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白人男子仿佛明白了他的意思,快速地眨了一下那雙已經渙散的眼睛。在這一段極其短暫的時間裏,他的眼球也配合著,稍微動了一下,似乎有了一絲生氣。他用盡全力,想要說點什麽,這一點可以從他臉部和脖子上,微微繃緊的肌肉看出來。


    “是誰做的?……快說!名字!……”“掘墓者”約恩斯咆哮著吼道,他那張滿是血汙的黑臉,已經變得扭曲了。


    白人男子緊閉的嘴唇顫抖著,如同一扇很久沒有開啟的門,伴隨著液體汩汩的流動聲,這張嘴突然張開了,接著,湧出了大量鮮血,白人男子也在吐完這口鮮血後,瞬間窒息身亡了。


    “上帝啊,上帝啊!……”“掘墓者”約恩斯慢慢地伸直他彎曲的手指,“渾蛋!……這他媽到底是怎麽回事?”


    “棺材桶子”埃德的臉,像暴風雨前的天空一樣陰沉。


    “天哪,掘墓者,見鬼!……”他發起飆來,“你他媽到底想讓他說什麽,阿門還是哈利路亞?……肯定是他媽的哪個黑人,為了另一個黑鬼婊子,而割開了他的喉嚨”


    “你怎麽知道是黑人幹的?”


    “大家都知道!……”“棺材桶子”埃德大聲怒吼。


    “行了,趕緊通知區警察局。”“掘墓者”約恩斯想了想,把手電筒的燈光打在死人的頭上,繼續說道,“男性,金色頭髮,藍眼睛,頸動脈血管被割破,死在第一百二十三街上……”他瞟了一眼手錶,“淩晨三點十一分。”


    “棺材桶子”埃德急忙回到汽車裏,準備通過無線電,和區警察局辦公室聯繫,轉過身時扔下一句:“而且,這小子沒穿褲子。”


    “等一下!……”“掘墓者”約恩斯煩躁地說。


    當“棺材桶子”埃德用無線電,傳達這些重要信息的時候,各種膚色、穿著不同款式晨衣的人們,開始從街道兩旁,漆黑陰暗的房屋裏走出來。穿著厚絨布睡袍的黑人婦女——渾身酒氣、臉色微醺,筆直的頭髮結成小而緊的辮子,看上去亂糟糟的;有著漂亮胸部和大屁股的、棕色皮膚婦女——用顏色艷麗的尼龍布裹著身體,微微彎曲的頭髮,在臉頰邊散亂地垂著,身上披著的絲綢和頭上戴著的捲髮夾子,都顏色鮮亮,她們的嘴唇像氣墊一樣厚,表情困頓、昏昏欲睡。


    還有男人、老人、年輕人、包著頭巾的人、頭髮燙成大波浪的人、還沒有完全睡醒的人、剛剛從妓女身上爬起來的人、嘴角流著口水的人,用被單或毯子、甚至雨衣裹著身體的人、穿著皺皺巴巴且極其骯髒的睡衣的人……所有人都聚集到街上來看死人。街上有個死人對他們來說,本來不算什麽,但是,通常這些死人都是有色人種,死者是白人,就有點稀奇了。


    所以,不論這是在什麽時候發生的,都非常值得一看。


    沒有人問:是誰殺了他,或者為什麽,因為根本就沒有為什麽。誰會在哈萊姆問“是誰割了一個白人的喉嚨”或者“為什麽割了一個白人的喉嚨”,隻要看看他就夠了,寶貝。然後趕緊慶幸,躺在這裏被人圍觀的不是你。看看這個光著屁股,被人割開喉嚨的蠢貨白人,你就知道他在追趕什麽了。


    “棺材桶子”埃德向安德森副隊長,簡單描述了當時的情況,特別詳細描述了那個戴著紅色土耳其氈帽、手臂上掛著一條褲子,在街上飛奔的黑人男子。


    “被害人沒有穿著別的什麽嗎?”安德森問道。


    “他什麽褲子也沒穿。”


    “到底是怎麽回事?”安德森大叫道,“你他媽的到底是怎麽了?難道想隱瞞什麽嗎?快給我說清楚。”


    “不論是外褲還是內褲,除了他身上的那件白襯衫,那個人什麽都沒穿!……”


    “好吧,詹森,你和約恩斯給我待在那兒,保護現場。”安德森大聲說,“我會聯絡檢查官和法醫,讓他們派人過來,再簽發一張逮捕嫌疑犯的通緝令。你覺得有必要封鎖那條街嗎?”


    “為什麽封鎖?如果嫌疑犯還藏在這條街,他肯定會在你封鎖的時候逃走;而如果他不在這條街,就說明他已經逃走了,封鎖這裏還有什麽意義?”“棺材桶子”埃德·詹森頗不滿意地嚷嚷著,“你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加派兩個人,對這裏的市民進行調查,讓我們可以確定,兇案發生的第一現場和時間。”


    “好吧,我立馬去辦。現在你和約恩斯看住屍體,順便看看還能發現些什麽。”


    “頭兒怎麽說?”當“棺材桶子”埃德回到屍體旁邊時,“掘墓者”約恩斯問道。


    “和往常一樣。檢查專家馬上就來,我們要盡可能收集資料,但是,不能離我們的屍體朋友太遠。”


    “掘墓者”約恩斯轉過身麵向,聚集在黑暗裏安靜的人群,開口就問:“你們有誰知道點兒什麽嗎?”


    “收屍的人叫h·埃克塞德斯·克萊。”有人說道。


    “你覺得目前有這個必要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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