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橋很不好意思,連忙捂住了肚子看向宋以明。宋以明表情沒什麽變化,沒因為這個笑話喬橋。喬橋心理壓力小了點兒,咽了咽口水,撚起離得最近的一塊兒餅幹放進嘴裏,剛開始還很矜持,慢慢地就狼吞虎咽了起來。一天沒進食的胃容量變小了些,一杯牛奶,又墊了幾塊餅幹,喬橋就撐得打起了飽嗝。宋以明見喬橋放下了玻璃杯,問:“還想吃點什麽嗎?”喬橋吃了東西精神恢複了不少,腮幫子裏還揣著沒咀嚼完的餅幹,聞言把腦袋搖成撥浪鼓,含糊不清地說:“唔用嗯……”宋以明看著喬橋鼓鼓的腮幫子,忍不住輕笑了聲,回抽了張紙巾遞給喬橋。喬橋聽見宋以明的笑聲,一下轉過了頭,和宋以明對視上,才想起來心裏還有沒有釋懷的委屈,剛剛才因為甜點而上揚的心情瞬間塌了下去。喬橋默默地接過紙巾,小聲地說了聲:“謝謝。”屋裏又安靜了下來。喬橋本已經氣氛又要沉寂下去,沒想到這次宋以明先開了口,問喬橋:“身體還有沒有不舒服,需不需要叫醫生?”喬橋有點兒受寵若驚,搖了搖頭,說:“不用了。”“你今天……”喬橋忍不問:“你今天有很多事要忙嗎?”宋以明說:“簽了幾個合同。”那好像……確實是很重要,畢竟宋以明來這兒就是為了簽合同的。喬橋低下頭,輕輕“哦”了一聲。“繼續睡會兒吧。”宋以明扶著喬橋往後躺下,把被子拉上來,說:“多休息,身體才恢複得快。”宋以明的語氣很柔和,聽起來像是很擔心喬橋似的,因為這一句話,喬橋覺得自己好像又高興起來了。喬橋抱著被子乖乖躺好,躺在床上看著宋以明,眨了眨眼睛,問:“合同簽完了,是不是就可以回去了?”“嗯。”宋以明說:“睡吧。”喬橋“唔”了聲,閉上眼睛,很快陷入了沉沉的夢鄉。第93章 之後的幾天宋以明也都很忙, 第二天沒有在酒店多待,交待了讓喬橋留在酒店休息,好好養著身體, 就又出門去了。喬橋不想再給宋以明添亂, 就老老實實在酒店待了三天, 期間因為宋以明工作安排空出了一天時間, 才有機會跟著宋以明出門逛了逛。他們住的這一塊兒毗鄰海邊,生活節奏相對緩慢平和,倒是很適合旅遊。街頭的小提琴曲調悠揚,燦金色的陽光下,造型獨特的水上劇院映著粼粼波光, 廣場上的白鴿悠閑地散著步, 又被張著胳膊飛跑過去的喬橋驚得四散而開。路邊零星有一些小店鋪,路過一家賣亮晶晶首飾的小攤時, 喬橋忍不住停下來多看了兩眼。於是宋以明慷慨地拿出錢包, 買了個不值錢的小玩意兒。小攤的工藝算不得精良,尤其上麵那顆紫色的玻璃珠, 假得連小孩子興許都騙不到,卻能騙得到喬橋。喬橋實在是太好哄了。喬橋見宋以明買下了一條手鏈,沒想到宋以明會轉手遞給他, 愣了好一會兒,才小心翼翼地從宋以明手中接了過來,歡天喜地地把鏈子戴到了手腕上, 又很珍惜地藏到了袖子裏。夜色將近時,興奮不已的喬橋拉著宋以明登上了整座城市裏最高的玻璃觀景台。對比一上來就朝觀景台跑過去的喬橋, 對美缺乏鑒賞能力的宋以明顯然對此興致缺缺,甚至百無聊賴地低頭看起了時間。趴在玻璃上的喬橋卻在這時忽然轉回頭, 衝宋以明招了招手。躍動的廉價紫色玻璃珠折射著鮮亮的碎光,明眸皓齒的少年燦爛一笑。來來往往的人流仿佛在那一刻消失了,整個昏暗的天幕熠熠生輝。宋以明站在一片令人煩躁的嘈雜聲中,突然無比清晰地聽到了自己躍動的心跳聲。