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會去強求微生嵐把責任扭曲成愛意。安九吸了吸鼻子,故作輕鬆道,“既然是我自作多情了,現在話也說清楚了,那,那我先走了,咱們就此別過,再見。”安九轉身就走,他不會強求別人,但也不會委曲求全,以前那樣卑微的去喜歡別人,已經給過他很大的教訓了。見到安九真正不回頭的走了,微生嵐也隻是往前跟了兩步,就又停了下來。他最近有些明白孟扶光說的,‘你之所以被鎮壓,無非是因為,他們說你有罪,你也認為你有罪……’是什麽意思了,那群封印他的長老都已經不在了,這個封印的陣法,又是靠什麽汲取力量?唯一的力量來源,隻有他而已……也許,孟扶光的意思是,他可以自己審判自己,自己釋放自己。但這一切還隻是他模糊的猜想,而他還在也隻是在初步實踐,必定要耗費許多靈力,所以也無法出竅太久。直到安九的背影徹底消失在他眼中,微生嵐白色的身影才慢慢消散。安九強忍著,沒在微生嵐麵前露出狼狽的神態,但他一轉身,就忍不住哭成了狗……他明明也沒做錯什麽,為什麽卻總是所愛非人?或許,他才是應該去修無情道的那一個?他以後再也不要隨便喜歡誰了!安九在心底暗暗發誓,決定以後要做個無情的劍修,每天揮劍六千下,心無旁騖的去修煉,等到他修煉大成,定要讓這些拋棄他的人,對他刮目相看!安九一邊在心裏‘冷酷’發誓,一邊往山下走,走著走著,就感覺不太對勁。腳下的山路,開始無規律的振動起來,一開始還不容易察覺,隻是小規模的震動,後來震動就越來越大,大到安九都有些站立不住的地步。偏偏這無妄峰,還不讓人飛行,安九隻能跌跌撞撞的往下走,每一步都跟踩在雲上一樣,沒有一點踏實的感覺。這樣的情況,導致安九好像是不管不顧,在向下衝似的……事實倒也確實如此,其實安九心裏也清楚,遇到這種地動山搖的情況,他應該原地臥倒,別動,反正對於有修為磅體的修士來說,這山體就算真的滑落,將他埋了,也並不能要了他的性命。但安九這一刻都不想待在無妄峰了,不想被微生嵐看見自己更狼狽的樣子。話本兒那些有情人,在分開時,都要經曆一場暴雨天,把其中一方,或者兩方都淋成落湯雞……看的時候,安九就對這種情景十分不屑一顧,不就是結束一段感情嗎?還要搞這麽多場景烘托,顯得兩方多麽的狼狽,真是沒這個必要,就不能在一個豔陽天裏分開,然後雙方各自回家,再高高興興吃頓好的,已顯示自己的豁達嗎?而等到安九真的經曆這一些,他才明白,不是創作者要搞什麽場景烘托,而是真的就是,周圍但凡有一點風吹草動,他都覺得馬上要天崩地裂了。天崩地裂就會將自己搞得狼狽不堪,就會讓自己越發像個可憐蟲。他才不要讓微生嵐覺得自己是個‘可憐蟲’,所以哪怕現在真遇上了地裂,安九也非得假裝若無其事,雲淡風輕走下去才行。那還是高估了自己的平衡力,在某一個劇烈的晃動之後,安九一個站立不穩,一頭往下栽了下去。而陣陣不巧的是,他前方正是一條,由於地殼運動而裂開的大縫,那條大縫又受旁邊地殼的擠壓,不停地張合著,乍眼一看,就像一張正在翕張等著食物的深淵巨口。“這該死的無妄峰!我再也不來了!”屋漏偏逢連夜雨,眼看著避不開這條大縫了,安九隻好眼睛一閉,等著一切塵埃落定。安九落進地縫的一瞬間,地殼合上,將他的身影吞沒,那條大縫好像從來沒有出現過一般。而在安九落下去後,不到半柱香的時間裏,萬衍劍宗的各峰長老,才察覺到無妄峰這邊的動靜,紛紛趕來查看。“剛才那是什麽情況?”“普通的地動吧,我這邊也沒發現有其他異常。”“這無妄峰,是不是還鎮壓著什麽東西來著?”僅此一提醒,眾人才想起來,“那個弑師滅祖的妖族子弟!難道是他出來了?”這個結論一出,一群長老,立馬變得兵荒馬亂起來。