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


    他將一把摺疊椅放在鐵道邊,隻留出一段安全距離,之後坐下,將行李箱放在腿上。鐵道另一側是一片開闊、靜寂的田野。看厭風景後,他從行李箱中取出一本小書,埋頭閱讀。不一會兒,他感覺到地麵輕微震顫,便將書收好,回頭望了一眼,爾後閉上眼睛。


    風來了,這是一股強勁的風,他調整呼吸,讓自身盡可能放鬆,融入風中……直到風平息下來,才慢慢睜開眼,這時他的椅子在一處坡道上,有點傾斜,腳下是一片碎石,鐵道另一側是一座孤獨聳立的石頭山,兩個戴安全帽的人正在山頂忙活著什麽。他站起身,舒展著四肢。


    後記


    以下一些思考,是為比我年輕且寫作年限比我短的讀者寫的,它們也可以作為對我小說的幾則附註。


    1. 在經世與娛樂之外,還有一種單純為了審美的文學,它比娛樂文學嚴肅,但不像經世文學那樣有著特別的目的性。


    2. 對於一個人而言,最為根本的是將其與他者區別開的東西,抑或是其與他者所共有(或說共通)的東西?對此疑問的不同回應,將把寫作引向不同方向。


    3. 寫作的最重要的方法之一就是等,這一方法運用起來有相當的難度。


    4. 作品的難度不是優點,並非越難越好,而是樂趣所在,當超出一定限度,樂趣就會減弱乃至消失。


    5. 在我看來,重要的是通過寫作能捨棄些什麽,而非得到些什麽。


    6. 我想,有一種類型的小說可以叫作“文學幻想小說”,在這裏,文學之於小說,就像在“科學幻想小說”那裏科學之於小說。文學幻想不同於幻想文學,前者包含於後者。


    7. 假如一件事本身滲透出詩性,在敘述時,修辭上就該避免渲染。寫詩是製造一個語言裏的詩性事件,小說卻是對詩性事件的虛擬。


    8. 閱讀所實現的不僅是作者與讀者間意識的交流,還有意識與無意識的交流、無意識之間的交流。有時候我們喜歡或不喜歡一本書,卻無法說出理由。


    9. “自我”有許多層次,可以說每個人有其各自的自我,但所有自我又有某種共性,這種共性可以視為最基本的自我,也就是將“我”與“非我”區分開的東西,隔開“我”與“非我”的並不是我們的皮膚,而是恐懼,最基本的自我就是恐懼,不是有“我”才有恐懼,而是有恐懼,才有“我”。當快樂和勇氣達到極強的程度,就會“忘我”或“無我”。


    10. 所有事物,從其與他者的關聯來看,都是有緣由的,但將全部事物作為一個整體來看,就會發現此整體“無緣由”,由此無緣由,再看每一個事物,也會洞察其“無緣由”。無緣由的世界是神秘的,因其神秘而耐人尋味。


    11. 改變不了世界就改變自己,不是讓自己變得就像這世界,而是把自己當作一個世界來改變。


    12. 創造者的本分是使一事物從無到有,其他事情可順其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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