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周蹲在方一鳴身邊,摸著他頗具哈韓風格的腦袋,字正腔圓地念誦一段話,聽起來像是藥書上的說明:“蜈蚣,又名天龍、百腳蟲,是名貴的中藥。該品性味辛、溫,具有祛風鎮驚、解毒散結、通絡止痛的功效”方一鳴弓起脊樑又是一陣幹嘔,但什麽也吐不出來。


    亞楠把壞笑的小周轟到一邊,在方一鳴的背上輕輕敲打。後者麵色蒼白,大菸癮犯了一樣涕淚橫流,沖亞楠匝吧了半天嘴愣沒講出話。


    看亞楠皺著眉頭往墓穴裏看,小周掏出打火機啪嗒啪嗒地按著:“不就是一窩小蟲子嘛,看我一把火消滅幹淨!”“你敢!”亞楠提醒他說,“裏麵埋的可是我們杜家的祖宗,不許褻瀆尊靈。”


    “還尊靈呢,你沒看都成蟲子窩了。”小周話未說完,就感到屁股猛然一疼像被蠍子蟄了一下,扭頭看去,褲子上破了一個指頭肚大小的洞,穿透*露著白白的肉。抬起頭,見亞楠扣著右手的拇指和食指,顯然剛剛發射完暗器,剛想說點什麽,對方手心又運出一顆石子,於是閉了嘴,他相信那顆石子會長了眼睛一般照屁股上的破洞飛來,然後不偏不倚命中靶心,後果可想而知。


    這回輪到方一鳴笑了,笑聲激起一連串的咳嗽。小周惹不起亞楠,掩著屁股走進一叢樹林,等他回來的時候,屁股上的破洞已看不到皮肉,隱約透著暗色的底褲。亞楠猜他準是把*前後掉轉了方向,於是忍不住笑起來。


    方一鳴翻過身,他還是第一次見到亞楠這麽陽光這麽直率的笑:“你笑起來真好看。”亞楠白了他一眼,收了笑容站起身朝石樓那邊看,嘴裏輕輕嘀咕道:怎麽還不回來,會不會出了什麽事?就在決定撥打他們的手機時,子君和張昕從河穀中一前一後走了上來。


    “有什麽發現嗎?”亞楠迎上去關切地問。


    “方家祖譜上的記載果然沒錯,也正應了我們的猜測,木士就是杜嶸。”子君打開手機,讓亞楠看她拍下的照片,從殘破的房屋到雄壯的石馬再到神秘的暗道,最後幾張光線昏黑,但仍能分辨出那是六列刻在暗道石牆上的漢字。


    “杜嶸遺訓?”亞楠念出開篇的四個大字,她不理解遺訓為何刻在暗道。雖是繁體,但刻得工工整整一絲不苟,因此讀起來並不費力,內容一共三條,翻譯成今天的話就是:一,如果我不幸被朝廷誅殺,杜家子孫不得為我報仇,更不能舉兵叛漢;二,杜家子孫一律不得從政為仕或結交權貴;三,無論何朝何代,若得傳國玉璽應上交朝廷,萬不可據為私有。最後一句話是“違者天打雷劈!”


    張昕解釋說:“暗道的入口設在石馬腹部,出口在河穀邊,整條暗道有兩百米長,每隔五六十米一座石門。木士,哦應該稱‘杜嶸’,他非常聰明,早就預料到即使隱姓埋名也恐難逃一劫,所以才設計了這條逃生之路。”


    子君認可地點點頭:“石壁上的文字筆鋒飄逸氣定神閑,絕不是火燒眉毛的倉促之舉,這表明杜嶸是經過深謀遠慮的,他先開鑿暗道,為子孫後代預設了逃生之路,再把遺訓刻在第一個拐角處顯而易見的位置。當朝廷的人到來之後,杜嶸現身與方霆交涉,爭取時間掩護家眷逃走,由於雙方不曾兵戎相見,家中物什才會完整無損,他最終通過犧牲自己,保全了家族的血脈。而立下的三道遺訓,客觀上為家族的繁衍復興創造了安全環境。”


    張昕未想到這一層,剛張開口卻被亞楠搶了先:“皇帝誅殺杜嶸,無非是擔心他私藏傳國玉璽,將來威脅到劉家的統治地位,這麽一來,方霆就該大肆搜查,可為什麽結果是全村遭殃杜家反而不亂?”


    亞楠的設想正好契合子君當初的猜測。“如果我是杜嶸,就會明確告訴方霆,將軍拿到傳國玉璽也是死,拿不到也是死。丟失傳國玉璽是皇家的無上機密,姑侄反目外戚專權更令劉氏蒙羞。其實,皇帝也知道我杜嶸根本就沒有傳國玉璽,誅殺我不過是祛除他的一塊心病。你雖受皇命卻違背天德,諫議大夫必然會在殿前奏你一本,說你誅殺前朝忠臣、禍殃全村無辜,不出十年,方家必遭滅頂之災。”子君反問亞楠,“如果你是方霆,你會怎麽做?”


    這回張昕搶了口:“以溫和的方式殺了杜嶸,然後回朝復命。”小周接了張昕的話:“再然後辭官歸隱。”亞楠一聲嘆息:“但最終沒能逃脫相同的厄運。”


    張昕從地上揀根樹枝,朝小周屁股上的破洞裏戳了一下,後者條件反射般跳起來。子君止住他們:“別鬧了,你們這邊情況怎麽樣?”小周掩著屁股:“墓門已經打開,要不我們進去看看?”方一鳴呼地站起來,臉色依然惶惶:“不能進去,裏邊有很多蜈蚣!”張昕走過去摸摸他的頭:“叔叔幫你去捉蟲子,等著啊。”方一鳴踢了他一腳:“占我便宜!”


    正如方家祖譜裏記載那樣,杜嶸的墓規模很小,幾乎沒什麽值錢的陪葬品,墓室中央擺著一口紅色棺槨,上繪黑青相間的壽紋,看到它的人立刻想到進村時所見的幽冥之師,送葬者抬的棺槨跟眼前這口幾乎一模一樣,就連花紋的大小、款式、色彩都完全相同!


    張昕和小周持著燃燒的火把前邊開路,不斷搖晃以驅散成群的蜈蚣。子君和亞楠發現棺槨兩側的墓壁上各有一塊畫像磚,一側繪有“大善人木士布施湯粥”的場景,另一側繪有“光武皇帝賜匾予木家”的場景,畫中的“木士”疏髮長髯慈眉善目,跟在他身邊的婦人年約五旬麵容端莊,子君立刻想到首探清門發現的人物塑像,從相貌上看正是杜嶸,也許是供奉者有意拔高其身份,卻因不知底細才描繪成文官的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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