腰都要被撅斷了。關應鈞緩緩把手鬆開。兩人走過一條走廊,往側麵一拐,就能看到在舞廳後麵藏著的廚房。簡若沉往外麵探頭,探到一半被壓著腦袋攬回來。關應鈞道:“站直了也能看見,別探,容易被發現。”後廚燈火通明。三堆排的整整齊齊的鋁製飯盒在燈光下閃爍著銀白色的光輝。簡若沉呼吸逐漸急促,他想到了輪渡上那個被改裝成炸彈的飯盒。要是能拿到這裏的飯盒就好了,如果和警署裏收繳的炸彈比對成功,他們就能拿到陸塹涉毒的初步證據。後廚裏傳來氣急敗壞的喊聲:“轉移?為什麽突然轉移?這個中轉站我們經營了這麽久,說不要就不要了?”幾息過後,先前調酒師的聲音響起來:“陸老板說什麽就是什麽,跟著陸塹才能活命,快點清點數量,少一個就準備吃槍子兒吧。”“哎……”有人歎了口氣,忽然蹙眉道:“外麵怎麽突然這麽吵?出什麽事了?誰出去看看?”簡若沉心中一緊。從後廚到大廳隻有一條路,裏麵的人要是出來,一定會看見他們。怎麽辦?簡若沉用氣聲問:“走嗎?”他嘴裏說著要走,眼睛卻直勾勾黏在後廚最靠近走廊的那一堆飯盒上。要是能拿到,哪怕隻有一個……簡若沉舔了舔嘴唇。走廊裏吹過一陣穿堂風,後廚裏的人道:“今年冬天真冷。”調酒師的聲音又響起來,他罵了句:“一群撲街!你們幹活,我出去看看。”第30章 超級變變變關應鈞脫下風衣外套, 罩住被凍得有點發顫的簡若沉,當機立斷:“走!這麽多貨放在這裏,這些人手裏肯定有木倉, 不能冒險。”簡若沉被擁著往大廳走的時候, 回頭看了一眼後廚走廊。調酒師的影子被燈影拉長,印在灰白的瓷磚上。他的手垂落著,握著一個長條形的東西。人影從拐角處探出來的一瞬,簡若沉看清了他手裏的東西一把鋥光瓦亮的霰彈木倉。兩人在調酒師的目光抬起之前,重新步入大廳。舞廳裏的狂歡已經接近尾聲, 堵住樓梯的人群逐漸散開。兩人趁著這個機會矮身上樓。二人踩到二樓地板時。陸塹終於從人群中走出來。他環視一圈,沒在一樓找到簡若沉, 隻垂眸思索一秒, 立刻調轉方向快步往後廚走去。簡若沉站在樓上看著陸塹的背影, 心髒突突跳得厲害。還好……還好剛剛沒有貪,還好沒有投機取巧。但凡猶豫一秒, 他們現在或許就要進退兩難,命喪黃泉了。陸塹真不愧是犯法的老手,聰明和敏銳都沒用在好事上。簡若沉輕輕閉上眼, 手指微微發著顫。到陸塹的中轉站探查,竟然比在輪渡大劫案上拆炸彈還要刺激!關應鈞微不可察地呼出一口氣, “走吧,去包廂。”“那個調酒師給我們開得多少號?”簡若沉摸了摸身上風衣的兜。這兜比他想象的還要深, 裏麵叮鈴哐啷裝著一堆東西。他摸到了火柴盒、摸到了香煙盒, 摸到了手帕和便攜物證袋,還有一本半個巴掌大小的工作簿, 就是沒找到房卡在哪兒。簡若沉又開始掏另外一邊,摸出來一個扁平弧形的小酒壺……關應鈞沉默地掀開左半邊衣領, 從左側內兜裏拿出了房卡,“在這。”簡若沉:……還有內兜?他說不出話,直勾勾看著關應鈞。這衣服好像90年代賣唱片和小光碟的貨郎穿的。這些人熟練掌握衣內乾坤,看到潛在顧客就會走上前,拎住衣襟利落一敞,殷切推銷:買片兒嗎?那大衣裏嘩啦啦掛著三四列光碟,活像移動百寶箱。關應鈞避開簡若沉的視線,垂眸看房卡上的編號,“2123,在西麵。”