這群長老裏,還有少數那麽幾個,是當年封印微生嵐那批長老的親傳弟子,雖然沒有親眼見識過狐狸墮魔弑師的場麵,但也從他們師長那裏聽聞過那個驚悚駭人的場麵的。於是一群人又緊張的打開了峰底的隧道,一個通往地底的山洞出現在眾人麵前。長老們順著山洞前往關押微生嵐的那片空間,隔著重重陣法符咒和符鏈,看見那陣法中心被壓製的人影時,才微微鬆了口氣。“人還在,沒跑。”“還好還好,若是讓那祖宗跑了,他回頭定會來找萬衍劍宗的麻煩!”“無事便好,大家都散了吧。”一眾人來了一趟,粗略的檢查了一番,便又都走了……沒人注意到,在他們重新封閉地底隧道時,一縷朱紅色的狐狸毛,成功混進了陣法符的筆畫裏,代替了其中一筆陣法。這樣一來,這個陣法表麵看起來沒有任何問題,功能也還在,但卻極易被人從中破壞,特別是,這裏毛發的主人。他隻要隔著陣法,將狐狸毛召回,這關閉山洞的陣法,便不攻自破了……微生嵐的困境,輕而易舉的解決了一半。……安九昏過去了一會兒。或許是一會兒,也可能是很久,他搞不太清楚。但他腦子很清晰,他還記得自己是什麽狀況,知道自己是掉進了地縫裏。他現在覺得不理解的是,他好像並沒有被埋住,而是處於一個很寬闊的空間裏……當然,周圍黑漆漆的,什麽也看不見。安九休息了片刻,等到那種被摔得頭暈目眩的感覺散去後,他才慢慢爬起,起來後的第一反應,便是嚐試著探出神識,檢查周圍有沒有危險。好在這裏雖然是無妄峰的地底,但是好像這裏並沒有被陣法覆蓋,並不限製修士使用靈力和神識。確定周圍沒有別的生物後,安九從芥子空間摸出一隻火折子,然後用靈火點燃。這是個四四方方的空間,初步檢查了一番後,安九確定了,這裏是一間墓室。他又花了一番功夫,找到了墓室的門,發現上麵竟還蘊含著淡淡的結界力量看來是一位作古已久的修士大能的墓室。安九之所以覺得對方是一位大能,是因為這是在修真界,一般修士死去之後,能有一兩好友,幫他掩埋屍骨,已經是極不容易了,隻有修為高深的修士,才會為自己準備這般規格的墓室。果不其然,安九待的這個地方,隻是一間耳室,他從這間耳室出去後,便到了主墓室。主墓室比剛才那個空間大得多,墓室外還有重重陣法和結界的痕跡。安九嘴角抽了抽……他感覺,如果不是那個地縫,把他直接吞到了墓室裏麵,他應該沒有這麽順利的能到達主墓室。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禍兮福所倚?要知道,這大能的墓室,可沒那麽好進的……從這地底下連個活著的生物都沒有就能看出來問題了。接下來的時間,安九便‘專心’的參觀起了墓室,並‘意外’拾取高階功法一筐,奇珍礦池一箱,被封印起來的高階靈劍數柄,還有一箱保存的不夠完好,已經失去靈氣的靈藥……安九最感興趣的,便是那幾把靈劍,當先翻看起靈劍品質來。安九知道,伸出了劍靈的靈劍,會在失去主人後,自我封閉靈智,從這幾柄劍的狀態來看,它們竟然都是有劍靈的!要知道,微生嵐的‘焚心’、司玄夜的‘微月’,都才是剛剛生出靈智的狀態,還沒完全成長為成熟的劍靈,由此可見,一把伸出了劍靈的靈劍,在修真界是多麽的難得,對於劍修來說,又是多麽的珍貴。而這麽珍貴的靈劍,安九麵前擺了六把!這種快樂,常人無法想象,安九連微生嵐的事兒都顧不上琢磨了,目光閃閃的盯著眼前的幾把靈劍,最後吸溜了一下口水,才勉強穩住情緒,沒讓自己太過失態。安九控製了一下自己的興奮,然後開始點兵點將……“點兵點將,大兵大將,小兵小將,點到是誰,跟著我走,不跟我走,你是小狗!”安九一邊念叨,手指一邊從六柄劍上點過,如此念了兩輪兒,他的指尖點在了一柄青色劍鞘的長劍上。青色是孟扶光喜歡的顏色,孟扶光喜歡,那他也喜歡。安九樂滋滋的將長劍拿起來,嚐試著將它拔出來,但是靈劍已經自我封印了,根本拔不動。