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安這個人吧,也是一個很複雜的人,首先他肯定不是一個好人,這貪汙軍糧克扣軍餉的人能是什麽好人?!不過這侵占軍屯的事和他沒多大關係,那是他們家幹的事。


    自打洪武年開始徐家就在鄜州衛當千戶一直世襲了兩百多年,早在宣德正統年間的時候徐家就已經將鄜州衛能侵占的軍屯全給占了。至於那些不屬於他們家這個級別侵占的要是敢去動的話,恐怕他們家的世襲千戶就不會是在他這一代沒了。


    這徐安貪汙腐敗不管是從道德上講還是從法律上講肯定不是什麽好東西,可就是這麽一個不是好東西的東西,居然為了一群毫無關係老百姓去舉報一個正在受重用的守備!


    這一點就讓人很匪夷所思了,按到常理來論,這徐安即使不和這個殺良冒功的守備同流合汙也不至於舉報他啊!所以說啊有的時候人性是很複雜的。


    徐安在貪汙腐敗的時候毫無心理壓力,在他看來貪汙腐敗已經是這個時代做官必備的技能,這沒有什麽不好意思去幹的。


    但是在徐安看來殺良冒功那就有些喪良心了,尤其是殺的還是他鄜州的老鄉,這就讓徐安不能忍!所以一封舉報信送到了延綏巡撫署。


    很可惜這封舉報信楊鶴楊中丞沒有看到,不過即使楊鶴看到的話估計也是往垃圾桶一丟,畢竟當時正是用人之際,楊鶴不可能為了幾個老百姓的性命去拿下一個正在剿賊的守備。


    但是楊鶴也不會將這封舉報信給打回,讓底下人去為難這個舉報殺良冒功的千戶。不過很可惜,這封舉報信是延綏巡撫署的屬官處理的,這些個屬官看都不看直接就按照慣例將舉報信打回讓下麵的人自己去解決。


    畢竟延綏巡撫署每天日理萬機的,剿賊的事忙都忙不過來,誰有空去管下麵的將官們殺良冒功呢?!這陝西三邊殺良冒功劫掠百姓的將帥多著呢!要是接到舉報就辦一個的話這陝西三邊哪還有將帥可用?!


    所以說這徐安就有些不懂政治了,完全都不明白上麵的人真正需要的是什麽,上麵需要的是把賊寇給剿了,隻要能把賊給剿了,殺幾個老百姓又算的了什麽呢?!


    ...


    營房內,


    現在已經臘月的二十三白天的氣溫基本上已經回複道十度左右,但是在晚上依然能降到零下,所以晚上大夥們還是需要烤火才行。


    雖然這烤著火讓圍在火盆邊的官兵們身上非常暖和,但是官兵們一想到今年的餉銀到現在都沒發下來的時候心裏卻是拔涼拔涼的!


    徐安拿著火鉗在火盆裏麵四處翻滾著把那些沒有燒到的柴禾翻出來燒著,此時徐安的內心就像是這被他翻滾的柴禾一樣在反反複複。


    今天晚上大夥們聚在一起的目的就是研究該如何搞錢,畢竟馬上就要過年了,官兵們家裏的鍋裏還等著下米呢!


    一名看著年輕一些的官兵伍長看著徐安說道:“徐大哥!您年紀在這裏最長,以前還是當千戶的,您給弟兄們拿個主意吧!”


    “是啊徐管隊!您給拿個主意吧!”


    “您說該怎麽辦!弟兄們都聽你的!”


    這名年輕的官兵伍長說完之後其他的官兵紛紛附和道。徐安聽到大夥這話心裏在歎氣臉上在搖頭,他已經吃過一回出頭鳥的虧,多多少少長了點記性,所以這回他不打算當這個出頭鳥。


    一名官兵對徐安說道:“徐大哥,最近下大雪我家裏老娘和我女兒都生病了,現在正急需銀子買藥,這要是上麵再不發餉的話,那我老娘和我女兒不一定能挺的過去啊!”


    這名官兵說完之後還擠出幾滴眼淚來,徐安看到之後心裏也是非常難受。之前在鄜州為當世襲千戶的時候他從來沒有為銀子發過愁,自從丟了官以後他也終於體會到了什麽叫做民生艱難。


    他這人也是個重義氣的人而且還有點子同情心,見不得人在他麵前這樣裝可憐,於是徐安從口袋裏掏了又掏掏出幾顆碎銀子來。


    這幾顆碎銀差不多隻有一兩錢左右,這是徐安在家裏被抄家過程中偷偷藏下來的一點庫存之一,要不然在欠餉半年的情況下他們家早就全部餓死了。


    徐安拿著這碎銀子遞給這名官兵說道:“這有差不多二錢銀子,你先拿著用吧!等發了餉你再還給我!”


    這名官兵沒有接過徐安的銀子而是退了回去說道:“徐大哥,我們不能再要你的錢了!你家裏出了這麽大的事肯定也不寬裕,你把錢給了我們嫂子和侄子可怎麽辦啊!”


    “這錢您還是自己拿著吧!”


