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阿珍死的那間帳篷裏,大家就她的身後事各抒己見。“就地安葬吧。我們的路還很長,不可能帶著她繼續走下去,這樣不管對我們還是對阿珍,都是一種人道。”子君率先表達意見,雖然知道阿珍跟自已沒有任何關係,萬一表錯態會很難堪,但還是講出了她認為最切合實際的辦法,“阿珍是隨鍾教授給我幫忙的,我對她的死有責任。等事情辦完,我一定來這兒接她,把她送回老家好好安葬。”


    小五當即反對:“她是我們的同伴,不是無名野屍,把她孤零零丟這兒讓蜘蛛啃就很人道嗎?”亞楠支持子君的觀點:“不管帶她一起走,還是開車送回老家,被風沙溜上十天半個月,終究會變成一具木乃伊的。”


    方一鳴瞧著死去的阿珍:“她已經是具木乃伊了。”鍾教授聽了頗感不快,但這是實話。雖然沒見過方孝武和唐阿福的屍體,但地洞內那對僵死的母子令他印象深刻,作為資深考古專家,他當然知道“千年不腐”與“木乃伊”的聯繫與差別。


    “唉!人死為大,落葉歸根,還是送回北京吧。”鍾教授揉著紅腫的眼睛嘆了一口氣,“阿珍是跟著我的,就按我的意思辦。小五,你開車送她回去 我會盡快給她家裏掛電話,然後安排人幫忙處理後事。辦完之後你就留在北京,這邊我跟子君他們在一塊兒,不會有什麽問題,有需要的時候,我再給你電話。”


    小五點頭:“好。”忽然想到了什麽,他又說:“接下來的路會更難走 豐田越野的性能要好一些,就給你們留這兒,待會兒我跟張昕商量一下 看能不能開那輛吉普回去。”


    子君替張昕做了回答,言辭委婉但語氣堅定:“那是輛警車恐怕不太方便,謝謝你的好意。”小五沒再說什麽 自顧去收拾阿珍的行李,然後在方一鳴的協助下,把屍體和行李抱上停在矮山旁的那輛豐田越野。“我走了。”小五上車關好車門,掃了一眼在場的人。“路上小心。”子君勉強擠出一絲笑意。小五知道子君一直感念他救過她的性命,於是抱以相同的微笑。


    豐田越野在轟鳴中發出震顫輪胎碾過砂土和荒草交織的小島,穿越金水河向東疾馳。鍾教授淩亂的白髮在風中抖動,整個人突然蒼老了許多,他絕對不曾想到,此次尼雅之行剛剛啟程,身邊的助手就一死一傷,隻剩下他這個孤老頭子。代價太大了大得他一口氣嘆到地上愣是直不起腰,以至於子君在攙扶他的時候,開始懷疑其是否還有繼續前行的打算。


    張昕和小周一前一後從遠處跑過來,他們看養小五仍在奔行的豐田越野滿目疑惑。“阿珍死了,小五把她送回北京。”子君用低沉的聲音做了簡單的解釋。張昕看看鍾教授,後者包著嘴唇說不出話。子君忽然想起從帳篷後掠過的黑影,於是問:“追到了嗎?到底是什麽人?”


    張昕有點遲疑,似乎在斟酌該如何形容他所看到的東西,小周搶先一步信口答來:“不是人 是隻動物,媽的 比豹子跑得還快!”“肯定是人,隻是沒看清長什麽樣。”張昕否定小周的答案,並質問他說:“童話故事看多了吧?動物怎麽可能有手有腳,還穿著人的衣服?”


    小周也反唇相譏:“哪種人跟壁虎一樣溜著地爬的?你爬爬試試?”張昕急口爆粗:“我靠……”子君打斷他們:“你倆別爭了,我隻問結果怎麽樣,追到沒?”“沒有。”張昕抱怨說,“我本來要開槍,他非要捉活的,結果慢了半拍給跑掉了。”小周沒有為自己辯解,拋開爭議隻揀有用的匯報:“我們追到了河邊,發現幾具有黑鬥篷的屍體,應該是昨天晚上兩夥人激戰後留下的,估計打掃戰場時給遺漏了。”


    子君轉身對方一鳴說:“你帶鍾教接回帳篷休息,我們過去看看。”方一鳴嗯了一聲,攙上精神萎靡的老頭兒往回走。


    在張昕和小周帶領下,子君與亞楠來到骷髏島最西端。“在那兒!”小周指著前麵不遠的蘆葦叢。


    子君走近,發現裏麵翻倒著四五具屍體,清一色黑鬥篷,雙目圓睜死相恐怖,周圍沒有搏鬥和拖動的痕跡。看到眼前的情景,子君自然而然想到方孝武、唐阿福、小孫和老刑警,以及剛剛死去的阿珍。蹲下身檢查屍體,果然在他們的下頜分別發現幾道抓痕,除此之外沒有其他外傷。


    “這些人應該是黑暗兵團的另一派。”張昕指著其中兩具屍體說,“你看,他們的眉毛都染成紅色,胸前繡著帶有夜光功能的月牙形標記,而之前打過交道的那支黑鬥篷沒有這些特徵。”


    黑暗兵團分為兩派?他們各自歸誰領導?又在守護誰的利益?這些問題同樣一時難解。“他們怎麽都大張著嘴?”亞楠忽然提出疑問。小周見其嘴唇發青且幹裂,因此猜測說:“該不會是渴死的吧?”張聽冷笑:“躺在水邊,還能被渴死?明明是中毒。”“中毒?”小周“切”了一聲,“我們昨天晚上喝的就是這河水,怎麽就沒事?”


    “行了。”子君站起身望了望西沉的太陽:“跟廖輝聯繫上沒?”張昕答:“沒有,還是無法接通。不過你放心,他們想要傳國玉璽,一定會主動再與我們聯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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