安九從藏書閣裏看見過記載,這樣的情況,靈劍隻有等到新的主人,才會為他所用。可是要怎樣讓靈劍重新認主,安九卻不知道。安九拿著長劍,把玩了一會兒,就開始胡思亂想……主要還是他以前話本兒看太多,以至於現在突發奇想,覺得自己或許可以試試滴血認主。他越想越覺得這樣可行,於是便掏出一把小匕首,在自己指尖劃啦了一下。鮮血瞬間湧了出來,安九急忙將手指伸到青色長劍上。‘啪嗒’一聲,血滴落在了劍柄上,安九瞧著還覺得有些不忍,感覺自己的血把靈劍弄髒了似的。兩息的時間過去,長劍沒有絲毫反應。安九有些失落,但又覺得,這樣的結果才在情理之中要是這麽容易,讓一把靈劍認主解封,那大家都別養自己的靈劍了,全去搶別人已經升了靈智的靈劍吧。不過有時候,人就是畢竟強,就算他心裏已經明白,自己這套根本行不通,還是抱有僥幸心理。安九想,反正這手他割都割了,這血不滴白不滴,他通通都遞一遍試試唄。抱著這樣的心態,安九把剩下五柄長劍在麵前一字排開,然後挨個兒滴了一滴自己的血在上麵。這裏但凡有一個修煉時間久一點的修士從旁指點,都不可能讓安九做這作這種大死。普通的靈劍也就罷了,人類的鮮血沒有什麽渴望的意識,但有些邪惡的法器,卻是很容易被人血給激活喚醒的,到時候,若邪器出世,以安九的能力,根本無法將其壓製,他便會成為第一個祭劍之人。安九修煉時間尚淺,自然也不知道這些,滴完血後,便緊緊盯著那剩下的五柄長劍,等待著它們的反應。很快,便有兩柄靈劍震動了起來,安九呼吸急促了幾分,目不轉睛的盯著兩柄靈劍,心中已在思索,如果兩柄都解封成功的話,他要挑哪一柄更好。與此同時,依舊被鎮壓在無妄峰下的微生嵐猛地睜開了眼,他的眼底閃過一抹血紅的光芒,很快,一道紅影便從他體內飄了出來,然後迅速消失在原地。微生嵐額頭青筋蹦了蹦,忍不住咬牙切齒的開口,“你還敢立體出竅!你忘了上次出去後,害這陣法又加重幾分?”他識海裏那道意識虛弱的睜開了眼,微微笑著開口,語氣裏卻帶著幾分瘋狂,“那你要不要再試試吞噬掉我?玉石俱焚的結果,你還承擔不起吧?”微生嵐眸光暗了暗,最終還是妥協,“隨便你吧,反正離體太久,神魂受損的不是我。”紅衣故意挑釁,“我就是你。”微生嵐不肯搭腔……紅衣也是他自己,發起狠來,自然和他一樣,不顧性命,他如今,也確實拿他沒有辦法。另一邊,安九垂眸看著兩把長劍,心中是壓抑不住的激動。兩柄長劍都是窄劍,適合身形靈活,招式飄逸雋秀的劍修,正巧安九也符合這一點,他慣常習慣用細劍、窄劍。其中一柄通體漆黑,不管是劍鞘還是劍柄,都是質感很好的黑色,而且也沒有一絲花紋,看起來樸素大氣,卻意外有種簡約的美感。另一柄劍就不咋樣了,根本看不出顏色和花紋,因為它渾身上下都是斑駁的鏽跡,如果不是感應到了它蘊含的靈力,安九估計會以為,這是把低階靈劍,被埋在地下太久,才生了一身的鏽。不過它雖是一副鏽跡斑斑的模樣,安九卻沒有太過嫌棄……劍修本都是愛劍的,就算它外形不怎麽出彩,但安九還是覺得不是什麽大問題。況且都是修出劍靈的靈劍了,不許人家各有各的個性嗎?或許這把靈劍的劍靈,就喜歡這種樸實無華的風格呢?而在發現這兩柄劍同時有反應後,安九便一左一右的將兩柄劍,拿在了手裏,而在劍入手的那一刹那,安九便是臉色一變,目光悚然的看向黑色長劍。那柄黑色的靈劍,在吸他的血!原本隻破了一個小口的手指指尖,在靈劍入手時,像突然被什麽鋒利的東西將傷口拉得更開,安九感覺手上一陣刺痛,便發現原本是一滴一滴淌著血的傷口,竟然湧出了一股細細的血流,而且那血流還有繼續擴大的趨勢。而流出來的一縷鮮血,在空中擰成一條血線,湧向黑色長劍,長劍吸到血後,周身閃過一道不詳的血光,安九便看見,他傷口的血流的更歡了,那條血線也變成了血繩!不能讓它這樣吸下去!