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橋跟宋明軒又對視片刻,搖了搖頭,說:“不過不用啦,叔叔說我名下有一筆預留的存款,我想拿著那筆錢去其他地方走走,看看別處的風景。”宋明軒直覺喬橋這句話有什麽不對,具體卻又說不出哪裏不對:“用得著這麽著急嗎?”喬橋垂下頭繼續叉牛排,“嗯”了一聲。“我早就不討厭你了。”沉默了好一會兒,宋明軒忽然開口說。喬橋愣了一下,輕輕抬起了頭。“我原先其實一直過得不太如意。”宋明軒說:“我總覺得有什麽難以擺脫的東西壓在心裏,讓我做什麽事都開心不起來,直到那天在樓下遇見你。”宋明軒看著喬橋的眼睛,認真地說:“其實那個時候我就已經不討厭你了,你帶著貓貓們朝我走過來,我突然感到很開心,像是撥雲見霧,好像有什麽沉重的東西忽然散開了。”宋明軒笑了笑,說:“我那時就在想,你應該是什麽幸運星,能給我帶來我一直期盼的好運。”“你在這裏的這些時間我一直很開心。”宋明軒頓了頓,又補充說:“我希望你能留在這裏,真心的。”宋明軒難得吐露真心,說得情真意切,喬橋一直漾在臉上的笑反而沒了。“我知道。”喬橋輕聲說。我知道你很開心,喬橋心道,但是你不知道的是,其實不是因為我的出現。隻是因為吸血的蛀蟲被削弱了,束縛大千世界的力量不再強大,大千世界擺脫了無盡的循環,恢複了運轉。是因為我就要消失了……第101章 規則雖然會將牽扯到那場事故中的人的記憶全都修正, 但喬橋知道,宋以明仍然有對那場事故的完整記憶。因為宋以明此刻早已不再是曾經那個弱小的凡人了。喬橋利用了規則漏洞,在受規則之力控製的那輛車撞上來的瞬間, 將自己的命格同宋以明做了調換, 屬於宋以明的肉身損毀的那一刻, 規則之力隨之生效。宋以明擁有了神的命格, 也一並獲得了神的能力。對於如今的宋以明來說,無論是任務者,還是像喬橋這樣的、小世界中的異常因子,在他眼中都無處遁形。但即使是這樣,喬橋也從沒想過自己還會再見到宋以明, 喬橋已經買好了明天回江市的車票, 他想去這個世界的其他地方看一看。然而喬橋最終也沒能走掉。那天早上外麵敲門聲響起的時候,喬橋還以為是一慣丟三落四的宋明軒又落下了什麽東西, 毫無防備地跑過去給宋明軒開門。門剛拉開一條縫, 一道外力就粗暴地將門掀開,幾個穿著製服的人衝進來, 出示了一張不知道是什麽的證件,喬橋連呼喊都沒來得及出聲,就被一張手銬拷住了雙手。那些人把他帶上了一輛車, 在尖銳的警鈴聲中,顛簸著運送了很久,喬橋像貨物一樣被人拖來搬去, 最後被進了一間像棺材一樣密不透風的小房間裏。喬橋後來才知道,這個地方叫警察局, 是用來關押審問犯人的地方。在接下來的幾天時間裏,喬橋經曆了一場近乎虐待般的審訊。他被鎖在了一把椅子上, 這些人不給他飯吃,不給水喝,他們拿膠帶粘住了喬橋的眼睛,不許他睡覺,隻有高瓦數的強光和不斷地訊問時刻陪伴著他。這些人告訴喬橋,那場車禍卷入了一件大案,而有證據證明他和那場車禍有關。喬橋表情呆滯,一句話也說不出,他不明白為什麽規則沒有將那些抹去。