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進則倒豆子一樣道:“他當時就還帶來了你的手鏈,仔細跟我說了該在什麽時候,什麽地點動手。至於柴勁武……我恨他,所以我對馮嘉明下手後一時衝動,拿了他的表扔在馮嘉明身邊。”原來如此,原來柴勁武才是順帶的那個。如此一來,霍進則的動機就能說得通了。簡若沉起身拍了拍霍進則的肩膀:“謝謝你的配合,之後警方結案,檢察院提審做庭前確認的時候你認錯態度好些,我給你聯係一個好點的律師,至少不會死刑。”馮嘉明玩弄男女,手上也不幹淨,死有餘辜。霍進則驚訝地瞪大了眼睛,眼睛濕潤,麵頰火辣辣地燒疼。他說不清內心的感覺。這一年時間他過得沒有任何尊嚴,隻有簡若沉在把他當人看。如果他沒有犯罪就好了。“如果沒有犯罪……你會跟我做朋友嗎?”簡若沉笑了一下,“好好改,我有空會來看你。”審訊室外。關應鈞眸色發沉,把燒到底的煙蒂丟進隨身煙灰缸。一般人會知道庭前程序嗎?知道這麽偏門的消息就算了明知自己被懷疑,還要如此坦蕩地把這個消息說出來。實在有恃無恐。實在是會演。誰要是在簡若沉麵前卸下心防,就會被抓住心尖,哄得暈頭轉向,然後像霍進則一樣目眩神迷。但沒有警察會對一個傻子都能看出不對勁的人卸下防備。關應鈞看向邊上觀摩的警察們。他們正在目眩神迷地誇:“這就問出來了?關sir磨了兩小時都沒磨出來。”“這是個什麽路子?審問和聊天一樣。”“不知道,警校沒教。”有年輕的警察擠了擠眼睛,“可能這個嫌疑人吃軟不吃硬,簡若沉長得好看唄,我真沒見過這麽好看的男生,他”“啪!”關應鈞將手裏寫著簡若沉生平的文件夾甩到審訊室外的邊桌上,幾位小警察頓時噤若寒蟬。他們被淩厲的眼風一掃,頓時什麽話都咽回去了。關應鈞收回視線,抬手敲響審訊室的門。“咚咚”簡若沉轉頭看向門口。關應鈞站在那裏,眸色沉沉,“簡若沉……”簡若沉從鼻子裏哼出一聲:“嗯?”一雙清澈見底的眸子,要多無辜有多無辜。關應鈞剛張嘴,手機就響了。他掏出小靈通摁了通話鍵,那手機在他寬大的掌心縮著,顯得格外小。簡若沉不動聲色地豎起耳朵。關應鈞:“……喂?他家長?……知道了。”他掛斷電話,垂眸看向光明正大偷聽的人,意味深長道:“你家裏人來接你了。”如果簡若沉真的被換了,那他家人必定會有所察覺。關應鈞道:“我跟你一起去。”說不定會有意外收獲。“好啊。”簡若沉欣然同意。霍進則供詞裏有對他懷揣惡意的“江先生”,江家還有等著他輸血,恨不能抽幹他的江含煜。江家人對他來說和索命鬼也沒什麽區別。關應鈞能跟著他再好不過。簡若沉走得坦蕩至極,半點也沒有被人懷疑的自覺。關應鈞扯了一下嘴角,亦步亦趨地跟在簡若沉身後。少年的脖頸纖長,白皙纖瘦。身體被寬大的衣服罩著,背影透著病態脆弱感,仿佛一折就斷。任誰也想不到,這樣漂亮孱弱的人,內裏藏著豺狐之心,為人堪稱八麵玲瓏,滴水不漏。關應鈞揉了下眉心。兩人走到問詢室前。簡若沉率先伸手,擰開把手,看向裏麵的人。男人,三十歲左右,一副金絲眼鏡搭在鼻梁上,遮住了三白眼裏的精光。簡若沉:……有意思。該不會還姓江吧?那人蹙著眉站起來,“簡若沉。陸塹來接你回家的時候,為什麽不跟他走?”簡若沉進門,像一尊沉默的雕塑。我不說,你多說點。男人眼底的鄙夷和不耐幾乎要化為實質,“你還敢殺人?”簡若沉更沉默了。警方已經確定了作案凶手,如果這人是警方叫來的,那肯定能知道他沒殺人。如果這人是通過學校找來的,那輔導員頂多會說:孩子被叫到警局配合調查了。現在問題來了,除了買凶的“江先生”,誰會如此斬釘截鐵地認為他殺了人?簡若沉轉頭看向關應鈞。罪犯就在眼前。關sir,你想怎麽辦?關應鈞反手帶上了詢問室的門。沉默如有實質。簡若沉憐憫地看了江先生一眼。嗬,甕中捉鱉。他等著江先生被戴上手銬。關應鈞卻不動,轉而看向簡若沉,深邃漆黑的眸子寒光爍爍,意味深長道:“怎麽不接話?不認識?”簡若沉:……哦,原來關sir不僅想甕中捉鱉。還想鷸蚌相爭漁翁得利!此時此刻,唯有真誠示弱最讓人猝不及防。簡若沉眨了眨眼,眼尾一耷拉,茫然地對著關應鈞嗯了一聲,然後才看向江先生,“你誰?”江先生一口氣哽在胸口,臉色憤怒漲紅。全香江想要巴結江家的人,都知道他的名字!簡若沉不可能不知道,這是在故意羞辱他?他一字一頓,“我是江亭公館的執事,江永言。”簡若沉點頭:“哦。”不鹹不淡一個字,江永言漲紅的臉瞬間由紅轉青。關應鈞的目光在簡若沉身上遊動著,少年點頭的時候,腦袋上支棱起來的碎發也跟著一顫一顫。長得倒是乖巧唬人。“江永言問的前半句,為什麽避而不談?”關應鈞對上簡若沉茫然的眼神,提醒,“陸塹。”這可是個響當當的名字。天泉都娛樂城在他手上蒸蒸日上,整個西九龍重案組都恨不得生啖其肉。江永言聽到這個名字,頓時反應過來。他想著家裏還在等血的江含煜,放緩神色道:“你別和陸塹慪氣,你不是最喜歡他了嗎?隻要你回家,婚約立刻生效。”關應鈞的腦子裏,緩緩冒出了一點豪門秘辛。簡若沉一身正氣,擲地有聲,“喜歡陸塹?我現在喜歡的是我剛剛繼承的百億財產。”狗屁愛情,哪裏有100億重要?關應鈞腦子裏的豪門秘辛緩緩扭曲,變成一個問號。江永言懷疑他瘋了,“百億遺產?”他忽然有種事情超出掌控的荒謬感。簡若沉哪裏來的百億財產?他有了錢,還會是從前那個為了一點甜頭就搖尾乞憐,予取予求的漂亮蠢貨嗎!如果江家拿捏不住簡若沉,江含煜又該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