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想到董行今天出掌的變招,已經和以往不一樣了。


    董行說道:“再來。”


    還是剛才的起勢,“呼”,還是那掌,這次楊一純可小心在意了,改變了一個招式,側身而不回身,橫移開三尺,卸去董行的掌力,滴溜溜打了一個轉圜,一手牽引,一手輕捺,每次,他要使出這招,董行就要倒走八卦步,從巽位開始,反轉進入坤位。


    可這次,董行一反常態出掌應對,隻聽聲聲掌擊,如雨打疏林,錯落有致,攻上來時姿勢兇猛,雖無名家風範,威力卻超乎以往,而且正符契於八卦自震位至幹位的正行之道。


    楊一純見狀,馬上從巽坎奔離震,從艮坤入幹兌,逆走八卦,掌發四象,和董行鬥在一起,覺得甚是痛快。又從少陽進離震,自少陰攻巽坎。但是,不知董行怎麽出的掌,提的腳,“撲通”一聲,腳下一個踉蹌,楊一純又跌了個結結實實的屁股蹲。


    董行忙過來將他扶起。楊一純愣怔地看著董行,似乎不認識他一樣,因為,兩人交手沒有1000次,也有800次,楊一純贏的時候要占大多數。這還不隻是技藝問題,因為楊一純常出野外進行考古發掘和文物普查,爬山越嶺是家常便飯,加之練功不輟,所以,比隻在殿堂裏麵坐著的董行自然要強壯一些,靈活一些。可今天,真是事出意外!


    “你這好像不是八卦掌!”楊一純站起來說道。


    “我也正為此事犯疑惑呢。”董行說道。


    “什麽話?怎麽回事?”楊一純問道。


    董行沉思許久,說道:“咱這也不是什麽正式比賽,武術這玩意兒也就是強身健體之用。但我們董家八卦掌卻有一個150多年的秘密,今天忽然露出些門道線索來。這事,和你的祖上楊露禪也有瓜葛。”


    楊一純大奇,問道:“究竟是怎麽回事?你說清楚,別讓我白摔兩跤。”


    董行說道:“走,咱們再看看那拓片去。”


    楊一純跟著董行來到前麵的殿堂,和他一起展開那九張拓片,董行指給楊一純看。這次,楊一純看清楚了,原來,在那些原始的畫麵中,有一些隱隱約約的細線,楊一純是行家,一看就知道這是一種怪異的掌法圖,那細線深淺不一,似乎是隨手而為。盡管攪和在原始圖畫中,也是雜而不亂,走勢清晰。


    “這和你們董家八卦掌又有什麽關係?”楊一純問道。


    “說來話長。”董行親自動手沏了一壺茶,準備好好和楊一純聊聊,這時楊一純的手機響了起來。原來是蕭潤借貝寧的手機打來的,說他們局頭要見楊教授,對壁畫案件徵求意見。


    楊一純隻好向董行告辭,在他們眼裏,公安局有事可是大事,何況談的就是他本人要求保護的壁畫,當然不能耽擱。


    ------------


    挪琴中高手巧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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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貝寧陪楊一純到市公安局,一個副局長帶著兩個處長和刑警隊長熱情地接待了他們。楊一純將劉陰子第一次拿來照片,第二次送來拓片的過程說了一遍,也把史前壁畫的重要意義和價值告訴了刑警們。刑警們認真做了筆錄。但是楊一純沒有說壁畫中夾雜著一套掌法的事情,因為他覺得這和保護那壁畫沒什麽關係。


    貝寧家牆眼中發現一隻人手的事情還到不了市局,屬於當地分局管理範圍中的案子。所以,貝寧沒有說什麽。正好,貝寧的父親田如衡來電話,讓楊一純幫助整理一下十年前,即1990年的一份田野資料,那一次田野考古是他們一起做的。從筆記到報告,也都是他們兩人完成的。這次的田野作業,和那次有相近的地方,著急要用。楊一純跟著貝寧到了那綠蔭掩映的小院,到了貝寧的新家。


    這天正好是星期六,貝寧給上次搬鋼琴的搬家公司打了個電話,請他們來幫助挪琴,講好人工費120元。


    ……


    其中一個麵目陰沉麵色慘白的青年瞄了貝寧一眼,瞪著笑嘻嘻的夥伴們,突然喝道:“幹活!”嬉笑聲馬上止住。那年輕人首先鋪上毯子,把立起鋼琴需旋轉的位置加厚,他眼睛朝哪個人瞟一眼,那個人馬上就知道怎麽幹。他隻說了幾個單詞:


    “挪。”


    “立。單鞭!”


    “轉。摟膝拗步。”


    “拽。提手上勢!”


    “放。野馬分鬃。”


    “靠。手揮——”話沒說完,聽見“叮”一聲響。


    有一個人手軟了一下,鋼琴的側角碰上了客廳茶幾。“你媽的×!” 麵色陰沉的青年罵出了聲,還把那個手軟的人幾乎撥拉個跟頭。貝寧也緊跟著看了一眼,見鋼琴的漆毫無損傷,那麵色慘白的青年先用袖子細細地擦拭,又從衣兜掏出一塊麂皮來擦了又擦。他這麽一弄,貝寧倒有些不好意思了,說道:“行了,謝謝,沒碰破漆皮兒。”


    但那麵色慘白的青年還是在擦,擦的範圍不斷擴大,幾乎整個兒琴都被他擦了一遍。被他差點甩了個跟頭的小夥子喃喃地道:“陰子,犯不上。”


    這句話才引起楊一純注意。剛才喊的那幾句號子全是太極拳中招式的名稱,其實已經鑽進他的耳朵裏了,但他忙著整理材料,沒有出去。此時,他再也忍不住了,踱到客廳一看,見四個人快把貝寧那架海茲曼鋼琴放好了。更令他吃驚的是,領頭喊號子的人就是到董行店裏賣壁畫拓片的劉陰子,公安局正滿世界找他呢。他似乎沒有看見楊一純出來,對那個手軟的小夥子喝道:“核桃,你媽的住嘴!” 隨後,又用眼睛指揮那幾個人收拾東西,把因搬鋼琴而弄上的任何一點兒有灰塵的地方都擦拭了一遍。貝寧連連說道:“行了,行了。我自己收拾吧。”可在無聲無息中,一切變得比搬鋼琴前整潔幹淨清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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