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軒之所以來請安,倒不是因為他對張氏多有孝心。


    而是張氏為了折磨他,強令他每天都必須來請安兩次。


    他剛一過來,就見正堂外頭靜悄悄的,一個伺候的丫鬟都沒有。


    哪怕裴驍在府中,如今也沒法保護他,他不敢怠慢了張氏的要求,對於請安根本不敢遲到。


    他趕緊往正屋走去,然後便聽到了那些了不得的話。


    嫡母竟然要帶著她的親生兒子逃走!


    裴軒也不是什麽蠢人,立刻便意識到:


    能叫嫡母這種背景深厚的人也棄家而逃的,絕對是天塌地陷的大事。


    想起上次被圈禁在靖南伯府裏過的日子,裴軒打了個寒戰,他毫不猶豫地立刻轉身就走。


    顧不上收拾什麽行李,也顧不上天色已近黃昏。


    他立刻回到自己院子,將方才父親給的那一包金錁子揣進懷裏,就立即找最近的側門,往門外跑。


    以一個金錁子為代價,他成功收買了門口看門的小廝,出了府門。


    剛離開靖南伯府沒多久,就聽到前方傳來馬蹄聲和腳步聲。


    許許多多禁軍士兵正朝著靖南伯府的方向,急速趕來。


    裴軒嚇得心跳如擂鼓,趕緊閃避到了屋簷下,低著頭,不讓人看到他的臉。


    禁軍從他麵前呼嘯而過,很快抵達靖南伯府外,將整個大門側門團團圍住。


    裴軒不敢再看,趕緊離開了這條街。


    靖南伯府那邊,海棠帶著琿哥兒,還稍微收拾了下,並且等待套車,比裴軒出門的時候略晚了一步,倒黴地剛一出府門就被堵了回去。


    而張氏這邊,來到府庫,發現其中的銀票與金子全部不翼而飛,整個人心涼了半截。


    這放銀票的箱子,隻有她和裴驍才有鑰匙。


    錢是誰拿的,不言而喻。


    所以,裴驍那個混賬,他竟是丟下她們母子二人自己跑了!


    張氏心中又驚又怒,又恨又怕。


    這麽多年夫妻情分,他逃跑的時候不帶她們母子也就算了,竟是連一句提醒都沒有!


    讓她這麽晚才反應過來!


    而且,那些便於攜帶交易的財物,他也一點沒給她和兒子留,何其狠心涼薄!


    可她也顧不上罵裴驍了。


    因為根本沒有時間!


    裴驍那麽早就跑了,說明事情沒有任何轉圜的餘地,靖南伯府很快就會大禍臨頭。


    她不敢耽誤,立刻搜羅了些值錢的字畫,拿了自己私庫裏的金銀細軟,又吩咐人去套車,便準備立刻離府。


    然而,她還沒能從主院出來,就聽到外頭傳來沉重有力又雜亂的腳步聲。


    轉眼間,一隊身穿禁軍服飾的兵漢就氣勢洶洶地衝進了院子裏。


    往日裏對她十分恭敬有禮的禁軍副統領孟賓,此刻麵如寒冰:


    “陛下有旨,靖南伯府勾結蜀王,陷害國師,罪不容赦,即日起全部圈禁,待捉回靖南伯一同論處!”


    這一次,連同宮裏的淑懿皇貴妃都一起完了,可不像是上次圈禁那般輕鬆。


    當即,張氏就被人毫不客氣地推搡著,押到外院去。


    雍容華貴的釵環散落一地,精心梳好的發髻也在推搡中變得淩亂。


    那些往日裏連看都不敢多看她一眼的禁軍士兵,此時對待她動作粗暴得像對待囚犯。


    更讓她崩潰的是,當她被押解到外院,看到了原本應該離府的海棠,以及被她抱在懷裏正在不停啼哭的琿哥兒。


    靖南伯府後院的其他姨娘,庶出子女,也全被哭喊尖叫著押了過來。


    所有人眼中滿是恐懼絕望,靖南伯府的天塌了!


