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秦老夫人一家雖然最近都跑了兩趟供奉治病了,可除了她身邊最心腹的那個老仆婦外,其餘人還真不明就裏。


    跟她進去道觀等候的,隻有那個老仆婦,嘴嚴得很,其他身邊伺候的人,也不能掰開秦老夫人的嘴巴看,也隻是知道,秦老夫人自打從城東的慈航觀回來後,牙口就變好了。


    還有人偶爾聽到秦老夫人念叨,觀主給弄的新牙就是好使。


    曾老夫人很快得到了打聽回來的消息,頓時悟了。


    那死老太婆果然是安了假牙!


    真沒想到,那從未聽過的慈航觀,一個道觀,竟有這麽好的牙醫技術。


    曾老夫人也苦無牙久矣,聞言立刻決定第二天就去慈航觀,讓那觀主也給自己安幾顆假牙。


    她又不是出不起錢。


    到時候,她就先讓觀主給她弄八顆大牙,左右各四顆,比那秦家老婆子還多六顆!看她到時候還怎麽在自己麵前嘚瑟。


    想到有了好使的假牙可以隨意吃喝的日子,她就有些迫不及待,第二天一大早,就帶著銀票急火火地趕到慈航觀去了。


    有求於人,曾老夫人一開始的態度也是相當有禮的:


    “請問道長,貴觀觀主是不是擅長造牙之術啊?”


    知客仍是慧雲,聽這老太太的意思,她立刻就有些明白此人大概是從何處找來的了。


    她微微昂首,做出世外之人的淡薄來:


    “我家觀主何止能造牙,還能頃刻治愈百病百傷。”


    曾老夫人隻當後頭那些話是吹牛,道:


    “那你去請你們觀主出來,幫我造幾顆牙,價錢都好商量。”


    慧雲不緊不慢地搖了搖頭:


    “老夫人既聽過我家觀主的本事,難道不知我家觀主的規矩?”


    “什麽規矩?”


    這她還真沒打聽到。


    慧雲道:


    “這不僅是供奉的問題。要求觀主治病,首先需有虔誠信眾引薦作保。不然,你就算出再多錢,我家觀主也不會出手的。”


    曾老夫人有些不悅,就一個牙醫,雖說有幾分本事,怎麽這麽大架子!


    “老身也是第一次來貴觀,上哪去認識貴觀的虔誠信眾啊?道長,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我可不是出不起價錢的人。”


    慧雲聽她這話頭,才發現對方似乎並不完全清楚觀主的本事,也難怪說話這麽狂傲。


    為了不墮慈航觀的威風,她少不得也要強硬些了。


    “老夫人,不管你出多少錢,我們都是這個規矩,你若不服,大可另請高明。”


    曾老夫人還沒發話,她身邊的老嬤嬤便跳出來了:


    “大膽!竟敢這樣對我們老夫人說話!你可知道我們老夫人是什麽人?”


    慧雲絲毫不懼:


    “不管你們老夫人是什麽人,我們慈航觀都是這個規矩!”


    曾家雖隻是商戶,卻是堪比首富的大商賈,仆從無數,這老嬤嬤也是一人之下百人之上,不管是在府裏,還是去外頭店鋪寺廟,都是被人捧著敬著的,好久沒遇到敢這麽下她麵子的人。


    聞言頓時氣性上來,趾高氣揚地道:


    “我告訴你,咱們老夫人可是南都曾家的老太君,跟府尹家的老太君都交情甚篤。你們若是如此不識相,可別怪我們不客氣!”


    這竟是直接拿著官府來施壓了。


    按理說,寺廟道觀雖是方外之地,卻也依舊歸官府管轄。


    若她們毫無背景,隻怕還真得被唬住了。可慧雲知道,李千戶這頭惡狼,如今已經成了被觀主喂熟了的狗。


    就這位曾老夫人家的這種裙帶關係,她們還真不必放在眼裏。


    “那我倒要看看,你們能怎麽不客氣!”


    “你……”


    那老嬤嬤說不過慧雲,氣得要打人。


    剛揚起手,卻被一隻極為有力的手捏住了手腕。


    轉過頭,就看見一張被猙獰疤痕貫穿了的臉,一個足比她高了一個頭還多的道姑,正捏著她的手腕,目光冰冷地盯著她。


    “上一批敢在慈航觀撒野的,被我戒律堂通通挑斷了腳筋扔在觀外,你想試試?”


