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生嵐沒有說話,但他的態度,已經說明了一切。安雲歌快速退到懸崖邊上,用手捂住自己受傷的地方,眼神凶狠的等著微生嵐。這個位置受了傷,讓安雲歌說話更是困難了很多。他急忙往嘴裏塞了顆止血丹,等到下顎處的傷口愈合了,他才勉強開口……隻是聲音更加喑啞難聽了,“你殺不死我的,你也離不開這裏……微生嵐,你已經輸了!”‘輸’這個字,對於微生嵐來說,很是新鮮。如果不是心裏惦記著別的事,微生嵐很樂意‘請教’一下說他輸了的這人,好好搞清楚他到底輸在了什麽地方。微生嵐往前逼近兩步,正打算徹底解決安雲歌時,便見他一個大退步,仰頭朝懸崖倒去。微生嵐皺了皺眉,快速跟上去,朝懸崖下一看,卻隻能看見安雲歌的身影,被海浪吞噬。逃了?還是死了?以安雲歌的重傷程度,和靈氣消耗程度,就這麽掉下去,沒有足夠的靈氣支撐護體,也很有可能就此殞命。不過他剛才說,‘你殺不死我’,看來安雲歌還留有後手,估計沒那麽容易死掉。微生嵐心裏更煩了,果然是禍害遺千年……這事兒若是放在往常,微生嵐或許會有興趣,下去探查一番,確認敵人死亡後再離開。但現在他著急著回去尋安九,雖然知道安九身上有骨哨,他也不是什麽柔弱的嬌花,但安雲歌有同夥,他們又都是心思詭譎之輩,擅於陰謀詭計,安九心思單純,偶爾還有些天真,微生嵐是確實擔心,他會因被人哄騙而吃虧。這種念頭出現後,微生嵐心裏閃過一抹奇怪的情緒他在想,自己如今這樣的心態,還是最初那種,隻把安九當成責任去對待嗎?他閉了閉眼,卻不敢繼續想下去……壓下這些繁雜的念頭後,微生嵐轉頭準備飛回月見灣,卻在飛到半空中時,被一道透明的結界攔了下來。之前那封閉的結界還在?微生嵐臉色一變。他本以為,那結界與島上密林上的領域一樣,都是屬於安雲歌控製,隻要解決了控製的人,這些都能迎刃而解……這也是剛才微生嵐有恃無恐,直接追下來的原因。但現在看來,這結界,好像和安雲歌的領域,是屬於兩個個體?他現在被困在結界內,也無法聯絡外界,自然也不看不見奚青渡所見的那個真相那黑霧的巨大本體。微生嵐不得不想到,剛剛安雲歌說的那句:殺不掉他,也離不開這裏,你已經輸了……微生嵐眼底浮現一抹戾氣。輸?他的人生裏,就不可能有‘輸’的情況發生!第100章 兩清。安九夢見了微生嵐。他已經很久不做夢了, 也知道修真者因為凝神修煉的緣故,很少會出現做夢這種情況。但他在見到微生嵐的一瞬間,便知道自己是在做夢……因為, 夢裏那個微生嵐的眼神,太過陌生。夢裏, 他身在一處昏暗的環境裏,倒也不是多黑, 而是像幼時偷跑到山中, 被那參天古木遮擋了天空, 隻有星星點點的陽光,從樹與樹的間隙中穿過,斑駁零碎的灑在林中。如幻如煙的光柱並不能照亮密林,但也不會讓人不能視物, 再加上林間飛舞的,帶著點點熒光的螢火蟲, 這樣的環境,總能讓年幼的安九沉迷其中, 在林中找蟲子玩兒, 一待就是一下午,直到天色完全暗下去,才會念念不舍的下山回家……這樣的幽深密林, 反而讓安九更有安全感。此時, 安九沉浸在這個充滿安心感覺的夢裏,還沒意識到這裏並非真實,直到一道銀白的劍光, 劈開他眼前的一棵樹,微生嵐的身影出現在眼前。安九還來不及驚喜, 便看見了微生嵐眼中的凶光……這不是他認識的微生嵐!安九順便便產生了這樣的想法。他認識的微生嵐,永遠用柔軟的目光看他,哪怕是另一個他,看他時的眼神,也最多是淡然,從來沒有出現過這樣凶狠的目光。這樣的目光,更像是野獸,未被馴服的獸。“你是誰?”安九話音剛落,便見對麵又是淩厲一劍劈來,好似根本沒把自己放在眼裏。安九沒想反抗,隻是條件反射的閉上了眼,同時心底浮現一個明確的念頭這是夢。果然,微生嵐的一擊,沒給安九造成傷害,他緩緩睜開眼,發現麵前的人好似和他隔著一層透明的水晶。突然,安九麵前的水晶開始龜裂,裂紋還在一寸寸往外蔓延,漸漸形成一道蛛網的痕跡。對麵的微生嵐,隨著水晶牆的破碎而消失,留給安九的,隻剩那雙猩紅的眼。安九猛的從睡夢中驚醒,回想起剛才那個夢,還是有些心有餘悸。不管這個夢意味著什麽,都讓安九覺得不安,特別是現在微生嵐還不在他身邊。……是出了什麽事嗎?安九有些著急,打算去無根島找微生嵐,而等他從床上坐起來後,他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一些問題他好像手腳無力。他好像被人劫持了。劫持他的人,是沉寂了很久的林靜淵……安九本來以為,林靜淵已經放過自己了。他這輩子和林靜淵之間,也沒有什麽深仇大恨,溯世鏡中,也沒有產生交集,他甚至至今為止,都沒有見過林靜淵的真麵目,按理來講,他和林靜淵,應該是最容易斬斷羈絆的關係。