韃子兵臨北京城下之後可把城內的達官顯貴們和小老百姓嚇壞了,上一次北京城遭到攻擊還是在嘉靖二十九年的時候,這一晃七十多年了過去了沒想到又遭到攻擊。


    有一些年齡大活的長的老人也算是再次見證了曆史,小的時候被韃子圍在北京城裏瑟瑟發抖,到老了快入土了又被嚇一次,直接就當場去世。


    整個北京城內對韃子的真實實力有著清楚認知的人很少,隻有接觸到核心軍事機密的高級官員才明白韃子能夠打到北京城下,甚至是攻破北京城!


    大多數中下級官員甚至部分高級官員,他們都沉浸在兵部那些各種“大捷”的塘報裏麵,仿佛明軍隻要一發起進攻韃子就會灰飛煙滅一般。


    至於小老百姓那就更不用說了,在朝廷的宣傳裏麵,韃子已經被明軍的“大捷”裏麵消滅了無數次,大明朝還是依舊天下無敵!


    而在今年這個冬天,韃子兵臨城下狠狠的往大明朝臉上抽了一巴掌,把那些沉浸在明朝無敵夢中的官員和老百姓全部都抽醒了。


    ...


    韃子攻下通州之後京師內外立刻戒嚴,紫禁城尤其是乾清宮的守衛也增加了不少,以往在乾清宮外站立的侍衛都隻是穿著那種華麗而不中用的盔甲,自從戒嚴之後盔甲也都換成了紮甲。


    此時整個京城都充滿了緊張而又恐懼的氣氛,京師的十幾個城門已經全部關閉街道之上空無一人,而在紫禁城內也是如此,大白天看不到幾個宮女太監在走動。


    紫禁城,乾清宮內。


    此時乾清宮內大明朝的這位九五之尊情緒已經崩潰,他正瘋狂著打砸著宮內的各種裝飾品以及家具,一件件在日後價值連城的瓷器都被這位皇帝砸的稀巴爛。


    在宮門外跪著的太監們一個個低著頭瑟瑟發抖,生怕露出一絲小動作來叫朱由檢生氣拖出去打死。


    殿內的王承恩雖然站著但是也隻能看著朱由檢發著脾氣,一點上去勸諫的膽量都沒有,生怕惹得朱由檢不快連打一塊打。


    朱由檢打砸一通出了口氣之後麵目猙獰的喘著粗氣來到禦案之前,拿著一份兵部加急塘報用力攥著惡狠狠的說道:“袁崇煥!誤朕誤國!其罪可誅!”


    接著朱由檢一把將這份塘報撕成粉碎,邊撕著塘報嘴裏還邊罵道:“五年複遼!你就是這樣騙朕的!把韃子都給朕複到京城來了!”


    罵完之後朱由檢看向王承恩吼道:“司禮監都是死人嗎!勤王詔書發出去沒有!難道非得要韃子打進京城才知道發勤王詔書!”


    其實內閣票擬的勤王令昨天司禮監已經批紅發了出去,隻不過這兩天朱由檢是什麽事都不幹,就擱這裏發癲,大臣也不見,反正不是怪這個罵那個的,這搞的司禮監的幾個太監沒一個人敢和他說話。


    今天這還是朱由檢頭一回和司禮監的太監說話,王承恩見狀趕緊過去跪在地上說道:“啟奏皇爺,昨兒個司禮監已經將勤王詔書發了出去,想必要不了多久天下兵馬就要來勤王救駕了。”


    “皇爺不用擔心,韃子再厲害他也不是我大明朝的對手,這回定叫他韃子有來無回!”


    聽到王承恩這話朱由檢的臉色稍微好了一點,接著王承恩從袖子裏拿出一道奏本來遞給朱由檢說道:“這道陝西總督楊鶴在上個月底送來的奏疏內閣票擬了,但現在奴婢們沒敢批紅發出去,還請皇爺聖裁!”


    楊鶴這道奏本裏麵的內容還是招安的問題,但內閣票擬的批複依舊是“招降”,總之給陝西那幫反民們授予官職肯定是不可能的,要麽跪下投降要麽死無葬身之地!


    這道奏疏要是在韃子沒有兵臨城下之前司禮監肯定是照常批紅,但是如今情況不一樣了,所以司禮監沒敢批紅。


    朱由檢看了一眼王承恩之後,接過奏本看了一眼,然後拿出裏麵夾著的一張小紙條瞅了瞅。


    朱由檢看過這張票擬之後直接將這張票擬揉成一團丟在地上,然後對王承恩說道:“告訴內閣,讓他們擬票批複楊鶴,可以招安!”


    “內閣票擬完之後司禮監趕緊批紅,派快馬追上送往陝西三邊的勤王詔書,連著這道奏本的批複一塊送給楊鶴!”


    “奴婢遵命!”


    ...


