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話,吳勇猛地抬頭。


    “祖母,您?”


    見他這下意識的反應,吳老夫人心裏有了答案,她收回視線,閉上眼睛。


    “扶我躺下吧。”


    吳勇趕緊撤下她身後墊著的軟枕,輕手輕腳的扶著她躺好,又仔細的掩了掩被子。


    吳老夫人始終閉著眼睛,抬手揮了揮。


    “行了,我乏了,回去吧。”


    “是。”


    吳勇心事重重的走了出去,關緊房門後他長長歎了口氣。


    原來祖母已經有所察覺。


    房間裏,原本雙目緊閉的吳老夫人睜開眼,伸手在枕頭下摸出一個藥瓶。


    她看著藥瓶歎了口氣,又重新放了回去。


    罷了,左右殘軀一副,沒多少時日了,能多幫一些也是好的。


    ……


    翌日一早,吳府上下就忙了起來。


    但關鍵時期,也沒有多少大臣上門給吳老夫人祝壽,除了一早商量好的那幾家,也就隻有十幾個大臣來了。


    不過吳勇也不在意,有人在場旁觀就好,他們隻需要有人看到,有人作證。


    “吳大人!”


    王財帶著自家一對十歲的龍鳳胎,以及剛滿六歲的孫兒走上前來。


    兩人相視一眼,吳勇笑著迎上去。


    “王大人。”


    王財衝他拱拱手,故意在院子裏當著眾人的麵大聲道。


    “今日這大好的日子,王某有一不情之請。”


    吳勇眼神閃了閃,笑著回他。


    “王大人這是哪裏的話?你我同朝為官二十多年,有什麽吳某能幫上忙的直說便是,何須如此見外?”


    王財笑著摸了摸身旁幾個孩子的頭。


    “這不是想讓我家這幾個小孩子,去看看吳老夫人,順便沾沾喜氣嗎?”


    吳勇哈哈一笑。


    “我還以為是什麽事呢,可以,當然可以了!”


    “正巧啊,我孫兒也在那邊呢,幾個孩子可以一起玩。”


    他這話一出,早就等在一旁的其他三家也趕忙道。


    “吳大人,也叫我們家孩子跟著一塊兒去吧。”


    吳勇點頭應道。


    “好好好。”


    轉頭吩咐管家。


    “快帶著這幾位小少爺,小小姐去老夫人院中。”


    管家低頭應下,帶著八九個孩子去了後院。


    “來來來,各位,咱們走吧!”


    吳勇一臉歡喜的招呼著眾人繼續往裏走。


    很快宴席開始,一派和樂景象。


    宴席過半,正是眾人喝的酣暢琉璃之時,突然闖進來一個小廝。


    “不好了,不好了!”


    “出事了大人!”


    吳勇麵露不悅。


    “何事如此驚慌?沒看到這滿廳的客人還在嗎?吵吵鬧鬧像什麽樣子?”


    “大人,後院走水了!老夫人的院子也被燒了!”


    “什麽?!”


    吳勇拍著桌子猛地站起來,他大步衝過去,拽著小廝的衣領將人薅起來。


    “老夫人的院子現在如何了?!”


    那小廝被嚇得不輕,哆哆嗦嗦的說。


    “火,火還沒滅。”


    “我的孩子!”


    “我的孫兒!”


    把孩子送到吳老夫人院中的幾家趕忙往後院衝,其他賓客也跟在後麵,一大群人烏泱烏泱的衝到後院。


    還沒走近,就看到衝天的濃煙,以及急匆匆拎著水桶,端著水盆來來往往的小廝丫鬟。


    眾人趕到時,烈火燒斷了屋內的房梁,房子直接塌了。


    這一幕,讓眾人心驚膽顫。


    吳勇目眥欲裂。


    “祖母!”


    王財幾人直接癱倒在地,捶地痛哭。


    “娘啊!”


    “我的兒啊!”


    在場其他人見狀,紛紛麵露不忍,連連搖頭歎氣。


    誰能想到呢?


    歡歡喜喜來赴宴,最後反倒搭進去幾條命。


    ……


    皇宮,禦書房裏。


    順和帝看著各地報上來的軍情,愁眉不展。


    一旁的石貴輕手輕腳上前,換上一杯新的涼茶。


    順和帝喝下大半盞涼茶,勉強壓下心底的火氣。


    “近日京城裏可有發生什麽事?”


    瞧瞧抬頭打量了一眼,石貴謹慎回道。


    “城中百姓並無異常,但朝中大臣們有些躁動,但並沒有做什麽出格的事。”


    “哦?聽到有人造反,都快殺到京城來了,百姓竟然沒有害怕?”


    說著,順和帝冷笑一聲。


    “哼!”


    “程家軍的名聲和威望還真是深入人心呐!”


    石貴在一旁聽得冷汗直冒,他眼睛一轉,開始轉移話題。


    “說起來,今日城中倒是有一件熱鬧事。”


    順和帝抬眸。


    “說來聽聽。”


    “是吳勇吳大人府上,給吳老夫人過壽,設下了壽宴,不少大臣都去祝壽了,聽說場麵很熱鬧。”


    聞言,順和帝眼底劃過那一抹深思。


    “這種時候,還大擺壽宴?吳勇可不像是這麽沒心沒肺的人。”


    石貴也覺得有些奇怪,但轉念一想,也就沒什麽稀奇的了。


    “吳府老夫人壽宴一事,幾個月前就開始籌備了,許是覺得消息都已經放出去了,就這麽不了了之不太好?”


    順和帝眉心微擰,吩咐了一句。


    “不管怎麽說,還是派人去盯緊一點!”


    “是。”


    石貴領命退了出去。


    他剛出去沒一會兒,禦書房外就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音,似乎是在吵架。


    很快,剛出去美多久的石貴神色驚慌,快步小跑著進來。


    “不好了陛下,吳府壽宴上突然走水,吳家老夫人還有王家老夫人,以及幾位大臣家中小輩葬身火海。”


    “這會兒,幾位大臣正跪在禦書房外,求陛下主持公道呢。”


    “什麽?”


    “走水了?”


    順和帝皺眉思索片刻。


    “先讓他們進來吧。”


    一進禦書房的門,王財便衝過來,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求陛下為臣做主啊!”


    其他幾個大臣也是痛哭流涕。


    “殺人償命,天經地義,請皇上下旨,嚴懲吳勇!”


    吳勇也跪在一旁,亦是雙目紅腫,他咬著牙怒視幾人。


    “幾位大臣這是何意?”


    “難道是懷疑吳某故意放火不成?!你們別忘了,當時我的祖母亦在房中!”


    王財摸了一把眼淚,梗著脖子控訴。


    “可你府中後院走水是事實,故意也好,失察也罷,不管怎麽樣,這件事都和你脫不了關係!”


    “對!你別想抵賴!”


    “你祖母都黃土埋到脖頸子了,可憐我那孫兒還是六歲稚童啊!”


    聽到這話,吳勇雙目猩紅,一把拽住那人的衣領,拳頭直接砸到了對方的臉上。


    “住口!”


    “不準你這麽說我祖母!”


    順和帝伸手揉了揉抽痛的額角,給了宮人一個眼神,把幾人拉開。


    “行了,都給朕冷靜一點!”


    “石貴,賜座!”


    順和帝打量的眼神一一掃過幾人,麵上不露聲色,心道。


    這把火燒得好啊!


    燒得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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