氣的。快,再來點!簡若沉掃了一眼陸榮,“陸先生,你不是還有一個兒子嗎?急什麽?”他一語雙關,“好東西都在後頭。”錄像帶可還沒放呢。第71章 吃飯陸景琛盯著簡若沉, 他從未被人這樣頂撞過。在家裏,他可以摔了杯子泄憤。但在警局,簡若沉可以和他撕破臉, 他卻不能對簡若沉如何。他兒子還在簡若沉手上。陸景琛閉眼平複怒氣, 接著琛緩緩站起身,獨自找了個台階,“簡先生不必把話說得這麽死,過兩天我們可以私下裏再談。”陸榮跟著站起來。他看著簡若沉,忽然笑了一下, 欠身致意後才拄著文明杖,轉身離去。張星宗眼睛瞪得溜圓, 恨不得把陸榮和陸景琛的背影盯出一個洞, 嘴裏嘟囔, “蛇鼠一窩。”關應鈞道:“走了,做事。”陸塹被抓不是結束, 隻是開始。整個總區警署都忙碌起來。刑事情報科那邊刻意留下做幌子的黑警沒用了。計白樓親身上陣,抓捕段明審問。同時還要抽時間徹查天泉都娛樂城,排查販毒證據。有組織犯罪調查科內。龔英傑徜徉在“潮義幫”案件裏, 把銀行劫匪的皮都要磨爛了,才問出潮義幫的幫派盤踞點。相比之下, 重案組竟是最清閑的。隻要依次給130名器官販賣案的受害者做筆錄就行。反正反黑聯合會裏不養閑人,都是層層篩選出來的精英。查毒品有專門的毒品調查科。去陸塹名下涉黃洗浴中心掃黃, 有警務處特別職務隊負責。偷稅漏稅責歸廉政公署管。簡若沉是編外人員, 不用操心受害者筆錄這種事。於是獨自坐在關應鈞的辦公桌前寫了好幾小時的案件報告。從江永言的事情開始,事無巨細地往紙上寫。寫到日頭西斜, 鋼筆灌了三次墨水,才闡明了抓捕陸塹的經過。一樁樁一件件, 都是罪行。一字一句,全是業績。簡若沉抬手揉了下後頸,起身活動筋骨。關應鈞拿著受害者筆錄表進來時,正巧看見他又拆一顆糖塞進嘴裏,辦公桌邊上的垃圾桶裏,淺淺鋪了一層塑料糖紙。“喜歡這個糖?”他走到辦公桌前,拿掉鼻梁上的無框眼鏡,翻了一下簡若沉的報告,“怎麽沒署名?”簡若沉含混道:“我又沒入職,這業績能算我的?與其被上麵拿掉,不如給a組的人分。”“簽吧。”關應鈞點點那個空出的位置,“可以押到你入職之後算,有我在,該是你的就永遠是你的。”簡若沉仰頭看了他一會兒,然後擰開筆帽,在特意空出的署名處落下了自己的名字。他心跳快了些,耳尖有些熱。窗外的夕陽紅得令人目眩,橙紅的光落在簽名的地方,照得那名字格外清晰。簡若沉寫完,仰頭對關應鈞笑:“那就多謝關sir啦。”“不用,應該的。”關應鈞拿了外套披上,“下班了,回家吃飯。中心局的人肯定會先試探你的立場,不過主動權掌握在你手裏,不用太擔心。”簡若沉“嗯”了聲。兩人並肩走到停車場,坐上車離開警署。傍晚的香江浮光躍金,高樓林立。九龍這處地界遍布高檔酒店,車子經過酒店之外時,總能看見身著高檔晚宴禮服的男男女女從轎車上下來,踩著婀娜的步子談笑進出,格外紙醉金迷。簡若沉撐著下顎,敏銳地注意到九龍旺角區和碼頭港口邊的酒吧和飯店關了不少,連陳荷塘都徹底停業,街上遍布加班的警察。關掉的大概都是陸塹的產業吧,不知道這些店麵會不會被法拍?法拍價格低,幹脆買回來玩玩……簡若沉想著想著,迷迷糊糊睡著了。關應鈞往身側看了一眼。簡若沉身體沒完全養好,事情一多,就容易嗜睡。白天做了那麽多事,這一天又實在驚險,確實是累人。他把車開到家門外,見2別的客廳燈沒亮,就熄了火,沒急著喊人。關應鈞的視線落在簡若沉身上。睡著的少年格外柔軟,眉眼低垂著,呼吸平穩綿長。路邊,花園園藝燈昏暗的燈光灑進車內,掃過簡若沉的眼睫,落下一片扇形的陰影。側臉壓了一部分在車座靠背上,把酒窩擠得若隱若現。關應鈞盯著看了一會兒,忽然想到自己好像已經很久沒有抽煙了。以前壓力大,心緒不寧時總會抽煙緩解,大部分便衣警察都是煙槍,連畢煩躁時都會抽兩根女士煙。但他們a組自從簡若沉來後,所有人都很少再抽煙。壓力少了,整天忙得腳不沾地,業績一個接著一個,拿錢拿到手軟,獎金多得花不完。再心煩的事,看到簡若沉笑著走進a組辦公室,好像就都不算什麽了。關應鈞聽到身後傳來了汽車的引擎聲,喊了聲簡若沉的名字,輕聲道:“醒醒。到了。”他停好車,等簡若沉抽濕巾擦完了臉,才帶著人與中心局的聯絡人一前一後進了門。“舅媽。”關應鈞問了聲好,彎腰給簡若沉和客人拿拖鞋。簡若沉在門口換了鞋,抬眸看到許久未見的陳雲川,率先笑道:“陳警官,好久不見啦。”“是啊。”陳雲川笑笑,視線在簡若沉睡得紅撲撲的臉和關應鈞之間轉了一圈,“快進來。”勒金文跟隨後進門的中心局聯絡員握手,“老李,好久不見啊。”“好久不見,勒處。”“進來邊吃邊聊吧。”勒金文掃了關應鈞一眼。關應鈞就對著簡若沉介紹道:“這位就是國際刑警組織,華國中心局的聯絡員,李茂明。”“李警官,這位是九龍總區警署重案組a組的犯罪心理顧問簡若沉。”簡若沉抬眸看過去,李茂明大約四五十歲,頭發微白,剪了個利落的短發,頭發往後梳起來,身材很健碩。穿了一套利落的灰黑色運動外套,衣服敞開,露出裏麵的白色裏襯,沒有什麽肚腩,腰後還別著一支槍。李茂明也在打量簡若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