    勤王詔書大概是在崇禎二年的十一月十五號左右發出去的,按道理這勤王詔書是最高等級的八百裏加急,也就是一天四百公裏的速度傳遞,考慮到實際情況估計每天最多也就三百公裏的傳遞速度。


    北京距離陝西總督署固原大概是三千裏地,考慮到這一路上要翻山過河,如果按照正常的八百裏加急速度最多也就十天左右。


    但是由於五月份裁撤驛站的騷操作,沿路大量的驛站被裁,這八百裏加急已經降速到六百裏,這份勤王詔書發到固原總督署的時候已經是十一月二十八號,差不多晚了四五天的樣子。


    ...


    陝西,固原州。


    “京師八百裏加急!”


    “速速避讓!有阻攔者斬!”


    固原州城大街上一名驛卒騎著一匹瘦馬一路在大街上狂奔向總督署,沿途的老百姓嚇的紛紛往四處避讓。


    老百姓們聽著這驛卒嘴裏喊的話就知道是出了什麽大事,這八百裏加急不知道多少年沒有見過了。


    驛卒騎馬到總督署了依舊沒有減速,直接就騎著馬衝進總督署裏麵,總督署的衛兵早就收到塘兵的消息有八百裏加急要到總督署,所以提前將門檻拆掉讓驛卒進去。


    驛卒騎著馬衝進總督署後一個小老頭早已經穿好官服在裏麵等著,驛卒見到這個穿著紅色官服的小老頭就知道是楊鶴。


    驛卒下馬之後並沒有行跪拜禮,因為驛卒知道這公文袋裏麵裝的是詔書,相反要跪的是楊鶴。


    一見驛卒下馬楊鶴撲通一聲跪在驛卒麵前,驛卒恭恭敬敬的從腰間公文包裏取出公文袋放到楊鶴手上,楊鶴接過公文袋之後驛卒便跪下來給楊鶴磕了一個頭。


    “帶這位兄弟下去休息一下!”


    “是!”


    “這位兄弟,這邊請!”


    ...


    安排完驛卒之後楊鶴拿著這份公文袋回到總督署一堂,裏麵已經擺好了香案,楊鶴捧著公文袋拆開之後裏麵有一份明黃色的紙質詔書和他那份被批複回來的奏疏。


    楊鶴將詔書放在香案之上帶著總督署屬官恭恭敬敬的進行五拜三叩首。整完這一套複雜的流程之後楊鶴便開始讀旨。


    在固原州附近的驛站都有總督署的塘兵值班,為的就是轉接各鎮以及地方府縣送過來的軍情塘報,總督署的塘兵都是騎的快馬,所以楊鶴能提前一步知道是聖旨要過來。


    但是由於詔書不能由總督署的塘兵轉發必須要由驛站來送,所以楊鶴在總督署等了老半天,不過這也給楊鶴準備這一套流程提供了時間。


    楊鶴打開詔書一看臉色是越看越難看,在他旁邊的師爺和屬官見楊鶴瞬間變臉,於是一個個的都偷偷的看向楊鶴手裏的詔書,大夥們一看臉色也瞬間大變!


    楊鶴看完詔書之後再拿起自己那道奏本批文瞧了瞧,看完之後楊鶴臉色才緩和了不少,接著楊鶴長歎一聲說道:“陛下聖明啊!”


    接著楊鶴對師爺和屬官們焦急的說道:“立刻傳檄三邊巡撫以最快的速度趕往西安行署!”


    “遵命!”


    師爺和屬官裏麵聽後立刻轉身準備去值房起草公文,不過楊鶴突然擺手道:“不!讓他們來固原!”


    師爺聽後問道:“劉中丞那也用‘檄’嗎?!”


    楊鶴想了想之後說道:“也‘檄’!”


    “是!”


    劉廣生是陝西巡撫隻比楊鶴低半級且不是楊鶴的下屬,按規矩隻能“函”不能“檄”,可現在情況緊急用“檄”的話也說的過去。


    接著楊鶴拿起自己那道奏本欣慰的說道:“這看來陛下還是聖明的,要不然也不會有批了我這道奏本。”


    說完楊鶴把奏本拿給師爺看了看,師爺看過票擬內容之後也很高興,不過接著師爺又皺著眉頭對楊鶴說道:“楊公,這朝廷是同意招安了,可這流寇他也未必會老老實實的招安啊!”


    楊鶴歎了口氣看著門外說道:“現在也隻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如今勤王救駕要緊,不能招安也要招安,總不能把陝西的兵馬都陷在這裏叫韃子把京城給占了吧?!”


    “到時候我們這些人豈不是成了千古罪人?!”


    師爺聽後說道:“這些流寇素來狡詐且多變毫無禮義廉恥,要是這群流寇知道韃子進犯京師指不定多高興呢!”


    “到時候肯定是獅子大張口要這要那的,那可如何是好?!”


    楊鶴沉默了一會後說道:“朝廷給老夫的權限是遊擊以下官銜可實授,我看這個時候也不能吝嗇,陝西這幾個大賊頭全部授守備,那王賊嘉胤如果願降的話老夫上表為他請個遊擊也不是不行!”


    “另外再派民間善辨之士去往賊營曉以春秋大義,這些賊寇不是自詡綠林豪傑嗎?!如今韃子入寇殺我百姓虐我子民這些所謂的綠林豪傑難道還繼續做亂?!”


    “這個時候還給朝廷添亂算什麽綠林豪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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