    往日裏鬥得你死我活所爭的榮華富貴瞬間化為烏有,他們也將跟著靖南伯府這艘沉淪的大船,落入萬劫不複之地。


    *


    裴軒忍受著饑餓寒冷,在外頭躲躲藏藏了一整晚,生怕被巡邏的士兵抓到。


    等那些賣早點的出攤後,他趕緊去買了份包子填肚子。


    然而,因為他給的是金錁子,小攤販根本找不開,引起了不小的風波,甚至還被那些不懷好意的地痞流氓給盯上了。


    雖說京城是天子腳下,可那些地痞流氓下手的時候,看人也尤其精準。


    幾個地痞跟了他許久,見他雖然一身的綾羅綢緞,卻神色張皇鬼祟,總是避著巡邏的士兵,頓時就判定他的身份有問題。


    於是,幾人衝上去就氣勢洶洶地喝道:


    “可算逮到你了!小兔崽子!竟然敢偷我們老大的錢!”


    “快把我們老大的金子交出來,不然送你去見官!”


    裴軒先是懵了,緊接著便是憤怒和惶恐。


    “你們胡說,誰偷你們的錢了!”


    “不交出來是吧,那就直接去見官!”


    幾個地痞說著就要去拉他。


    裴軒害怕極了。


    靖南伯府回不去了,那些錢就是他今後賴以生存的資本,交出去他就完了。


    可是不交,這些人真的送他見官,要是把他抓回靖南伯府,他也完了!


    裴軒下意識拔腿就跑,幾個地痞在他身後緊追不舍。


    此時已經是中午,街上行人車馬眾多,裴軒他們這一追一跑,立刻引起了小範圍的騷亂。


    眼看著要被追上,對麵迎麵駛來一輛馬車,裴軒一看那馬車上的家徽,頓時如同抓到了救命稻草,大喊道:


    “救命!我是張家的親戚,快救救我!”


    原來,這馬車上正是張家的家徽。


    絕境之下,裴軒也顧不得會不會被張家扭送去官府了,他得先上了這輛馬車再說。


    張家的馬車車夫立刻讓馬車停下。


    畢竟是在京城,若是傷到人,很容易招來禦史彈劾。


    像張家嫡支這般愛惜羽毛的,自然是會盡量避免這樣的是非的。


    “怎麽回事?”


    馬車裏傳出一個熟悉的中年男子的聲音。


    “大爺,外頭有個自稱是我們張家親戚的小兒,正被人追趕。”


    張經宏打開車門,向外頭看去,便看到了裴軒。


    他記性不錯,對裴軒自然是有印象的。


    當初這孩子的妹妹代替瑾哥兒去慈航觀修行,作為補償,原本是要把這個孩子接到張家由他三弟親自教導的。


    如今怎麽會在這裏?


    想起靖南伯府眼下的情形,又想起這孩子的身份,張經宏腦海裏瞬間轉過許多念頭,很快拿定了主意。


    “叫他上來。”


    他吩咐道。


    裴軒很快被車夫請上了馬車。


    那些不懷好意的地痞流氓見他被達官貴人家的馬車收留,心覺不妙,趕緊鑽進了人群中溜走了。


    裴軒上了車,這才發現是張經宏救了自己,心下有些尷尬。


    嫡母和張家嫡支早就因為裴瑾的事情鬧翻。


    而他當初為了討好張氏那個毒婦,還拒絕了張家對他的關照,堅定站在了張氏這邊。


    “多謝大舅舅。”


    張經宏擺了擺手沒有多說,直接將他帶回了張府。


    沒過多久,裴瑾就在下人的簇擁下趕了過來。


    十四五歲的少年郎,氣質溫潤,滿身的書卷氣息,一見裴軒,就露出了欣喜的笑容,叫人感覺如沐春風。


    “二弟,你沒事吧?”


    他關切地道。


    裴軒曾經是很嫉妒這個在侯府眾星捧月的大哥的。


    可如今,他能依靠的也隻有這位同父異母兄長的那點兄弟情。


    “多虧大舅舅及時相救,我沒事。大哥你怎麽樣?”


    兄弟二人寒暄了幾句。


    裴瑾知道,這個弟弟小小年紀就經曆了傾家之亂,昨晚還在外頭東躲西藏了一夜,心中必然擔驚受怕,於是便屏退了下人,對他講了幾句實話。


    “二弟,你安心在張府待著。我聽舅父的意思,太上國師或許不會波及無辜。”


    (看了評論,上兩章關於蓉娘對裴軒的關心,大家似乎反應很激烈。


    作者有點無奈啊,那麽多評論裏,竟然隻有兩三個人領會到了蓉娘真正的意思。可是在那個位置寫得太直白又失了韻味。


    所以,芽芽也隻能在此跟大家說,要相信作者絕不推崇娘道聖母,並且讚賞女性的野心與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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