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了想,撥通了章明輝的電話,但那邊不知道怎麽回事,一直都沒有人接聽。此時已經淩晨一點多了,困意湧上大腦,季灼也懶得再折騰,索性扭轉車頭,往自己家裏開去。任燃的醉酒似乎很有規律,季灼把他弄下車,站在沒有座位的地方時,他能短暫地清醒一小會兒,對著季灼半摟半抱,將身體重量壓在季灼身上,腳步虛浮地上了樓。隻是進門之後,季灼將人扶到客房時,不小心撞到了肩膀,當時便感覺到一股疼痛襲來,他稍稍蹙眉,沒有理會。等到衝澡的時候照了下鏡子,才發現後肩上紫了一塊兒。但這跟之前手掌上的傷口相比,完全是小巫見大巫,他就沒管。翌日清晨,任燃醒的時候天色已經大亮,透白的窗簾輕揚,將他的視野晃出一片虛影。任燃揉了揉額角,倏地頓住,環顧下四周,慢慢地從床上坐起來。他混沌的腦子飛快清醒,清楚地意識到,自己在季灼的家裏睡了一晚上。盡管隻是客房。房間的衣櫃裏有一些未剪吊牌的衣服,大概都是品牌方送來、還沒來得及穿的,任燃拿了兩件,洗澡換好,出了房間。主臥的房門還關著,季灼還沒有起。任燃也不急,慢慢在四處閑逛著。季灼的房子是個平層,麵積不大不小,但東西卻沒多少,裝修也比較簡潔,色調集中在黑白灰,看上去空蕩蕩的,有點冷清,沒什麽人氣兒。廚房更是沒有多少使用過的痕跡,冰箱裏隻有一包還沒開過的意大利麵和一瓶番茄肉醬,以備不時之需,剩下的便都是些酒水了。任燃從櫃子裏翻了兩個鍋出來,燒了水,將麵條煮下去。鍋子裏冒泡的熱氣上湧,給冰冰涼涼的屋子增添了一抹溫度。“你在幹什麽?”季灼的嗓音隨著麵鍋咕嚕咕嚕的聲音響起。剛剛睡醒的臉還有些茫然,隻是難得地在剛醒就聞到熱騰騰的早飯香氣,季灼的起床氣神奇地消弭了一些。“煮麵啊,”任燃動作自然,神色平靜,絲毫看不出一丁點身在別人家的局促,“你家連雞蛋和速凍餃子都沒有,隻能煮麵了。”這還是頭一次有人在自己家裏做飯,季灼的表情有些微妙:“在家裏吃的話,我一般都點外賣。”“哦,怪不得。”“你酒醒了?”“都一個晚上了,哪能還沒醒。”季灼心頭一動:“你還記得昨晚的事嗎?”任燃看他一眼,口齒清晰:“章明輝給你打電話,你來outsider接了我,但是我在你車上睡著了,你大概沒問到我家的地址,就把我帶到你家來睡客房了,夠完整嗎?”季灼:“……”他不服,他剛剛存了一分揶揄的心思想看任燃笑話,可為什麽任燃能記得喝醉之後的所有事,而自己對那晚喝醉了之後的事情就記憶模糊了!季灼一言不發地走開。任燃憋笑:“……幹嘛去?”“洗漱。”第35章 番茄肉醬都是現成的,煮出來的味道很保險,不好不壞,跟平日裏吃的一樣,但季灼還是都給吃光了。任燃看他吃完,冷不伶仃來了句:“咱們兩個都不會做飯。”季灼掀起眼皮:“所以?”“沒什麽,有點想得長遠了。”任燃的話說得莫名其妙,季灼詫異地看他一眼,卻見他的視線落在不遠處的置物櫃上。確切地說,應該是落在置物櫃上的相框裏。“那是誰?”任燃好奇道。“我媽媽。”季灼神色淡淡,似乎不太願意談論。任燃眉頭微蹙,不再追問,隻是看著照片裏笑靨如花的美貌婦人,又看著神情冷然的季灼,他的心像是驀地被針紮了一下。他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問:“你今天早上有空嗎?”“十一點之前都有空,你要幹什麽?”任燃嘴角揚起:“我給你做了早飯,忘記給我女兒買早飯了,能不能送我一程?”季灼愣住,眼神狐疑地掃視了他一通:“行啊。”他抱著茫然的情緒開了一路,直到在任燃的指揮下,車子開到了一家進口狗糧店。季灼:“……”任燃觀察著他的表情,瞬間笑出了聲:“你是不是理解錯了?”季灼嗤聲:“你話都說成那樣了,誰知道有別的意思。”他熄了車,正要開門下去,任燃卻一把攥住他的手腕,問:“說實話,當時聽到我說女兒的時候,你在想什麽?”