    徐安聽到這名官兵的話後想到了自己的老婆孩子,之前在當千戶的時候他有好幾房小妾,家裏出了事之後這些小妾全部都卷了他的家產和家裏的仆人跑了!


    按他徐家兩百多年的經營即使是抄家也不至於淪落到來當兵,就是因為他平時寵的幾個小妾卷了他的家產所以導致他成了窮光蛋。最後不得不跑到固原鎮來當兵。


    當他小妾卷走他的家產之後,最後陪伴在他身邊不離不棄的隻有那個被他冷落多年的老婆,以及從來都不管不問的兒子。


    對此徐安對他的老婆孩子是心裏是十分愧疚,要是能時光倒流他一定好好善待他的老婆,好好的陪陪他的兒子。可惜這一切已經成為了泡影,他們這一家子人如今是過的朝不保夕。


    徐安收起碎銀子之後歎了口氣說道:“那你老娘和女兒怎麽辦?!”


    這名官兵聽後反問道:“徐大哥!您就不為嫂子和侄子考慮一下嗎!?您這樣吃老本吃下去要吃到什麽時候是個頭呢?!要是今年不發餉的話您家裏這個年過的去嗎?!”


    “我們這些人是固原附近衛所的軍戶,即使不發餉也能有口吃的,可您是延安人,您總不可能會延安去過年吧?!”


    徐寧聽到名官兵的話又是深深的歎了口氣,徐寧捂著臉龐說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我不能這麽幹!你們也最好是不要這麽幹!這種喪良心的事還是不要做的好!”


    其實官兵們在討論並不是去討薪,而是化裝去其他偏遠的村落裏搞零元購!


    討薪這事大夥們也想過,但是這事需要有人來挑頭,而且這個挑頭的人事後肯定會被上麵打擊報複。


    所以不到萬不得已逼的沒辦法快餓死了,很多官兵都不願意挑這個當出頭鳥。


    這樣一來出去搞零元購就要安全的多,做的隱秘一點也沒人知道,即使被上麵知道了隻要不做得太過分上麵也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


    當然,這主要是官兵們也知道朝廷發不出餉銀來,萬曆以來欠餉都已經是常態化了,今年不發餉銀也沒什麽好奇怪的,以前又不是沒有過,所以官兵們也不會貿然的去討薪。


    今天晚上官兵商議的其實是出去假扮成盜匪搶劫,這手裏有刀有槍的何不自己去為自己掙一份餉銀呢?!等著朝廷發餉家裏人都得要餓死完!


    但是任憑這些官兵怎麽勸,徐安就是不肯當這個出頭鳥去帶隊出去搶劫。徐安過不了自己心裏的那關,他就是因為舉報他人殺人搶劫才有此大難的。如果他現在帶隊出去搶劫的話豈不是將當初的那個自己給否定了?!


    這名官兵聽後接著說道:“徐大哥!這世道還有什麽良心可講?!說句不好聽的!您當初要是不講良心的話就不會和我們擱一塊!也不至於成現在這個樣子!”


    “咱們這回出去就隻是弄的錢財糧食而已,保證不殺人!”


    徐安聽到這裏已經有些不耐煩了!於是說道:“你們不要再說了!要去你們去我不攔著!”


    圍在火盆邊上的官兵聽到徐安如此堅定的語氣之後都直搖頭,於是有一名官兵便說道:“徐大哥,這出去打糧你不願意挑這個頭!”


    “那鬧餉的您跟不跟著一起?!”


    徐安聽到這名官兵的話後看了他一眼說道:“鬧餉?!”


    “你再怎麽鬧也沒用!我以前是當官的這其中的彎彎繞繞我知道,餉銀發下來的就隻有那麽多,大部分都被李英那個狗日的拿去養家丁了!”


    “他要是能拿出餉銀來早就拿了!李英那邊沒有餉你再怎麽鬧也是無濟於事!總不能讓李英憑空變出錢來吧?!”


    這名官兵聽後便有些氣憤的說道:“那總不能就這麽算了吧!李英這裏要不到往上麵要總能要到吧!”


    聽到這話徐安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麽,他的眼睛裏慢慢的的閃爍出一絲精光,徐安幽幽的說道:“我倒是有個主意,不知道你們敢不敢和我一起去幹!”


    “徐大哥你就說吧!沒有咱們不敢幹的!”


    “就是!隻要是你挑頭我們就跟著你幹!”


    ...


    徐安聽到大夥們這話緩緩的說道:“甘州所距離固原州就隻有五裏地,走路過去也不過一刻鍾的時間,李英這裏要不到餉銀去武督師那裏要不要得到呢?!”


    大夥們聽完徐安這話都互相對視幾眼,接著一名官兵說道:“徐大哥,這鬧的是不是有些大了?!”


    大夥瞧徐安這話感覺他不像是鬧餉,而像是要玩波大的搞兵變。


    不過大夥們也不怕搞兵變,這營房坐著的官兵幾乎都參加過萬曆朝到天啟朝爆發的兵變。


    反正這兵變又不是造反,法不責眾,最多就是懲治帶頭的人而已,他們又沒有事。


    如果徐安真要挑這個頭去鬧,他們也敢跟著,這說不定鬧著鬧著餉銀就發下來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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