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孫家叩門,袁家派來的家仆很快來開了門。


    “老太爺,老夫人!”


    仆人看著生龍活虎的袁老夫人,表情十分吃驚。


    他走的時候老夫人不還吐了血,昏迷不醒麽,如今怎麽看著這麽精神?


    “小的趕緊給孫小姐報信,孫小姐可擔心老夫人了!”


    “不必了,我們直接去看她就是。”


    袁禦史道。


    兩人來到院子的後頭一進。


    因為擔心茉娘,倒也沒講究那麽多禮儀,夫妻兩個一起去了茉娘的臥房。


    孫家的屋子不大,袁老夫人一走進去就看到,床上的茉娘額頭上包著抹額,神色憔悴,整張臉都比未嫁的時候清瘦了好多,明明才不到二十的姑娘,卻連顴骨都有些凸出了。


    整個人雙眼無神地定定看著某處,看起來十分消沉。


    袁老夫人頓時心疼得落下淚來。


    “我的茉娘啊!”


    她帶著哭腔撲了過去。


    茉娘一見最親近的外祖母,也是忍不住眼淚刷的一下就掉下來了。


    祖孫二人抱著大哭起來。


    剛小產的茉娘,從家裏派來的下仆那裏得知外祖母吐血昏迷,心中也無比擔憂。


    但想著婆母說自己小產了的身體不祥,不敢貿然回府探望,原打算今天派人去禦史府問問外祖母的情況,卻沒想到,外祖母一大早竟然就親自來了。


    想到外祖母的身體,她趕緊止住了哭泣,上下打量袁老夫人:


    “外祖母,您昨日不是還吐血昏迷了嗎?今天怎麽就親自來了,您的身體……”


    袁老夫人趕忙把她按住:


    “別下來,你才小產,別受了寒!”


    怕她擔心,又悄聲在她耳邊解釋道,“昨夜你外祖父帶我去慈航觀,觀主給賜了仙露,如今我已經全好了。”


    茉娘是聽聞過觀主的神奇能力的,聞言頓時眼中露出幾分喜色。


    “太好了!多謝觀主!等我身子好了,我也要去感謝觀主庇佑外祖母!”


    “先不說我的事了,茉娘,那孫家毒婦如此欺負你,你怎麽不讓人回來報信!你看看,你都瘦成什麽樣了?還被折磨得小產!”袁老夫人語氣嚴肅。


    說到孫家的事和這次小產,茉娘臉上那點喜色又褪了下來,神情黯然。


    “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外祖父外祖母都年事已高,於情於理我都不該再給你們添麻煩。”


    袁老夫人眼睛一瞪:


    “誰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禦史府永遠是你的家,我跟你外祖父永遠是你的依靠,你受了委屈就得回來說,叫我和你外祖父給你做主!”


    茉娘聞言,眼中淚水盈盈,嘴角卻忍不住微微上揚:


    “有外祖母這句話,茉娘就很心安了。其他的不必麻煩您跟外祖父,我自己會解決的。”


    正說著,袁禦史就從外頭邁步進來了。


    剛才袁老夫人這邊先進來和茉娘說話,袁禦史則叫了陪嫁過來的兩個下人詢問情況。


    詳細了解了茉娘在這幾個月所過的日子,袁禦史更是滿肚子憋氣。


    先前孫鶴榮在家的時候,對茉娘倒是體貼備至,兩人一起讀書下棋,談詩論畫,小夫妻兩個可以說是蜜裏調油。


    那孫家婦人也不曾作妖。


    孫鶴榮一上京趕考,孫家婦人就開始多番試探茉娘了。


    先是說,聽說大戶人家,婆婆吃飯的時候,兒媳婦都是要在一旁布菜,讓婆婆先吃,以示孝道的。


    原本都是一家人一起吃飯,不曾分什麽先後你我的。


    茉娘聞言,連忙就站起來給她布菜,從此以後都變成了茉娘伺候著孫家婦人先吃。


    後來又故意在茉娘麵前掃地擦桌子,茉娘說交給下人做。


    孫家婦人卻說,他們是小戶人家,過日子要學會精打細算,勤儉持家,自己能做的就不用使喚下人。


    多個下人也是多一份開支,將來孫鶴榮初入官場可負擔不了這麽多開銷。


    而且家中婦人勤儉,自己親手縫補勞作,說出去也是美名,對孫鶴榮將來的官聲有好處。


    於是,茉娘也隻能跟著去做這些事。


    後來就變成那孫家婦人看著茉娘做。


    諸如此類的事情還很多。


    那孫鶴榮的母親,一步步踩著茉娘的底線不斷試探,茉娘卻是步步後退,叫她越來越放肆膽大,得寸進尺。


    即使茉娘如此恭敬孝順,那孫家婦人出去依然有說頭。


    總之就是家裏娶了個大小姐兒媳婦,身為婆婆她過得如履薄冰。


    茉娘很多做得不對的地方,她想勸導,反而招人厭,叫茉娘讓身邊的下人出來編排她壞話。


    這孫家婦人經常是出去一說起來就抹眼淚,裝得可憐得很。


    再加上茉娘不敢與人交際,在附近的街坊們眼中就是架子大,附近的鄰居自然是信孫家婦人這個老熟人。


    茉娘在孫家明明受盡了委屈,在外頭卻沒有一點好名聲,叫那孫家婦人裏子麵子全占得死死的。


    到最後,就借著生病各種變著法子磋磨茉娘,將她折磨得小產。


    好在昨日大夫已經來看過,茉娘年輕,好生調養著還是不影響以後生育的。


    袁禦史進來時,正好聽到茉娘的話,忍不住插言道:


    “你自己解決?你打算怎麽解決?”


    袁禦史平日裏和茉娘接觸沒有妻子多,對茉娘的感情自然比不上妻子這般深厚,但也還是很關心他們二人唯一的女兒留下的子嗣的。


    而且,這事若不好好解決,他怕妻子又為此憂心病倒。


    要是茉娘自己沒個好的章程,總不能讓妻子又跟著著急上火,少不得要他拉下臉麵親自去對付這孫家婦人才行。


    “外祖父!”


    茉娘其實挺怕袁禦史,見他來了,連忙要下床行禮。


    袁禦史對茉娘的步步退讓被人騎到頭上,心中有氣,板著臉道:


    “一家人,拘這些虛禮做什麽。自己坐著,好好回答我的問題。”


    袁老夫人瞪了他一眼:


    “茉娘才傷了身子,對她這麽凶做什麽!”


    袁禦史這才緩和了神色,道:


    “茉娘,那孫家婦人處處欺你,外祖父很生氣。但事關你終身,外祖父想先聽聽你的意思。”


    茉娘囁喏著道:


    “相公去京城趕考,我也不能讓他擔憂家中,以後更勤勞恭順些,或許就能讓婆母滿意,從而不再刁難我了。”


    袁禦史聽得極不滿意。


    他不太明白婆媳矛盾那些彎彎繞繞。


    隻知道一個道理,那就是他的外孫女不該為了一個男人去當受氣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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