等宋以明回過神來,他早已經不自覺地被感染者彎起了唇角,對喬橋露出了一個笑。那天宋以明和喬橋一起看了很久的夜景。從火紅的夕陽緩緩落下,到大廈之下亮起萬家燈火,璀璨的光點之中,車流匯聚的城市主幹道仿佛流淌在人世間的星河……回到酒店時已經是深夜。喬橋的肚子餓得咕咕叫。他們在外麵玩了一天,就隻顧著玩了,幾乎什麽都沒吃。宋以明打電話叫了酒店送餐就去洗澡了,等從浴室出來,就瞧見被浴室的騰騰熱氣蒸得白白嫩嫩的喬橋裹著件寬寬大大的浴袍,左手抓著雞腿、右手舉著可樂,滿足地眯著眼睛大快朵頤。宋以明拇指和食指摩挲了一下,突然也覺得有點餓了。不過是另一種程度上的“餓”。宋以明嗓子發癢,喬橋浴袍裹得嚴嚴實實,什麽也沒露,宋以明卻突然想到了那晚喬橋帶給他的愉快滋味。宋以明從來不是一個會委屈自己的人,他走過去把喬橋從椅子上抱起來,渾不在意那麽一點兒小小的掙紮和喬橋蹭到他浴袍上的油,徑直走進臥室,把人扔到了床上。喬橋後背挨著鬆軟的床鋪時嚇得小聲驚叫,下意識轉頭往床裏麵跑。宋以明輕笑一聲,伸手拽住喬橋的腳踝,把爬到一半的喬橋重新拖了回來,捉住兩隻細白的手腕折過頭頂,難掩急切地俯下身去,吻住了那兩片喋喋不休的柔軟唇瓣……這一晚應該算是宋以明和喬橋在一起唯一算得上溫情的一晚了。許是今晚和宋以明一起看過的夜色太溫柔,亮閃閃發光的紫色玻璃珠敲動了喬橋的心。當宋以明按住喬橋的手腳,低頭吻住他的時候,喬橋睫毛顫了顫,溫馴地閉上了眼睛,幾乎沒有任何反抗。但即使是這樣,宋以明的動作也根本算不上溫柔。宋以明好像從來不知道何為溫柔。他會把喬橋的腰捏出青紫的指痕,會很自我地暴力掐住喬橋的脖子,居高臨下地、漠然地盯著喬橋,無視喬橋的一切哭泣哀求。可喬橋實在太好哄了。隻要宋以明稍微地分出一點兒耐心,用那種低沉又磁性的嗓音在喬橋耳邊輕聲說話,親喬橋的耳朵,喬橋就會忘了疼痛,會為了得到宋以明的那聲“乖孩子”,乖乖地不作丁點兒反抗。宋以明便利用著喬橋的心軟,愈發地肆無忌憚。到後來,連迷迷糊糊的喬橋潛意識裏都感覺到了恐慌。喬橋覺得自己的身體好像不再屬於自己了,他沒辦法控製它,卻輕易就能被宋以明調動,在宋以明的掌控下戰栗、顫抖,即使心裏羞怯恐懼不安,身體還是會不自覺地去迎合,不自覺地沉溺其中。這種感覺很可怕,就好像……清醒地看著自己變成另一個不認識的自己。喬橋哭得紅了眼睛,叫啞了嗓子。宋以明也終於得到滿足,整個人神清氣爽,多了幾分難得的耐心,見喬橋實在可憐,頗為仁慈地俯下身來,撥開濕透的發梢,親了親喬橋哭的紅彤彤的眼睛,哄他說:“別哭了。”可能是助理之前和宋以明說了什麽,宋以明從床下下來時沒有像上次一樣直接提褲子走人,他把喬橋從睡夢中搖醒過來,叮囑了喬橋去洗澡,才離開房間去了次臥。經過那天之後,兩個人之間的氛圍開始變得奇怪了,就像是有什麽東西在無形之中悄悄地改變了。又或許早就變了,隻是喬橋之前沒有發覺。雖然宋以明沒有明說什麽,可喬橋能感覺得到,宋以明看他的眼神和以前有點兒不太一樣,每每單獨跟宋以明待在一塊兒時,總有種無法言說的曖昧籠罩兩人之間。喬橋不知道怎麽辦,宋以明露骨的眼神讓他感到害羞,又很無措。這樣的好氛圍一直持續到他們要回國的前一天,喬橋意外地從電視裏新聞裏看到了那則報道之後。