大衣的百寶兜極大地緩解了命懸一線的緊張感。兩人並肩走向2123,路過洗手間時進去看了一眼。二樓不高,洗手間的窗邊有根鋼製水管,直通地麵,能看見一樓的白熾燈。“白熾燈?”簡若沉疑惑。他趴在窗台上,半邊身體探出去,豎起耳朵聽了聽。樓下舞廳的音樂隱隱約約從窗口飄上來。舞廳和卡座都是霓虹燈,沒有白燈。一樓唯一有白熾燈的地方是後廚。這個洗手間竟然就在後廚的正上方!關應鈞拉開廁所隔間的門,查看裏麵的水箱。都正常,沒藏什麽東西。也是,大貨那樣光明正大地放在後廚,說明陸塹極有自信。這樣猖獗的犯罪分子,怎麽會在水箱之類的地方藏貨?關應鈞轉身走出隔間,對上簡若沉發亮的眼睛,微微眯起眼,“你在盤算什麽?”簡若沉擺手,“沒有。”關應鈞沒怎麽信,彎腰把手上的灰衝幹淨,“我們光看自己的包廂沒什麽用,得去別人的包廂看,一般來說,中轉站上麵的包間裏都會有現場吸的。”“哦。”簡若沉把水龍頭重新打開,伸手接了一點水撣在臉上,又用沾水的手指順順頭發。洗手間的燈顏色曖昧昏黃,暗橙的光落在簡若沉的麵頰上,顯得人汗津津的。關應鈞表情古怪,“你幹什麽?”簡若沉小手比出ok,“我裝醉,幫你撞開其他包廂的門,你記得來撈我。”他伸手摸了摸風衣右邊的兜,拿出之前摸到的小酒壺,“我能喝嗎?”關應鈞呼吸微滯,委婉拒絕道:“我喝過。”理智鼓噪著,叫囂著越界。可內裏卻有一道聲音在說:任務需要,給他喝一口又怎麽了?簡若沉晃了晃那酒壺,還剩兩三口的樣子,“我喝酒上臉,不醉也像醉了,要裝的話最好還是喝點兒。任務需要啊,關sir,大不了我以後給你買個新的。”少年說話的語速很快,刻意節省著時間。吐息時清新的柚子香氣絲絲縷縷鑽進鼻腔。唇瓣開合之間,小巧的唇珠微顫,露出一排潔白的貝齒。關應鈞別開視線,覺得酒吧這地方實在邪門,讓人神經躁動。他揮手道:“喝吧,不用買新的。這是應急用的,度數高,喝一口就行。”簡若沉立刻擰開螺紋瓶蓋,仰頭灌了一口。杜鬆子的氣味順著綿柔的酒液落入胃袋,讓人像是置身於碧綠的鬆林,隨後,柑橘的芬芳衝上鼻腔,強烈的香味格外提神醒腦。他“哈”出一口氣,將瓶蓋擰好,放回口袋,把外套脫下來還給關應鈞,再抬頭時臉已經紅了,“這多少度的?”關應鈞道:“55%的杜鬆子酒,我帶著是為了應急點火和消毒。”實在憋不住想瀉火的時候也會喝點。酒精可以抑製大腦對性衝動的傳導,很有用。關應鈞將手插進兜裏,摩挲著金屬的酒瓶瓶身,想到粉紅的唇齒抿著瓶口的樣子。明明隻是喝了同一個瓶子罷了……他卻覺得那兩片唇瓣的存在感那樣強烈。簡若沉覺得臉燒得慌,卻極度清醒。他又接了點水,拍在臉上,心一橫,把毛衣脫掉拎著,露出裏麵的絲質打底襯衫。快步往洗手間門外走去。他在幾個不夠喧鬧的包間門口停了一會兒,最終選擇了一個最鬧騰的。伸手搭在門把上一擰,腳下一錯,跌跌撞撞衝了進去,直接撞到茶幾邊上。坐在沙發上的人發火:“1892現在的安保怎麽回”他聲音戛然而止,盯著跌坐在茶幾邊的人。太好看了,不是人能長出來的臉。他甚至以為自己吸出了幻覺。這是常有的事,隻是這次的幻覺格外漂亮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