可他為什麽還要追來月見灣綁架自己?安九覺得自己應該是中了藥,暫時無法行動,便十分坦然的又躺下了,正好也能好好捋捋他和林靜淵之間的糾葛。安九不知道,林靜淵一直在房間裏,用炙熱的、瘋狂的,充滿欲與念的眼神,靜靜望著他……林靜淵在那場大醉之後,又經曆了一遍溯世鏡。和其他人不同的是,林靜淵的過去和現在,並沒有什麽區別……沒有與安九產生交集,他的現在,也是他的過去。這也就是當初在溯世鏡時,安九得知自己錯過了救下林靜淵的機會後,一直對他抱有歉意的原因。這是一件很殘忍的事,他害的林靜淵不得不又一次經曆了噩夢。林靜淵再一次經曆了痛苦的折磨,從溯世鏡中脫離後,他幾乎立馬陷入了心魔之中,於是他沒來得及去找安九,便匆匆回了魔宮閉關。這次的心魔幻境,比以往幾百年的,都來得凶猛,畢竟是才剛剛又經曆了一次,正是各種負麵情緒,反撲得最厲害的時候。而且,這一次的心魔幻境,沒有安九,沒有小橘貓……林靜淵差點兒沒能熬過來,這幾年,他一直深陷自己的心魔幻境,苦苦掙紮,無法解脫,好幾次差點兒徹底沉溺其中,永遠迷失自我。他自然也就沒辦法第一時間找上安九。實際上,林靜淵確實也才出關沒多久,他心魔並沒有完全壓下去,此番全憑借心魔誘發的執念,循著他給安九打下的印記,趕了過來……他甚至並不清楚時間過去了多久,也不知道,外界這段時間,都發生了什麽。可以說,直到找上安九時,林靜淵都還完全是一個神誌不清的狀態,做什麽事,都完全是憑借本能。但在他把安九帶回來以後,就清醒了幾分。不過也正是這種似是而非的清醒,才讓林靜淵更清楚的意識到,自己的執念,就是安九這個人……他想要安九,想要他的目光,隻注視自己,想要安九的一切,都隻屬於自己。他在理智和瘋狂之中掙紮,導致他現在隻敢在黑暗中注視著安九,他害怕自己麵對安九無法得償所願,會喪失理智,傷害了他。其實,林靜淵會選擇給安九下藥,就已經表明了一些問題他心裏已經有了一個確切的答案,那個答案不是他所期待的。安九在黑暗裏躺了一個時辰,越躺越覺得不對勁……怎麽能把他扔在這裏這麽久不管呢?他又回憶起林靜淵曾經幹過那些缺德事兒,開始懷疑他就在自己附近。這個念頭一冒出來,安九打了個寒顫。也不知道林靜淵這種喜歡在暗處觀察,也不吭聲的喜好,到底有什麽快感,這不純純隻是浪費時間嗎?但想到有人不出聲不出氣兒的在暗處一直盯著他,還是感覺有些毛骨悚然。不得不說,安九猜得很準。安九不打算再這樣跟林靜淵死耗下去,他撐起身子,消耗了最後一點力氣,把房間搜查了一遍,依舊沒發現林靜淵的行跡後,隻好坐回床上,無奈出聲,“林靜淵?你在這裏,對嗎?”房間裏靜悄悄的,沒人回應他。安九不死心,又開口道,“你要這樣一直躲藏著嗎?你把我帶到這裏,隻為了關著我?好歹,也給我個理由,讓我知道為什麽吧?”這句話說出口後,安九敏銳的察覺到房間暗處有一點動靜。林靜淵呼吸亂了一瞬間,安九雖然四肢乏力,但神識還能用,他一早就鋪開了神識,但林靜淵修為比他高,除非像現在這樣,他心緒不穩的時候,出現破綻,才會被他的神識捕捉到。林靜淵自然也知道,自己已經暴露了,索性也不再隱藏。他從陰暗處走出來,每走一步,身體便凝實一分,待他走到安九麵前時,已經完全恢複了常態。安九看著眼前的人,眼神有些複雜,好半晌,安九見林靜淵依舊沒有開口的想法,才再次主動出聲,“魔皇陛下,好久不見。”林靜淵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眼底的情緒才稍微平緩了些。他聲音艱澀,一如既往的喑啞難聽,“剛剛不是還直呼我大名,怎麽現在又用上尊稱了?”“我本該用尊稱。”安九平靜道。以林靜淵統禦魔族,掌管魔域的‘魔皇’身份,就算是司玄夜那樣的修真界第一劍宗宗主,也得給他幾分薄麵,更何況是安九這樣的普通弟子。林靜淵說,“我不喜歡。”“……”安九嘴角抽了抽。這要放在以前,安九沒本事沒人撐腰的時候,他估計就唯唯諾諾,狗腿至極的問他‘喜歡’什麽,他立馬按照對方喜歡的樣子去改了。但人在被愛後,就會變得自信從容,這是一種心態上的扭轉。“陛下可以去尋讓你喜歡的人。”安九硬氣的回懟了回去。這下,輪到林靜淵沉默了。他或許想說,‘我喜歡的人就是你’,但最終,他還是選擇了另一種更迂回、更隱晦的說法,“本尊已經在你身上耗費諸多心血。”他本意是,因為喜歡你,所以才會做這麽多,耗費這麽多……但這話聽在別人耳中,就容易被曲解其中含義,顛倒因果主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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