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天，美樂城。美樂城是一座大型購物廣場，商場主樓前立著一座音樂噴泉，白天沒有開燈，就隻是水流循環。一進商場，柳傾就被燦爛的從五樓垂直落下的巨大水晶吊燈吸引了視線。“我想要這個。”“……”拉鉤的效力還沒有維持到一秒鍾。美樂城定位不是最高端，奢侈品都在三樓以上，一到三樓都是常見的服裝飾品珠寶家裝等等。周末，過來玩的人很多，商場裏有些擁擠。柳傾沿著一排的珠寶專櫃看過去，對黃金沒什麽興趣，畢竟他生前有的金飾工藝無一不是巧奪天工；玉石更是直接略過；倒是亮閃閃的鑽石，讓他心生喜愛。他就喜歡這種寶石！可是他沒有錢，陸舟也買不起。看看閃閃發亮的寶石，看看滿臉寫著買不起的窮鬼陸舟，柳傾最後還是忍痛轉過頭，一指對麵的飾品店：“去那裏看看。”陸舟沒有立刻行動。這種飾品店對於愛漂亮的小鬼來說，誘惑力可比外麵這一堆樸素的金飾鑽石大多了。陸舟委婉地提醒：“你還記得我們拉過鉤的吧？”“不要廢話！”柳傾一爪子梆過去。陸舟抱著他走進飾品店。這家飾品店很大，裝修粉粉嫩嫩，商品五花八門，從日常用的水杯洗漱用品到玩偶抱枕再到化妝品飾品，甚至還有小零食。店裏基本都是女孩子，少數幾個男生也都是站在女生旁邊，邊玩手機邊充當搬運工。柳傾第一次來到這種店鋪裏逛，左右看看，然後讓陸舟把自己放到飾品貨架上。他要自己看！他從一整排璀璨的、五顏六色的水鑽飾品前走過，看到了貼滿鑽石的手機殼，看到毛絨絨的小玩偶掛件，他還捏了捏，將臉貼上去蹭了蹭。這種場麵有點可愛。陸舟在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時候彎起唇角，忽然有種想把這一幕記錄下來的衝動，拿出手機，對準小鬼，手機屏幕裏卻是空空如也，抓不到這隻小鬼一點蹤影。唇角壓平，他慢慢放下手機。柳傾無知無覺，沉浸在飾品的海洋裏，沿著貨架一路走下去，他看到了非常漂亮的、他可以穿的小衣服！“我要這個。”柳傾不走了，抓著小衣服的包裝，抬頭看著陸舟，“給我買這個。”自打醒過來，他一直跟著陸舟在學校和家兩點一線轉悠，在街上看不到穿著漂亮衣服的人，隻能看到疲憊上班下班的社畜，在學校隻能看到穿著校服和正式服裝的學生和老師，導致他以為這時代的衣服就是如此的難看。看到眼前這條漂亮小裙子，他心動了。他想要擁有！陸舟：“。”他直覺，他一旦鬆口，接下來他的銀行卡餘額就會走到覆水難收的地步。不要被迷惑了，陸舟反複在心裏警告自己，這隻小鬼天天梆梆你，害你被同學誤解成神經病，連名字都沒有告訴你，你有點底線，不要再被他騙走銀行卡。他隻是兩秒鍾沒有說話，小鬼望過來的目光就變了，變得無比委屈，如同那種隻能看著別人有而自己沒有的黯然神傷和低落。陸舟眼一閉：“買。”柳傾抓住旁邊的鑽石項鏈。陸舟：“買。”柳傾再抓毛絨小玩偶。陸舟：“買。”“你真的有錢買嗎？”他答應得太流利，柳傾有點懷疑，“你該不會買不起，然後留在店裏洗盤子拖地，賣身還債吧？”“我很有錢的。”陸舟俯下身，看著他的眼睛，笑了一下，“你還可以再買一點，想買什麽買什麽。”第11章 陸舟的眼神很真誠，可是柳傾跟著他過了一個月早起騎車上學、在食堂吃飯、晚上回家隻有三個菜、微信餘額隻有兩位數的苦日子，哪怕他的眼神再真誠，柳傾也不會輕易相信。“你都沒有汽車。”“我有。”“你沒有大房子。”“也有。”“你微信裏都沒有錢。”陸舟沉默一秒，打開手機，把銀行通知短信調出來，拿到他麵前：“我卡裏有錢。”