    “慧岸師姐。”


    慧雲朝慧岸打了個招呼。


    別說,慧岸身材高挑,本就比一般女子看起來英武,又氣質冷冽,再加上那道貫穿全臉的疤,還真挺有威懾力。


    那老嬤嬤被嚇得呐呐不敢發言。


    曾老夫人全程看著那老仆婦出言不遜,根本沒有阻止的意思。


    對她們這樣的人來說,身邊的老仆婦什麽性子能不清楚麽,但有時候她們就需要這種咬人的惡狗來施展威風。


    曾老夫人隻是想享受特權,可不是沒腦子。


    原以為擺出自己的來曆,定能順利見到觀主,卻沒想到,這慈航觀竟是軟硬不吃。


    她的心中,頓時對這慈航觀有了新的判斷。


    若非上頭有人,這道觀絕對不可能如此傲慢。


    “翠玉,怎能對道長如此無禮,還不回來!”


    她出聲嗬斥道。


    然後對慧雲慧岸道:


    “兩位道長,老身的下仆失禮了。既然貴觀有規矩,那我也不叫你們為難。今日便告辭了。”


    說完果斷帶著仆人離開了。


    “她們還會來嗎?”


    等人徹底走遠,慧岸問道。


    心下難得有些擔心是不是自己剛才太凶狠,把人嚇跑了。


    如今觀裏香客不多,每一個都得好生利用才好。


    慧雲卻是信心十足,笑著道:


    “觀主的神力無人可替,還能叫她們跑掉了不成。”


    事實正如慧雲所料。


    曾老夫人在回城的路上左思右想,到底還是對假牙的渴望占了上風。


    畢竟,她實在是太想可以正常吃東西了。


    除了慈航觀,根本沒有任何牙醫館能造出那麽好使的假牙。


    在車上做了無數心理建設,她終於下定決心,拉下這張老臉,去找秦家老婆子問問,她到底是怎麽讓這規矩不小的慈航觀為她出手造牙的。順便再打聽一下,這慈航觀又究竟是個什麽來頭。


    *


    秦老夫人接到門房通報,說曾老夫人來訪,很是驚訝。


    這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嗎?多少年的死對頭了,竟然主動登門拜訪。


    更讓她驚奇的是,曾老夫人這次來訪居然還特別有禮貌,裝得跟什麽似的,還給她帶了禮物,非常客套地假模假樣寒暄了幾句。


    秦老夫人揉了揉胳膊上冒出來的雞皮疙瘩,嫌棄地道:


    “老姐妹!你能不能別這樣,我看著別扭得緊!”


    好不容易鼓足勇氣拉下麵子來找死對頭打聽事情,竟然被這麽說,曾老夫人的一張老臉頓時漲得通紅,有些破罐子破摔地道:


    “你當我想這樣,要不是為了跟你打聽那假牙的事,我至於麽……”


    秦老夫人還沒反應過來,便聽她繼續道:


    “你跟我說說,那慈航觀究竟是什麽來曆,架子也特大了些!我軟硬兼施,她們竟還堅持自己的破規矩,非得要虔誠信眾舉薦才願意讓我見那觀主。”


    秦老夫人終於意識到她誤會了什麽又發生了什麽事,聽到慈航觀幾個字宛如晴天霹靂,驚恐地瞪大眼睛:


    “你這個死老太婆,什麽叫軟硬兼施?你去慈航觀做了什麽?”


    頓了下,她問出了最在意的問題:


    “你不會說是我讓你去慈航觀的吧?”


    若讓觀主她們以為,是她走漏了消息還介紹了不靠譜的人去,豈不是會遷怒他們秦家!


    曾老夫人敏銳地意識到她這死對頭的反應有些過頭。


    這不合常理啊,怎麽這死老太婆竟是很擔心,會因為她在慈航觀的所作所為被慈航觀責怪呢?


    一個小小的慈航觀,有這麽大能量嗎?


    到底是慈航觀有她不知道的了不得的地方,還是死老太婆鬼迷心竅了?


    “莫非,你就成了那慈航觀的虔誠信眾?”


    沒想到,聽到這話,她那死冤家竟是一挺胸膛,無比驕傲地瞪了她一眼:


    “我不是虔誠信眾,難道你是?”


    這有什麽好驕傲的……


    等等,死老太婆也不是個糊塗人啊,能讓她以慈航觀的虔誠信眾為傲,得是從這個身份裏獲得了多大好處啊!


    這慈航觀,隻怕是比她原先想的更加了不得!


    可她今日剛跟慈航觀的人起了衝突……


    曾老夫人頓時開始後悔起自己今日的莽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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