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要是想跑他不一定能追得上,但騙到關應鈞和計白樓麵前就不一樣了。那兩個一看就很能打。簡若沉推推他,“走吧。”小偷驚疑不定,有點將信將疑,“你不會騙我吧?”簡若沉掏出傳呼機,一邊發消息給關應鈞一邊道:“什麽騙不騙的,有本事你就跑,你敢跑,我就敢開木倉。”劉奇商那一嘴“我要斃了某某”的空城計也挺好用。“林某”立刻老老實實。他跟著簡若沉走進包廂,一抬眼就看到坐在沙發上的關應鈞,頓時臉色大變,轉身想跑。計白樓站在門邊,頭上戴著關應鈞收到消息後就遞給他的漁夫帽,抬腳把門“哐”地踹上了。他反手掏木倉,頂在來人肚子上,“不許動,雙手舉高,低頭蹲下!”林征震驚抬眸,“計白樓?你怎麽也在這裏?”簡若沉看看計白樓又看看林征。計白樓已經做好了偽裝,隻露出了鼻尖以下的部分。如果不是極熟悉他的人,應該認不出來才對。計白樓收起木倉,語氣有點不確定:“林征?”“是我啊計sir。”林征站起身,把被銬住的雙手送到計白樓麵前,“快快,計老板,幫我解開。”計白樓後退一步,沒碰手銬:“你怎麽回事?”“是這樣的……”簡若沉把林征偷東西,偷到手銬的事情說了。整個包廂陷入了驚人的沉默。這玩意,又倒黴又好笑。林征看向簡若沉,沒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會栽在沒有戒心上。他這輩子沒碰到過騙人時這麽真誠的警察。說好了同行交流,結果反手把他銬上了。說好了回來拿鑰匙,結果門一開三個刑警站在麵前。還帶木倉。計白樓把木倉別回腰間,冷聲道:“你之前不是說以後不偷了嗎?”林征訕訕,油腔滑調地說:“我就是有點手癢,哎呀……就是忍不住想摸點東西。我也沒偷到啊,這不是還沒開張就被銬過來了嗎?”簡若沉:“你說謊。”“你說話時脖子漲紅,鼻尖充血,眼睛眨動的頻率也比之前快一些。你今天還偷過別人吧?”林征心裏暗罵了一聲,勉強一笑,“我是cib的線人啊。”計白樓扯了扯嘴唇,“cib的線人就能偷東西了?偷民眾的錢難道也在警員給你的任務裏?”林征雙手抱拳,彎腰躬身討饒:“計sir我錯了,我下次再也不偷了,真的。”關應鈞扯唇笑了聲,“上次我抓到你的時候,你也是這麽說的。”他伸手提起林征的衣領,將他的外套拉開,伸手進去掏。林征頓時大驚失色,想要掙脫鉗製,可關應鈞力氣大,一掏一個準。金表、鑽戒、金珠子手繩、手鐲、錢包……一樣樣,一件件,叮叮當當落在地上。計白樓被氣笑了,“這就是你說的再也不敢了?”關應鈞估了估價格,“判八年吧。”“八年?計sir。”林征抓著計白樓的衣擺淒然哀求,“我給你們cib做了這麽久的線人,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再怎麽樣也不至於讓我坐牢啊。”計白樓看了一眼關應鈞,“抓你的人是關sir,我保得了你一次,保不了你第二次。”林征心一橫,衝著關應鈞跪下去,“你再放我一馬,我這次願意給計sir當專屬線人,你們不是在查陸塹嗎?我願意去他手下的毒窩幫你們做臥底。”專屬線人就不隻是打探點情報了,那是要深入敵軍做臥底,拿命來抵。一般人寧願多坐幾年牢,也不願意當刑事情報科的專屬臥底。除非他知道即將去做的事情能活命,有錢賺,還能給他自由。計白樓一腳踹在林征肩膀上,語調森冷,“把我們當蠢貨?你想進毒窩,然後兩邊賺?”林征歪倒著,狼狽地趴在地麵上。