他對這個世界了解太少了,不知道證據是可以偽造的,不知道這樣的抓捕可能是有問題的,不知道逼供是絕對不被允許的,也不知道要為自己申張權力。喬橋隻能絕望地在痛苦之中掙紮,直到眼睛熬得通紅,嗓子因為缺水幹澀刺痛,漸漸說不出話。喬橋就自己安慰自己,這樣也好。把這些超出認知的事告訴給這些普通人,無異是讓他們去死。哪怕喬橋隻是不小心透露隻言片語,這些窺得天機的人都將被世界規則當做變異的病毒毫不留情地抹殺掉。像現在這樣不能說話,也好……這樣的折磨持續了整整三天。長時間的口渴饑餓和缺覺抽幹了喬橋所有的力氣,小腹時不時傳來的脹痛讓他奄奄一息,即使冰冷的水再潑到臉上,喬橋也沒力氣再把眼睛睜開了。喬橋終於暈了過去。再醒來環境變了,眼前刺目的強光消失了,變成了一片濃稠的黑暗,視線模糊一片,什麽也看不清。喬橋不知道自己在哪兒,頭暈目眩,身體晃晃蕩蕩著,天旋地轉,像是被裝進了一個密閉的黑箱裏。鋪天蓋地的疼痛密密麻麻隨著逐漸複蘇的五感從身體各處爬了上來……喬橋眉頭緊緊蹙了起來,身體開始止不住地打顫,他感覺自己的胸腔被一堵的牆擠壓著,像是被摁在五指山下,沉甸甸地重量壓得他喘不過氣。有個發燙的東西貼在心口,像是攥住了心髒,緊緊地攢動、揉捏,引起一陣陣的戰栗。喬橋迷糊了好一會兒,遲鈍的腦子才慢慢吞吞地恢複轉動,然後喬橋後知後覺地發現……那是一隻手。壓在身上的是一個人。喬橋腦子“嗡”的炸開了。他餓了太久,肚子太疼,想反抗,手腳也根本使不上勁兒,喬橋用力地呼吸著,顫抖著,直到那人低下頭來親他,舌頭伸進嘴裏,喬橋抓住了機會,用力地咬了下去。“嘶”耳邊傳來一聲短促的痛呼。那隻手離開了,緊接著,壓在身上的重量也變輕了,但還不等喬橋回過神來,他抵在胸前的兩隻手就被一道力重重地攥了起來,狠狠壓過了頭頂。然後那隻手再次落了下來。這次不再是賞春般的憐惜,似因為被玫瑰花刺傷而惱怒,那隻手的力道變得很重,更像是惡意的損毀,要把枝頭還未綻放的花骨朵掐下。喬橋痛得掉下了眼淚,忍不住張著嘶啞無比的嗓子求饒:“疼……宋以明,我疼……”身上的人頓住了。過了好一會兒,熱騰騰的重量才又壓過來,帶著血腥味的吻也隨之落下,這次的動作中終於又有了些許溫柔。喬橋不敢再咬人了,也沒有力氣再咬人,他緊閉著眼,乖乖地任宋以明親他。但折磨還遠遠沒有結束,慢條斯理地親吻漸漸又變得粗暴,喬橋軟綿綿地被人翻了過去,一隻手掐著他的腰將他無力的身體向後拖過去,又按著肩用力往下壓。喬橋慘白的臉被埋進枕頭裏,牙關咬緊了,渾身打著顫,幾乎隻能發出氣聲的嗓子哀哀地嗚咽:“宋以明,我想去廁所……”身後的人卻沒有再理會他,隻應聲響起了伴著布料摩擦聲的“哢嚓”一聲輕響…………被抓起來的第十天,仍然是那間黑漆漆的房子裏,喬橋又一次從噩夢中驚醒。反複回蕩在耳畔的訊問聲散去,暖黃色的燈光透過半開的門縫照進來。長時間待在黑暗中的眼睛被光晃了一下,喬橋眼睛發酸,眼眶裏漫上了水霧,沒能看清來人是誰。光亮一閃而逝,重新墮入黑暗的屋子裏,有不輕不重地腳步聲緩緩朝屋子裏踱步而來。喬橋驚地瑟縮了一下,下意識摸了摸自己左手手腕,指尖觸碰到冰涼的觸感時,心立刻落下來一大半。喬橋吞了吞口水,小心地叫出心裏期望的那個人的名字:“……宋以明?”