午間新聞娛樂板塊專題報道:某位貴族富豪的妻子在公司周年慶上公然出軌亞裔賓客,被富豪當場捉奸,一段佳話鬧到這樣的地步,這位當年人人羨慕的灰姑娘在這段婚姻裏可能不僅撈不到任何好處,還將麵臨被起訴……喬橋看到報道旁張貼出的那位琳達女士的照片,和記者圍堵中露出的那個“奸夫”,盯著稍稍觀察了會兒,從胖子身上的藍色西裝和領帶的顏色確認了他就是那天的任務者。喬橋驚訝地張大了嘴,趕緊跑去找宋以明。宋以明那時正在客臥遠程處理國內發過來的文件,喬橋雖然敲了門,但很久都沒有等到裏麵說話。喬橋一向乖巧,從不在工作時間打擾宋以明,但宋以明最近對喬橋的態度給了喬橋錯覺,喬橋猶豫了會兒,還是沒忍住推開門溜了進去。筆記本電腦發出一聲叮咚聲,把喬橋嚇了一跳。宋以明坐在窗台邊的書桌後麵,手放在電腦鍵盤上,間歇地敲擊兩下,他的視線仍然停留在電腦屏幕上,過了好一會兒,才抬起頭,看向喬橋。喬橋對上宋以明的眼睛,立刻彎著眼睛笑了,向宋以明跑過去,說:“宋以明,我在電視新聞上看到了那天那位穿紅裙子的女士,應該是那個暈過去的任務者也在房間裏,才導致她被人誤會出軌,我們幫幫她吧。”“她被誣陷……”宋以明麵無表情地看著連連點頭的喬橋,說:“關我什麽事?”喬橋突然呆愣住,本來想好還想說的話全都噎在了嗓子裏。喬橋表情不可置信,又有點茫然,他甚至覺得自己可能聽錯了,愣了好一會兒,才說:“可是是因為我們,她才遭遇這樣的事呀……”“因為她不是任務者,隻是一個普通的原住居民,如果原本生活軌跡被打亂,很可能會對她造成”宋以明不耐煩地打斷了喬橋說話,說:“你進來的時候,沒看見我在工作嗎。”因為宋以明剛才的冷淡回應,喬橋的聲音本來就低了許多,此時宋以明再一開口,喬橋的聲音便都咽回肚子裏,發不出聲兒了。喬橋地貼在褲縫的指頭捏了捏褲腿,喃喃說:“對不起,我……”“出去。”宋以明說:“不要讓我說第二遍。”第94章 喬橋從房間裏出來, 在門外站了好一會兒,臉上的表情有些許茫然。不是因為被趕了出來,而是因為宋以明剛才說的話。喬橋第一次見到宋以明, 是在幾年前。那天喬橋像往常那樣趁著001休眠偷閑, 溜去忘川河邊、倚著那棵菩提樹看風景, 不知不覺睡著了, 做了一場夢。在夢裏,一個從未見過的男人出現在了主神結界內,男人長跪於菩提樹下,像是虔誠地在乞求什麽。喬橋那時還不知道自己入了夢,剛驚奇地想問他是誰, 怎麽會在這兒, 那個男人不知道是瘋了還是傻了,竟突然轉身往忘川水裏走了進去。喬橋驚得差點兒跳起來。驚醒過來的喬橋盯著眼前波光粼粼的忘川河水, 愣愣地走了過去, 蹲下來,癡癡地將手指伸進去攪了攪。然後喬橋就被蟄得渾身哆嗦了一下。和流傳的神話故事中不同, 這個世界上沒有所謂的六道輪回,忘川河不渡眾生,魂魄不過奈何, 世間沒有靈魂的容身之所,不存在通向往生極樂的道路。這裏的忘川是由日月神光化形而成的水,至純至清, 容不下半點兒雜質,無論□□、魂魄、記憶, 亦或是思念……忘川河的水能將一切腐蝕消磨殆盡。唯有神力能勉強抵禦一二。但即使是神力,也隻能抵抗住□□傷害, 無法免疫這樣刺入骨髓的疼痛。喬橋疼得呼了半天氣才緩過來,噌得蹦起來,急急忙忙跑了回去,然後一頭紮進了藏書閣如同雪花般的卷宗裏。喬橋雖是一個每天躺著混日子的廢物點心,但好在他還是知道點兒基本常識:神不會做夢,除非上天的所預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