柳傾垂眼，看到屏幕上清晰顯示著一行字：尾號001賬戶支出金額300元，賬戶餘額5xxxxxxx.34元。？怎麽這麽多數字。柳傾還以為自己看錯了，揉揉眼睛，仔細數了數這行數字，低頭看看飾品底下標著的價格，再看看陸舟，再看看數字。陸舟有點緊張，畢竟小鬼對現代的認知都是他教的，他告訴他錢可以暫時放在微信裏，用手機支付，但是沒告訴他什麽是銀行卡。雖然很不恰當，但是這一瞬間，他理解了那些短視頻裏私房錢被老婆發現就戰戰兢兢主動拖來鍵盤下跪的已婚男士。“你有這麽多錢，”終於，小鬼抬起手，指著整個飾品店，“那你能把這些東西都買下來嗎？”居然沒有梆梆。預想中的狂風驟雨沒有襲來，陸舟鬆了口氣之餘，還有詭異的預料落空的意外：“可以，但是”他想說這些鑽石是假的，他可以買真的給他。但小鬼變臉的速度更快。小鬼眉頭一皺。這一刻，似乎有雷霆風雲再起。陸舟果斷掐掉後半句：“買。”天降大單，老板兼職收銀的姐姐滿臉震驚和迷茫地去找別家借紙箱，和店員一起邊掃碼邊將自己家的小商品分門別類整齊地裝進箱子裏。柳傾心情愉快地看了一會，轉頭拍了拍陸舟的下巴：“我想看汽車和大房子。”“好。”裝箱還需要點時間，陸舟打了小李電話，讓他過來看著，順便擔當一下送貨的責任，把東西都送到紫園學府。……大房子在南州東安區，是一棟連花園三千平米的別墅。這樣的麵積本來不會讓柳傾感到很驚訝，但和住了一個月的小房子比起來，立刻顯得高大恢宏、壯麗磅礴。他甚至難得讓陸舟把自己放下來，自己走到別墅大門前，抬頭看著漂亮的房子，感動得淚眼汪汪：“我要住這裏。”隻有巴掌大的小鬼和龐然大房子的對比實在很鮮明。他飛快跑進別墅，在六米挑高的客廳裏轉來轉去，這幅畫麵不像是鬼，更像是一隻誤入到人間的漂亮小精靈。“不行啊，”陸舟慢慢跟在他身後，用最溫柔的語氣陳述了一個殘酷的事實，“這裏離學校太遠了，上學不方便。”討厭鬼！柳傾跑到樓梯前，本來想爬上去看看，奈何身高將將和台階持平，他看看被擦得一塵不染的台階，再看看自己的小手，毫不猶豫轉過身，對陸舟伸出雙手：“抱。”陸舟彎腰把他抱起來，帶他上樓。“你家裏怎麽沒人？”“人都在後麵的房子裏。”別墅裏有保姆和管家，隻是陸舟在來的路上讓她們回自己房間休息了，免得在家裏還要和小鬼偷偷摸摸對話。柳傾抬頭看了他一眼。陸舟看懂了這一眼的意思，平靜地揉了揉他的頭發：“我的父母很早就去世了。”在他小時候，忙碌的父母難得有空，帶他出去自駕遊，結果碰到了意外。他的父母沒有活下來，他也受傷，在醫院住了很久。作為一隻死了更久、連自己父母都忘了是誰的鬼，柳傾沒什麽合適的話可以安慰，幹脆抬起臉，蹭了蹭他的臉。“我想看看你的房間，然後再去看看汽車。”黏黏糊糊蹭了一會，柳傾說，“我們今晚就住在這裏，好不好？”小鬼居然用了商量的語氣。一向是被小鬼呼來喚去想梆就梆，陸舟深刻感覺到了他這種沒有直接表達出來的貼心：“好。”……陸舟的臥室是個套間，麵積和他在紫園學府住的房子麵積差不多，裝修風格也很一致，簡約係，隻是色調上更明亮。柳傾看了一圈，沒有發現什麽好玩的，駕駛陸舟走向車庫。車庫裏停著十幾輛車，每一輛看起來都比他在外麵見過的貴。這很好。他就喜歡貴的車車。柳傾很滿意，挑了輛最大的坐進去，站在陸舟手上，兩隻手搭方向盤，意念體會了一把開車的感覺：“你會不會開車？”“現在不會，”陸舟畢竟剛滿十八歲，“暑假可以學。”“那到時候，你要帶我出去玩。”柳傾托起了下巴，滿含期待地說，“我想去很多很多地方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