空氣裏安靜得詭異,越來越近的腳步聲加深了喬橋的不安,被鎖在床頭無法動彈的手讓他看起來像是被釘在砧板上的肉。高大的黑影靠近過來,充滿壓迫感的氣息自上而下地緩緩朝喬橋籠罩下來,沉沉的黑暗中,似乎有一雙手正朝喬橋伸過來,要將他從床上揪起來……喬橋心裏逐漸陷入了絕望,滿眼的驚懼抗拒,張大了嘴想要尖叫。下一秒,熟悉的聲音終於從耳畔低聲響了起來。“是我。”喬橋快要溢出嗓子的叫聲驟然消失了。喬橋重重地鬆了一口氣。太好了,是宋以明,不是那些人,是宋以明……幾天前,喬橋又進過一次那間可怕的審訊室。前些天在宋以明的悉心照料下,喬橋的身體狀態很快得到了好轉,宋以明對喬橋很溫柔,甚至還抱著喬橋親自喂他吃飯。喬橋恢複了力氣,便又開始對宋以明伸出了爪子,開始抗拒掙紮宋以明的親近。宋以明當場什麽都沒說,很好脾氣地鬆開了喬橋,從房裏走了出去,過了會兒,重新走進屋的宋以明在喬橋的震驚的目光中,解開了喬橋手上的鎖鏈。喬橋心裏懷著隱隱地激動,擦著牆小心地走出了房門,然後在看見外麵景象的那一刻,臉色瞬間變得蒼白那些身著黑色製服,麵無表情的人正在門外等著他。喬橋的掙紮在那些人手中變得無濟於事,所有的哭喊宋以明都無動於衷。喬橋被那些人從這裏帶走,直到兩天後,宋以明才又把喬橋接了回來……床墊輕輕陷下去一角,宋以明的手指輕輕撫上喬橋細嫩的臉,緩緩地摩挲。喬橋立刻把臉蹭上去,像是極度渴望人撫摸的粘人小貓。宋以明便捏了捏喬橋的臉,動作很輕、很溫柔,含著些不言說的寵溺,喬橋卻仍然還是感到很不安。他悉悉索索地爬起來,在鎖鏈哐哐當當的碰撞聲中,一點點朝宋以明靠過去,直到把自己完全縮進了宋以明懷裏。喬橋再也不想回到那間可怕的審訊室,不想再受到那麽可怕的折磨,宋以明是唯一能幫他的人。喬橋像是條擱淺的魚,隻有靠近這潭名為宋以明的水,才不會窒息。宋以明對喬橋的依賴很受用,手掌托起喬橋的後腦摸了摸,又低頭在前額親了一口,才端起方才擱在床頭櫃的碗,喂喬橋吃飯。喬橋一口一口乖乖吃著,等宋以明拿帕子給他擦幹淨了嘴,就又鑽回宋以明懷裏。宋以明便不急不緩地抱著喬橋同他溫存,等喬橋在他懷裏安定下來,軟了身子,乖乖對他敞開柔軟的肚皮,才開始繼續做些其他的事……日子就這樣過去了很久。不知道從哪天開始,屋子裏開始開了燈,喬橋終於看清了這間屋子的模樣;宋以明不再鎖著喬橋,喬橋的活動空間從這張小小的床擴展到了整間屋子。宋以明也不再沉默,喬橋叫他的名字,他會一聲不落地給出回應,喬橋跟宋以明說話,宋以明幾乎都會回答。喬橋甚至被允許宋以明在家的時候走出這間屋子,在別墅裏自由活動……宋以明對喬橋的容忍度好像在不知不覺地中變得越來越高,直到那天下午,坐在床邊等著宋以明下班回家的喬橋忽然見到了闖進這間屋子的宋明軒。第102章 宋明軒終於又見到了喬橋。很奇怪, 那時才隻是下午六點過,日頭都還沒完全落山,喬橋卻穿著單薄的睡衣, 像是打算要睡覺了。開門聲將他驚了一下, 宋明軒走進去, 看清屋裏情形的第一眼就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