他用盡渾身解數求不來一點仁慈,終於忍不住了,目眥欲裂地喊:“線人不就是幫警察做你們做不了的髒活嗎?你們就給那麽點錢,一下就花完了,現在東西這麽貴,我也要生活的。我也有老婆孩子要養!我搞點小偷小摸補貼一下又怎麽樣?功過相抵了不行嗎?”林征嘶聲道:“進毒窩臥底的哪個不吸?哪個不賣?隻要最後端掉毒窩不就行了?”計白樓臉色徹底變了。他抓著林征的頭發,把林征按在地上,“你的聯絡人是這麽教你的?段明是這麽說的?”簡若沉一怔。段明,剛才那疊表裏有他的照片和名字,應該是陳祖丹的朋友。是黑警嫌疑人。計白樓狠狠將林征的頭往地上一撞。那額頭砸在地毯上,發出一聲悶響,林征倒吸一口涼氣,整個人抽了一下。計白樓道:“說話。”簡若沉:……怪不得大家都說cib審訊暴力,這放到回歸以後,計白樓都得被叫去訓話。簡若沉伸手攔他,“計sir,還是我來問吧。”這林征,再挨兩下估計就說不出話了。計白樓還沒開口,劉奇商就問:“你行嗎?”簡若沉雖然很有錢。運氣很好,總能碰上作奸犯科的人,是個能給關應鈞帶業績的小財神。但審訊?他能比得過專業的cib?關應鈞走回沙發上坐著,“他行的。”他跟劉奇商說著話,視線卻緊緊盯著簡若沉。包間裏明明隻開了一盞邊燈,陰沉而晦暗。可簡若沉卻是亮的。像是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裏,借來了一抹銀月的光輝。第37章 簡若沉有點邪門在身上的計白樓鬆手起身, 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逐漸恢複平靜。他拿起桌上的濕毛巾擦手,“警察係統為避免出現跳反的情況, 所有的線人都會一對一登記在冊。林征的聯絡員是段明, 他是cib三組的督察,跟我關係還不錯。”他聲音裏帶著些許懷念,“我們幾個是同一屆警校生。”計白樓讓出位置,“簡若沉,你來問吧。”林征腦子發懵, 耳朵裏都是嗡鳴聲,爬都爬不起來。簡若沉把他扶到牆邊坐著, 又回頭對著關應鈞伸手, “給根煙啊關sir。”關應鈞從煙盒裏抽出一根, 跟火柴盒一起精準丟進他懷裏。簡若沉將茶煙戳進林征嘴裏,然後擦亮火柴, 護著火苗給他點。林征被打得直抽氣,條件反射吸了一口。煙頭亮了。簡若沉將廢火柴丟進煙灰缸,順勢坐在大理石茶幾上, 靜靜看著林征抽了小半根。等人徹底緩過神後才拿起煙灰缸放在他麵前,問:“關sir的煙抽起來怎麽樣?”林征沉默著抖掉煙灰, 不說一個字。劉奇商看不懂。他跟計白樓說悄悄話:“計哥,這什麽意思?”計白樓道:“拉關係吧?我們有時候也會這麽搞。就好比你去查貪官的時候, 要先私下裏請他喝咖啡。先禮後兵嘛。”劉奇商怔然, “可林征是他拷過來給你揍的,能吃這套?”兩人說話的聲音很小。林征聽不見, 但心裏也這麽覺得。他嗤道:“你把我騙來,讓我被阿sir揍一頓, 然後給一根煙,稍微討好討好我,就想讓我倒豆子似的什麽都說了?”“天下哪有這樣容易的事情?”簡若沉驚訝,“你怎麽會這樣想?”“我給你煙,是因為香煙中的尼古丁會迅速到達你的大腦,麻痹神經,緩解焦慮。而煙草中的煙堿成分,則能夠起到緩解疼痛的作用,讓你別頭疼。”“你平靜下來了,我才好問話。如果這裏有鎮靜藥片,那我給你的就不是香煙了。”林征眼神茫然。什麽尼古丁,什麽煙堿?他初中沒念完就輟學了,聽不懂這些。但順著簡若沉的話一想,又覺得頭確實沒有之前那麽痛了,心情也平靜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