季灼神色莫名地看過去,本以為任燃在開玩笑,沒想到這人此時的表情和眼神卻格外專注,定定地注視著他,眼中似乎湧動著一些很特殊的情緒。又是那一種季灼認為自己難以承擔的眼神。手腕上的溫度逐漸升高。季灼垂下眼,移開目光:“我懵了啊,能想什麽?”頓了幾秒,任燃才“切”了一聲,臉上的神情恢複如常,百無聊賴,鬆開他的手腕,似在抱怨:“你的反射弧比海市的海岸線都要長吧。”“不知道,沒量過。”季灼下了車。任燃是狗糧店的常客,老板也認識他,見他來還有些驚訝:“任老板怎麽親自來了,來給橘子買飯?您發個微信我們直接給送您家裏去啊,平時不都是……”“我再挑點其他東西。”任燃止住老板的話頭,扭頭果然看見季灼似笑非笑的表情,像抓住了他的小辮子似的。他一臉坦然,理直氣壯:“不然怎麽找借口讓你送我?”又說這些讓人無語的話。季灼眼角一抽,轉頭走開了。任燃拿了兩袋常買的狗糧,又拿了幾個狗狗玩的小玩具,季灼將他送到樓下的時候,他問:“要不要上去坐坐?”不等季灼開口,又道:“反正現在離十一點還有一小時,而且我都去你家了,禮尚往來一下,你也得去我家坐坐吧。”季灼不懂這其中的邏輯關係是怎麽‘禮尚往來’的。“來吧,橘子很可愛的。”任燃使出殺手鐧。“……行啊。”季灼本人確實挺喜歡狗的,但他的工作不方便養,就一直沒有動過這方麵的心思。而第一次來任燃家,這裏的裝潢風格也跟他自己的家是不同的感覺,是個挺大的複式,各種藝術小擺件很多,綠植也旺盛,木地板灑滿陽光,給人一種很舒服的感覺。甚至跟任燃在公司裏的工作室風格也不同。但都挺符合季灼心意的。他剛剛換鞋進門,樓上就“噸噸噸”地跑下來一個圓滾滾的田園犬,體型不大,但看著就肉多。“橘子。”他小聲喊她。橘子先是哼哧哼哧地在任燃褲腳邊嗅了一圈,而後又搖著尾巴歡快地在季灼麵前轉圈,臉上自帶的笑容看起來格外燦爛。“她不咬人嗎?見到生人也不叫。”季灼問。任燃歎氣:“我們橘子是小啞巴。”季灼:“……”“真的,但不是生理意義上的不能出聲兒,她就是自己不會叫,有一次她不小心叫了一聲,還把自己給嚇著了,躥進窩裏去好長時間都不敢出來,膽子小得很。”任燃無奈。季灼失笑,蹲下來揉揉橘子額頭上的軟毛:“這麽可愛啊,小可憐兒。”橘子被摸得舒服,激動地上躥下跳,一身的肉是實打實的,撞地季灼往後一倒,肩膀撞在牆壁上,正好是昨晚被撞到的那一塊地方。他吃痛地擰眉,輕輕吸氣。“怎麽了?”任燃眼尖,一下就發現了他的表情不對,當即臉色微變:“你肩膀上有傷?”季灼緩緩站起身,活動著臂膀:“小傷,偶然撞到的。”“什麽時候撞到的?你手上的傷口都還沒好全,怎麽肩膀上又有了?我看看。”任燃沉著臉,就要去扒季灼的衣服。“你急什麽?”季灼捏住他的手,笑了一下,“說起來,這還是昨晚因為扶你被撞到的。”任燃動作一僵:“什麽?”他臉上閃過一絲懊惱,抬下巴示意季灼坐到沙發上去:“我家裏有活血化瘀的藥,你坐那兒,我幫你抹一下。”“都說不用了,過幾天它自己就好了。”季灼拂開他的手,本來是很隨意的舉動,無名指卻不小心跟任燃的手指勾了一下。季灼的指尖微涼,任燃的卻是溫熱的,雖然隻勾纏了短短一秒,從指尖上傳遞而來的觸感卻無比地清晰。存在感在那一瞬間被放得無限大。任燃喉頭動了動,手指微蜷。季灼垂眸斂目,片刻後不動聲色地移開視線,逗著橘子往客廳走去。任燃跟著走了兩步,慢慢緩神,低聲吹了個口哨:“橘子,去,把醫藥箱拿過來。”腳邊轉悠的橘子一聽到這聲兒,立馬飛快地原地彈射了出去,有種不符合體型的敏捷。季灼驚奇地挑眉,眼睜睜看著橘子從一個落地櫃子底下叼出一個小小的醫藥箱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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